江朝就是这么揣着一肚子半生不熟的公式上了战场,瞎猫碰上死耗子,对着一张卷子也不管对错,就是瞎几把做肖辞教他的,能记住的公式全拉出来遛遛,总能算对那么几道。
接下来的几科,江朝也找肖辞如法炮制。
大师,江朝拉着肖辞的手,一脸虔诚,你说我这次能摆脱倒数第一的命运不?
难说,肖辞道,我觉得别人想跟你竞争难度应该挺大的。
江朝:
三天的期末考试眨眼就结束了,大家收拾书包,各回各家,各找个妈。
闹哄哄的高一上学期,在花中人潮散尽,大门关上的那一刻,彻底画上了句号。
肖辞寒假找了一份餐厅兼职,每天上午十点上班,干到晚上十二点,一天能挣一百二十块钱。这么一大天干下来,腰都能给活活累断。
放假一个星期后,成绩出来了,毫不意外,肖辞又是年级第一。
他陆续受到了同学们打来的贺喜电话。
啊啊啊啊啊,肖老师,我数学比第三次月考涨了整整四十分,我爸说要奖励我,带我去上海迪士尼玩。王柔柔说。
小磁磁,你猜我期末考试考的班里多少名?嘿嘿,猜不到吧猜不到吧~第十九名!从今往后,请叫我全班前二十!贱兮兮的声音,三句话两句在笑,一听就是苏哲。
肖辞,真有你的,这回是姜猛打来的,期末考试前一周,你给我们押的题好几道都押中了。我平时最大的问题是做不完试卷。这次不光做完了,还检查了十几分钟。
末了又补充一句,以前的事儿,是我对不起你,以后你要是有什么困哪,尽管吩咐,天塌下来我替你扛着。
肖辞:
所有人都打过电话了,唯独他最关心的那个人,从头到尾,一个电话都没有打给他。
他每天都会去检查的未接来电框一直空空荡荡。
那人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
转眼间到了小年,广州的花市办得轰轰烈烈,百花齐放,人流如织。再冷的天气都挡不住人们春节团圆的热情。整座花城张灯结彩,各大餐厅从年三十一直被预定到了正月十五。肖辞为餐厅老板所奴役,工资一点儿没涨,每天都要干到半夜一两点。最后下班的时候,一双手都被冷水泡得不成样子了。
但这些对他来说都没有什么关系,毕竟过往的十五年里他一直在过这样的生活,早已习惯。甚至于身体上的极度劳累对他来说是一种解脱,只要累到一定程度,他就能够在那个越来越逼近的大年夜之前多睡上一天安稳觉。
但该来的还是会来,再怎么想拖下去腊月也要到头了。年三十,肖辞干完中午的班,老板给他塞了两百块钱:靓仔,拿钱回家去吧,新年快乐。
肖辞一愣,说,老板,今天晚上餐厅不是还要营业吗?
老板道:今晚是人最多的时候,肯定是要营业的。可是今晚上面查得也严,你才十五,我雇你完全属于雇佣童工。你懂我意思吧?我多给你开一百块钱,你赶紧回家过年去吧。过了年再说,要是我这不缺人的话,你就还来,好吧。
肖辞望着餐厅里热闹哄哄的景象,一句话也说不出。脱下沾满油渍的白围裙走了。
肖辞回家之后,一整个下午都坐在椅子上,什么也不干,只是呆呆地望着空空荡荡的屋子。城市车水马龙的喧嚣隔着窗子传来,他就像被人抽光了力气,平时那种怎么都用不完的精神劲儿一点儿都没有了。
时钟就那么一声一声地滴答着,到了下午五点,夕阳染红了大半边天,给屋子里的桌椅拉出了长长的影子。肖辞勉强打起精神,从椅子上爬起来。伸手搓了把脸,穿鞋,下楼,去买了点儿菜上来。
他难得买了两斤猪肉,就着房间里的那个电磁炉炒了三个菜。一个西红柿炒鸡蛋,一个蒜薹炒肉,还有一个拍黄瓜。又蒸了一小盆米饭,弄了一个紫菜汤再多的他就不会了。
忙完这一切,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肖辞把那几道菜一样一样地端到撑起的小圆桌上。他实在没什么经验,鸡蛋炒糊了。笨手笨脚的,间隔时间又长,等最后一个紫菜汤弄好,前面的菜已经凉了。
三菜一汤摆了一圆桌,之前做饭为了排油烟,开着窗户,冷气灌得屋子里刺骨的凉。肖辞打开房间的灯,泛黄的灯光洒下来,这屋里才算有了一点点暖意。
肖辞围着小圆桌放了五张椅子,桌子上放了五个碗。他给那五个碗依次盛上饭,拨上西红柿炒鸡蛋、蒜薹炒肉和拍黄瓜。三盘菜,分到每个人碗里就只有不多的一点儿,堪堪把米饭盖住。肖辞分着分着,突然眼眶一酸,猛地抬头,眼泪还是一下子滑了满脸,啪嗒啪嗒地掉在桌上。
眼泪掉进那米饭里,吃在嘴里咸咸的,甚至盖住了鸡蛋的糊味。肖辞塞了满嘴的饭,已经咽不下去了,还在拿着勺子往自己嘴里拼命塞。
这时电话响了,肖辞连忙抹了把眼睛,起身到靠窗,信号好一点儿的地方去接。
一接通就是一道熟悉的炸雷,那边的声音很吵,喂!磁儿!过年好!
成欢穿着厚厚的羽绒服,和父母大包小包一起坐在白云机场的候机室内,他父母工作忙,一直干到了大年三十才买票回重庆。这个时候,以往一向人潮拥挤的白云机场已经没什么人了。
磁儿,我跟爸妈要回重庆了,你呢,你现在已经在四川了吧?哎,你说寒假我要不要找你去玩,或者你找我。你找我的话,来往车费我给你报销,让你在我家白吃白住,保证把你养得白白胖胖的,哈哈!
肖辞静静听他说完,吸了口气,哑着嗓子道:我没回四川
电话那头静了下来,过了一会儿,成欢声音里的激动已经完全消失了:你怎么了?你,你爸妈呢
我能跟他们拜个年吗
白云机场的提示音在这个时候响起,久候多时的成欢父母立马站了起来,说,该走了,别光顾着跟同学聊天,把手里的包看好,电话聊差不多就挂了吧。
成欢打手势示意父母先别说话,他背上沉甸甸的包,拉着那个巨大的行李箱跟着父母往安检口走。手里还一直捏着手机,静静等待着肖辞的答复。
不知过了多久,那边才传来了一丝轻轻的叹息:他们都没了。
成欢一下子还没反应过来那个没了是什么意思,等到他想通之后他整个人被雷劈一样钉在了原地。安检员叫了好几声他都没有反应。
这孩子整天在想什么?成欢父母早已过了安检,隔着段距离抱怨。
成欢紧紧捏着手里的手机,指尖攥得发白,连呼吸都在发着抖。
成欢父母见他这幅不着调的样子明显是生了气,隔着安检门跺脚,赶紧过来呀,等下来不及上飞机了,发什么呆!
成欢耳畔一片嗡鸣,过了好久才从一片空白的大脑里勉强找到了一根清晰的思维。他挂断电话,嘴巴喃喃。
你说什么?成欢父亲听不清儿子的话,当催促登机的提示音响起时,他的眉头深深地皱了起来:赶紧过来啊!
成欢终于艰难地找到了自己的声音,话一出口,声音颤抖到连他自己都吃了一惊:爸,妈,你们回重庆过年吧。我我同学出了事儿,我得去陪他。
说罢,他毅然决然地转身。机场灯光炫目,寒风长驱直入。在电梯上行乘客惊愕的目光中,那个身穿红色羽绒服,跃动的火一般的少年沿着楼梯大步狂奔下去。
第27章 跨年
成欢在得知肖辞父母噩耗的第一时间便不顾一切地离开了白云机场,他冲进地铁站,从白云机场站一直坐到天河。这个时间点,以往挤到爆炸的三号线地铁车厢竟然空无一人。随着列车的行进,车厢微微晃荡,隧道内光线明明暗暗,成欢的指尖麻木地叩击着车厢扶手,心急如焚。
地铁一停他就冲了出来,穿过涌满人潮,挂满灯笼的长街,一直跑到肖辞家楼下他才稍稍喘了口气地址是从严老师那里问来的。
成欢用手指一层层地往上数,数到第五层,在肖辞的那个房间处停下。
那个房间的灯是开着的,成欢的心突然砰砰跳了起来。
他在做什么?正在哭泣吗?在那盏黯淡的灯光下。
半年了,为什么自己对他的家庭条件一点都不了解,甚至还多次问他关于父母的情况。
如果当初,能对他哪怕再多一点点的关心
成欢脚步沉重,沿着裂有碎纹的昏暗楼梯拾级而上。
那顿晚饭肖辞吃了几口就吃不下去了。他擦擦眼睛起身,把剩下的饭菜全都收了起来,去洗碗。就在这时,他的手机响了一下。
朝:【在干嘛,肖老师?】
肖辞在看到那个头像的瞬间心脏突然空了一下,随即他反应过来,江朝这个没良心的东西,撂了他大半个寒假没有理过他,现在找他的时候语气就跟个没事人一样。肖辞在手巾上擦了擦手,打字回他:【滚,渣男。】
朝:【干嘛鸭,不高兴吗?什么事儿说出来让爷乐一乐。[坏笑][坏笑]】
辞:【不说,你哭去吧。】
朝:【如此良辰美景,你却很不高兴,这样不好,不好】
肖辞打字:【说人话。】
朝:【我现在在我家花园里,今晚的月亮特别圆,不信你推开窗子看一看。】
肖辞偏了偏头,阳台的窗纱已经很旧了,显得灰扑扑的。从他这儿看出去,只能看到一幢幢明暗相间的大楼,根本看不到天上的月亮。窗外嗡嗡的不知道什么在响,吵得人脑袋疼。
肖辞懒得跟江朝纠缠了,就回了句:【哦,是挺圆的。】
谁知那家伙一秒不到就回了过来:【胡说,你根本就没有看。】
辞:【你怎么知道我没有看?】
江朝悠悠地来了句:【因为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啊。】
肖辞后悔自己教他语文了。
朝:【总之,快到窗户旁边看一眼,今晚的月亮真的很漂亮!】
肖辞实在拿他没办法,一边骂他幼稚,一边走到窗边,抬手去掀窗纱。
与此同时,成欢连上五层楼,一直到肖辞家门前才停下。
为了抵挡重庆冬季的寒冷,他穿得相当厚,眼下这么一跑,他出了浑身的汗,身体素质再好也累得够呛。
他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双手拄着膝盖弯下腰去,汗水在弧度优美的下巴汇集,沿着瓷白色脖颈一直滴到锁骨上,没入红色的羽绒服,淌在他起起伏伏的胸膛上。
缓了好一会儿,他才直起身来,指节试探性地扣响门扉时,他的心脏砰砰跳了起来。
没来由的恐惧将他吞噬,他从来没有面对过这种情况。万家团圆之夜,他该怎样安慰一个无家可归的少年?
是门一开,就给他一个大大的拥抱;还是轻轻拍拍他的肩膀,告诉他,有我在。
当当当。
屋内,肖辞缓缓掀开窗纱,灰尘腾腾地往下掉,他下意识皱了皱鼻子,正打算探出头去,就隐约听到了一阵敲门声。
肖辞扭头,嗡窗外的噪音大得吓人,那敲门声被完全淹没在噪音中,肖辞看着老旧的木门,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
肖辞竖起耳朵仔细地听,在巨大的噪音中细细辨认,敲门声却又消失了。
他疑惑地摇了摇头,探头向窗外看去。
就在这时,下方突然凭空伸出一只手,拉住他的手,把他猛地往下一拽。这可是五楼,黑夜里一眼望不到底的高度。肖辞一声惊叫还没有发出来,就被人拦腰紧紧抱进了怀里。
撞入一个结实而温暖的胸膛,肖辞惊魂未定。直到有人捏捏他的脸蛋,笑着对他说,吓哭了?
老子没哭!肖辞怒道。
哎等等?
肖辞意识到不对,抬头一看,舱顶灯光下,那张笑眯眯的臭脸不是江朝又是谁?
肖辞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被他耍了,原来江朝早就派人开直升机在他家窗子下潜伏好了。他刚刚听到的嗡嗡的声音,应该就是螺旋桨发出来的。
前方的驾驶员驾驶直升机开动,不知道要飞往哪里。
走廊里,成欢轻敲了几下门,没有人应。
他怀疑肖辞是不是正难受着,也不敢用大力气,只能那样软绵绵地接着敲。
磁儿,他轻轻地唤了一声。
黑暗中的走廊漫长而空荡,回应他的只有凛冽寒风。
成欢疑惑地抬起头来,听到了夜空中直升机发出的哒哒声响。
直升机上。
放开老子,肖辞从江朝的胸膛上挣扎开来,整个人怒气冲冲,背对江朝,看着舷窗外的夜景。打定决心,不管江朝说什么,自己都不理他。
江朝凑过脸来:生气啦?
肖辞一声不吭。
江朝也不说话,低头,挺拔的鼻梁凑到他脖颈间闻了闻。
那股呼出来的暖风让肖辞身子猛地麻了一下。肖辞不知道江朝在搞什么幺蛾子。但他还是僵硬地维持着姿势一动不动。因为只要他动一下,下一秒江朝肯定就会蹬鼻子上脸。
然后江朝就来了句:你身上的味儿变了。声音听起来特别不爽:谁让你换沐浴露的。
肖辞差点儿没给他气吐血。冲着胸膛给了江朝一拳:你丫有病?一边骂一边揍:叫你闻,叫你闻,狗东西。
江朝也不躲,只是歪着脑瓜盯着他,又家暴我。
肖辞:
这次又要去哪?肖辞已经习惯了江朝遍地是家的生活方式了,谁让珠三角三分之一的楼盘都是他家的呢。
不知道啊,随便转转,兜兜风呗,江朝说,侧头向舷窗下看,像是发现了什么,他的眸子微微一亮,喂,下边是什么地方?
直升机驾驶员看都不看就能答得上来,哦,这边是荔湾区,下边有沙面岛和上下九步行街。
好玩吗?江朝问。
挺有意思的,驾驶员说,少爷,要不你们下去逛逛?
江朝偏头看肖辞:下去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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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靠亲嘴降服死对头——寒雨秋风(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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