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九点多的时候,庄莹莹、梅馨、梅香就走进了小院,不过一个个都十分正式地向蒋浩然挺身敬礼,而且脸上的表情古怪异常,倒让蒋浩然好生奇怪。
正待问她们这是要干什么的时候,庄铁山和庄富国也大步走了进来,身后还跟着一个身着长衫头戴礼帽的人,来人身材不胖不瘦,个子也不高,戴副厚底的眼镜,整张脸都被一条棕色的围巾包裹起来,看起来倒像契科夫笔下那个装在套子里的人。
虽然看不清来人的脸,但透过厚底的眼镜,可以看到一双阴骘的眼镜,蒋浩然几乎可以肯定,这个人自己绝对没有见过。
蒋浩然正暗自奇怪,怎么没有收到庄富国的任何通知,他就把陌生人直接带到这里来了?庄富国快步上前,在蒋浩然耳边耳语了一番,顿时让蒋浩然虎目圆睁,怒道:“谁让你把他带来的,立即跟老子拖出去毙了。”
“等等,浩然!”庄铁山赶紧上前制止,同时向院子里的人一挥手,示意他们离开。
众人看蒋浩然没有反对,几个女人在冷如霜和林珑的招呼下赶紧进屋,庄富国却直接出了门,顺手将院子的大门关上。
庄铁山将蒋浩然拉了一边,悄声说着什么,神秘的客人自顾地解下脸上的围巾,很普通的一张脸露了出来,唯一显眼的是鼻子下方那一撮胡须,赫然正是原日军十一军军长多田骏。
自东京面见日本天皇之后,多田骏获得了这个戴罪立功的机会,来中国找蒋浩然谈判,这也是“樱花计划”中最重要的一环。
整个日本帝国的人都知道,蒋浩然对日本人的仇视简直到了深通恶绝的地步,这个从他在战场从不留俘虏就可以看出来,整过就是恨不得赶尽杀绝,而且在日本人眼里,蒋浩然凶残、暴力,是一个不好接近的危险人物,在派谁来执行这个艰巨的任务的时候,东京大本营可没有少费脑筋,这个人必须智勇双全,而且身份还不能太低,最好还得对蒋浩然有所了解。
最后,几乎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多田骏的身上,除了他还真没有人更适合,于是,多田骏这个昔日的阶下囚,摇身一变,成了日军参谋本部次长,恢复了中将军衔,再次踏进了中国战场。
多田骏知道,“两国相交不斩来使”的那一套在蒋浩然面前行不通,要想见到蒋浩然还能安全地从他身边离开,这就需要一个有力的中间人,多田骏立即就想到了庄铁山,所以,他到达武汉的第一件事就是拜访了迟六奇,通过迟六奇的提前通知,再直接秘密进入长沙拜见庄铁山。
庄铁山虽说做的是长江的漕运,但却利用漕运和关系上的便利,什么粮食、布匹、煤炭,甚至是小量的武器弹药,什么赚钱他做什么,所以,日军占领武汉这两年,他可以说赚足了钱,当然这些都是蒋浩然暗许的,做一个边缘人,必要的代价不能不付出,蒋浩然更看中他们所带回来的情报和他建立的地下网络价值。比如说第一次大闹武汉,还有南京救援安娜,可以毫不夸张地说,没有庄家在后面帮衬,这两次艰巨的行动都不可能成功。
而日军,除了不知道庄铁山都参与了这两次行动,其他偷窃情报、在货物中夹带私藏的事情几乎都门清,但他们更需要一个像庄铁山这样几面都通吃的人,以应付青黄不接时的粮食短缺,各种紧缺物资的补充。所以也在很大程度上对他们放松政策,只能说双方心照不宣各取所需。
多田骏一进院子,就听到蒋浩然嚎叫着要枪毙自己,心里也暗自庆幸好在这次带了庄铁山同往,否则还真不一定有开口说话的机会。
趁着两人还在嘀嘀咕咕,多田骏仔仔细细地端详了蒋浩然一番,除了年轻的让人不可置信,多田骏并没有觉得蒋浩然有什么过人之处,而且冲动易怒,并不像一个城府很深的人,可偏偏就是这样一个年轻人,居然差点让自己终生监禁、数十万皇军勇士玉碎在他手上,让多田骏此刻都有种宛如在梦中的错觉。
庄铁山和蒋浩然交涉了两三分钟,蒋浩然这才收起了满脸怒容,但脸上依然带着极度不情愿的表情,走到多田骏面前的时候,一张脸阴沉得有些恐怖,眼睛里却是精光如剑,仿佛要把多田骏刺个透心凉。
多田骏迎着蒋浩然的目光,脸上虽然波澜不惊,但心底里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的涌泉穴直冲头顶的百会穴,杀气,这就是杀气,多田骏也算是从战场厮杀惯了的老兵了,惨烈的战役经过不知凡几,直接死在他枪口下的敌人没有一百也有好几十,但从没有见过杀气如此重的人,简直让人不寒而栗。
好在庄铁山在身边打着哈哈,不失时机地介绍着两人的身份,虽然有些多此一举,但对多田骏来说,却是起到了缓和气氛、同时也减轻了他内心的恐惧感,他总算有些明白自己为什么累次败在他手里了,光这份睥睨天下舍我其谁的强大气场,就足以压倒一切了。
庄铁山介绍完两人的身份,当即表示剩下时间就交给他们两人,有什么要协商的,两人好好谈,一切以不伤和气为准则,多田骏弯腰点头一番感谢,目送庄铁山进屋,这才转向蒋浩然,道:“蒋将军阁下,你我数度交手,也算是老熟人了,阁下的战术让我从心底里佩服,今日一见,也算是三生有幸。”
多田骏的中文说得不错,虽然一听就带着些岛国的风味,但吐词清晰,措词也彬彬有礼,甚至说完还向蒋浩然一哈腰。
但蒋浩然却丝毫不买他的账,重重地剜了他一眼,却回头对屋里喊道:“如霜,把老子那张太师椅抬出来。”
“嗳!”冷如霜在屋里答着,随即和庄莹莹将一张雕龙画凤楠木太师椅抬到蒋浩然的面前。
蒋浩然大马金刀地坐上去,面对冷如霜一指隔着张茶几的多田骏道:“去,到柴房搬个树桩给他坐。”
两人闻言雀跃般地应承着,飞快地再次进屋,一旁站着的多田骏却已经一张脸憋得通红,这可是对他赤果果的蔑视,侮辱得可不是他多田骏,而是大日本帝国,当下面带不悦道:“我听说中国乃是礼仪之邦,蒋将军如此恐怕不是待客之道吧,也是对中华文化的一种亵渎。”
“赫赫,你倒是还懂得中国文化?不错,中国是礼仪之邦,从来都是,但只对自己的朋友,对待财狼和禽兽,从来都是乱棍打出去,至于你,如果不是看在我岳丈的面子上,哼哼!不把你撕碎了喂狗就算我心慈手软。”蒋浩然怒道。
“将军阁下,虽然您给我们大日本帝国的皇军带来了极大的伤亡,我个人也差点因为您被终身监禁,但抛开敌我关系,我个人对您是十分敬仰的,如果不是因为这场战争,我想我很希望跟您交个朋友,我希望我们的谈话不要带着这么重的火药味。”
“交朋友?呵呵,这个我相信,我们中国有句老话用在你身上,或者说是用在你们日本人身上最最合适了?”
“哦,不知道是什么老话?”多田骏顿时来了兴趣。
“恶狗只服粗棍!”蒋浩然道。
“恶狗只服粗棍?这个滴是什么意思,哪位大家说滴?”
“老子说的!意思是说,再凶狠的狗,只要你手里的棍子够粗大,就能打得狗对你摇尾乞怜,怎么样,是不是很符合你们日本人的心理状态?”蒋浩然道。
“老子的《道德经》语言精辟,都是至理名言,在监狱的这段时间里,我也没有少读这本书,但没有发现中间有这段?”多田骏虽然脸色不好看,但他记着自己此行来的目的,所以避重就轻。
蒋浩然翘起右手的大拇指,指尖对着自己,道:“是你这位老子说滴!”
多田骏就算是头猪也知道蒋浩然在占自己的便宜,胸中纵然是怒火中烧却丝毫不敢造次,干脆不接蒋浩然的话茬,正色道:“将军阁下,我这次来绝对不是跟您斗嘴的,我是带着神圣的使命,为了我们两国当前的战争来的,我想阁下也希望尽快结束这场战争,为了我们两国当前的利益,我希望我们能坐下来心平气和地谈谈。”
“行,既然你都来了,老子就再浪费点时间听你放一通狗屁,如霜,看座!”蒋浩然大气地一挥手,正好冷如霜搬着个小树桩到了。
冷如霜憋着笑,将一个小树桩放在多田骏的面前,多田骏当即傻了眼,这树桩估计是砍柴火用的,上面还布满了刀痕,怕是只有十厘米高,以自己不到一米六的身高,这要是坐上去,估计从茶几上方就只能看见一个头了,当即就摇头,表示自己站着就行了。
蒋浩然却将眼一横,道:“怎么,给你脸还不要脸了是不是,换以前,你们倭国到我们天朝来,面见像我这样的大将军还不得三拜九叩呀,老子不要你拜就不错了,还能给你个树桩坐坐,你他娘的还跟老子挑三拣四不是?跟老子滚出去!”
第五百八十六章神秘的客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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