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不耽误练习生们的时间，品牌方一大清早就在大厂里搭建了拍摄棚，紧张地准备拍摄工作。
    而平常总是最早醒过来的姜意，今天却拿被子蒙着头不愿意睁开眼睛。
    姚宁宁高兴到刷牙时都在唱歌，洗漱完见他还没起来，猛地一下扑到他被子上，大喊道：小意！快起床了！
    知道了姜意低低地应了一声，不情不愿地掀开被子。
    对于练习生们来说，拍摄中插广告绝对是一个求之不得的好机会。而他不想拍这个广告，第一是单纯地不想跟某人一起拍，第二是不想有种莫名欠了他什么似的感觉。
    但他又没有合理正当的理由拒绝，更不想连累姚宁宁也拍不成广告。
    简单地吃过早餐，拍摄广告的四个练习生一起走进拍摄棚等待服化老师。
    他们进去后没几分钟，薄老师也来了。
    薄老师早！三位练习生齐声响亮地问好，姜意却故意扭过头装作没看见人。
    薄衍点了点头，目光停在别别扭扭的小家伙身上，大家早。
    很快，品牌服装师就过来问几人的尺码，坐在椅子上的薄衍随口就报出了一串数字。
    服装师有些惊讶：薄老师您确定吗？这个尺码恐怕不合适吧？
    薄衍顿了顿，下意识看向一旁的青年，正好对上那双漂亮剔透的琥珀色眼睛，没有错过其中一闪而逝的嘲弄。
    那是姜意五年前的尺码。
    十七、八岁的少年还在长身体，如今五年过去了，早就不是当初他烂熟于心的那个尺寸了。
    说错了，刚才那个尺码不是我的。薄老师难得主动收回盯人的眼神，掩饰似的抬手撸了一把刘海，重新报出一串数字。
    服装师去挑选适合每个人的衣服，广告导演开始给大家讲解拍摄的脚本。
    综艺的中插广告一般不会太复杂，品牌策划的创意也很简单，让薄老师带着练习生们穿不同样式的运动服，跳同一段活力四射的舞，后期再通过剪辑一键换装。
    但薄衍的脸色却微微沉了沉。
    我现在不太方便跳舞。薄衍斟酌了一下，我换个剧本吧，练习生们照原脚本跳舞。
    拍摄棚内安静了几秒，姜意也不自觉拧了拧眉心，一连看了他好几眼。
    当年薄衍虽然是以主唱身份出道的，但其实他的舞蹈和创作也非常厉害，薄荷糖和姜丝儿甚至就谁才是Hots最会跳舞的人撕过一场。不过，也没有人能否认，薄队长绝对是当之无愧的全能ACE。
    如今薄老师却说自己不方便跳舞，看来这几年的日子是过得太|安逸了。
    姜意发出了一声极轻的嗤笑，垂下眼睫遮住眼底的神色。
    薄衍似乎听见了，又似乎毫无察觉，若无其事地站起身来，和广告导演讨论新的拍摄方案。
    新的方案也不复杂，练习生们反复练习到累得躺在地上，薄老师忽然出现，扔给他们品牌的运动服，几人换上后顿时焕发了新活力，跳出了不一样的风采。
    拍摄进行得很顺利，为了广告的美感先是拍摄了换上运动服的部分。
    姜意穿的是白色运动衫和军绿色工装裤，清爽干净，衬得皮肤更加瓷白，跟着音乐随便动几下也好看得不行。
    导演连连赞叹他不仅上镜，镜头感还特别好，只不过为了照顾其他三位练习生，还是反复拍摄了好几遍素材备用。
    最后拍摄练习生们四仰八叉的镜头，导演刚喊了一声咔，等在一旁的薄衍就几大步走上前去，弯腰向躺在地上的青年伸出了手。
    姜意暼了他一眼，单手撑在地上，漂亮又利落地翻身而起。
    薄老师的手僵在半空中。
    姚宁宁灵光一现，为了缓解薄老师的尴尬主动要去搭他的手，结果连指尖都还没碰上，薄老师就面无表情地直起了腰身。
    弄得他差点一个踉跄。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围观的吃瓜群众们不由小声笑了起来，又在薄老师毫无温度的眼神扫射中噤声。
    *
    拍摄广告的小插曲过去后，姜意重新投入第一次公演曲目的练习中。
    这是练习生们第一次面对观众，也意味着大家面临第一次残酷的淘汰，没有人敢懈怠。
    《Baby》的原曲是一首中快节奏的流行歌曲，为了让第一次公演的舞台效果更炸一点，改编的编曲用厚重的贝斯铺底，加入了强烈的808鼓点，整首歌的节奏和氛围都变得诡异、激燃并且危险，非常适合踩点跳舞。
    这首曲目的舞蹈编排难度比主题曲《Keep Loving》上升了好几个level，A组除了四个A班的练习生，剩下的就是包括郑宇轩在内的B班练习生，大家各有短处，对舞蹈的吸收能力也完全不同，练起来相当费劲儿。
    当天晚上就有个B班的练习生崩溃了，他练了一整天都跟不上姜意的点，甚至连舞蹈动作都没记全，被另一个A班的练习生不轻不重地说了两句，立刻崩溃地抱头躲到了墙角。
    其他人气喘吁吁地停下了。
    秦宋，你别闹脾气了，快回来跟我们一起继续练吧！和他比较熟的练习生出声劝道。
    秦宋大喊道：我知道你们都看不起我！觉得是我拖了你们的后腿！可我是个Vocal啊！我根本不知道这一组要跳这么复杂的舞蹈！
    没有人看不起你，也没有人觉得你拖了谁的后腿。我们人类不分前腿和后腿。姜意用手背蹭了蹭额头上渗出的汗珠，声音平静而冷漠：但如果你实在不想练了，可以选择退出《Baby》A组，现在还来得及。
    现在怎么可能退出？秦宋完全不顾练习室内的镜头，继续大喊大叫：你是主舞，你站着说话不腰疼！你知道跳成这样也不是我想的啊！
    其他人脸色一下子都变了，姜意却轻轻笑了一声，你怎么知道我站着说话时腰不疼？
    秦宋：我
    没有人是生来就会跳舞的，秦宋。他走到墙角，蹲下来和对方平视：我是怎么练到今天这样的，想必你没兴趣知道，我想告诉你的是
    你可以逃避，但你永远也学不会跳舞。你也可以努力，就算结果不尽如人意，至少以后回想起这个舞台时，不会感到很遗憾。
    琥珀色的眼瞳里落满了细碎又明亮的光，眼神温和而坚定，没有嫌弃没有责备更没有教训的意思，只是单纯地在告诉他这件事。
    秦宋怔住了。
    自己好好想想吧。姜意重新站起身，走到小组队伍的最前方，我们继续。
    一曲尚未结束，秦宋就擦干了情不自禁的眼泪，默默回到了队伍里，继续吃力地记忆舞蹈动作和走位。
    这次他没有再抱怨，也没有再大喊大叫，大家也都很有默契地一直陪他练到了凌晨。
    其他组的练习生们都回去休息了，只有《Baby》A组的成员们瘫坐在练习室的地板上喘气。
    等一下，我有一个疑问！小意你今年是二十三岁没错吧？姚宁宁碰了碰姜意的胳膊，但有时候感觉你好令人安心啊，组织领导能力也超强的，就好能镇得住场子啊！
    就是！今天要不是姜意发话，我估计秦宋真要出走了哈哈哈！另一个练习生笑着调侃。
    秦宋脸一红：往事不必再提起好吗？
    众人笑了起来，郑宇轩摇了摇头，你们是没见过意哥在队内的时候好吧？
    姜意是你们队里年纪最大的吗？
    不是啊！在我去Hots之前，意哥是队内的老幺，只不过后来话音戛然而止，郑宇轩突然意识到自己不该继续说下去了。
    其他人也反应过来，不再深入这个话题。
    如果说薄衍的退队令如日中天的Hots元气大伤，那么其后接二连三的成员退队，则是Hots一落千丈再也爬不起来的关键原因。
    退到只剩三位成员时，老幺姜意接任了队长一职，并承诺所有人，只要姜意一天还在，Hots就一天不会散。
    众人沉默下来，秦宋赶紧说：能者多劳，无关年纪！
    当你没有人可以依靠时，除了站出来，别无选择。姜意的嗓音很低，很快又笑了笑，不说这些了，今天我们就到这里吧，明天再战。
    第二天的练习果然比第一天要顺利得多，期间几位导师不定期地来到练习室指导大家的练习，但四位导师都不约而同地绕过了姜意。
    实力强到没什么可指导的。
    最后姗姗来迟的是薄老师，刚好赶上姜意单人solo的part。
    他靠在门边上，看着镜子里的姜意跳舞，每一个关节和每一块肌肉都在随音乐律动。
    音乐暂停，练习室内爆发出了热烈的掌声和叫好声。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帅得我要晕过去了！宁馨一看到姜意就忍不住花痴捧脸，我现在就可以想象这个舞台会有多么惊艳了！
    嗯，确实很惊艳。薄老师鼓掌表示赞同，但可惜的是，有一点点小小的瑕疵。
    姜意的眼神瞬间透过镜子指向他。
    啊？不会吧？我觉得已经很完美啦！姚宁宁一不小心没控制住音量。
    练习室内的气氛陡然一变。
    薄衍笑着摇了摇头。
    哦。令人窒息的沉默中，姜意转过身来，那不如请薄老师来给我们示范一下，完美无缺的表演是什么样子的？
    历史总是惊人的相似。
    众人暗自倒吸了一口凉气。
    还是说薄老师高高在上久了，连舞台是什么表演是什么，都彻底忘记了？
    第17章
    话音落下，导师团几人面面相觑，练习生们悄悄低下头，VJ老师则默默在心里记下了这段素材的时间准备掐掉。
    箭在弦上绷紧到极致的那一瞬，薄老师抬手推了推眼镜，露出一个温柔又好看的笑容。
    我说的瑕疵，不是指舞台表演，而是编曲上的问题。薄衍站直了身子，语气轻松地四两拨千斤：至于哪里有问题，想知道的话，我们私下再聊。
    练习室内的所有人，纷纷暗自松了一口气。
    啊～原来是这样啊！宁馨最先回过神来，娇笑着打圆场，编曲这方面，薄老师可是权威的呢，原来薄老师是要给姜意同学开小灶呀！
    其他练习生纷纷嚎叫起来：嗷嗷嗷嗷嗷嗷我们也要！我们小组也要薄老师开小灶！
    气氛重新活跃起来。
    姜意收回眼神，微一垂眸看向镜子里的自己，心中却涌起了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滋味。有失望有不解，更多的是觉得自己很可笑。
    他刚才是故意的，可就算是他当众挑衅到这种地步，对方还是无动于衷。
    为什么？仅仅五年的时光，真的能彻底将一个人变得面目全非吗？
    不，不对。从五年前到现在，他从来都没有真正了解过这个人。
    想到这里，漂亮的眉眼间重新凝起化不开的冷意，姜意一言不发地转身，走回《Baby》A组成员队伍里。
    薄衍脸上的笑意也慢慢减淡：行啊，想要我单独指导的，先来报个名，别到时候被我骂哭了就行。
    啊这这这那还是不用了！练习生们登时想起了薄老师的魔鬼标准，连连退后拒绝。
    好啦好啦！大家继续抓紧练习吧！宁馨拍了拍手，距离初舞台越来越近咯！
    导师团离开练习室，练习继续。
    但姜意却有一点点的心不在焉。
    如果不是音乐突然出故障停了，他仍毫无滞涩地继续跳了下去，其他人都没有发现他在走神。
    即使走神，每个动作也精准卡点，仿佛舞蹈和节奏早已刻在了他的身体里。
    意哥，你怎么了，是不是不舒服？郑宇轩担忧地上前，抬手摸了摸他的额头，不会发烧了吧？
    没有。白皙的脸颊上泛起了一丝丝红晕，姜意撇开眼神，我只是在思考一个问题。
    尽管表面上看起来完全不在意，但他却忍不住一直在想某人说的那个瑕疵到底是什么。
    如果说跳舞只需要日复一日地练习，那么写歌则非常需要理论和技术的支撑。
    他天生乐感好，对音乐节奏旋律的理解把握比一般人要强一点，否则跳舞也不会踩点踩到极致。
    但他对音乐知识的启蒙却来自于薄衍。尽管这一年多在国外学习了系统的专业知识，但他写歌的方式仍不可避免地受到薄衍的影响。
    他刚才所说的瑕疵，到底是指什么？
    似乎能猜到姜意心中的疑惑，当晚练习结束前，薄老师再次施施然地出现在练习室里。
    不过这次薄老师没有空手来，而是带了几大盒的奶茶。
    累了一天的练习生们瞬间生龙活虎起来，一哄而上，很快就把奶茶分光了。
    幸好薄衍手中还捏着一杯。
    他慢悠悠地走到姜意面前，蹲下身子，将奶茶递过去，全糖，珍珠布丁和椰果。
    姜意抬起眼睫，是他以前最喜欢喝的那一家奶茶牌子。
    年少时他嗜甜，喝奶茶一定要喝全糖，虽然当时的薄衍嘴巴上嫌他口味太甜，但每一次给他带回来的奶茶都是全糖。
    他胃口小，喝了几口就不想喝了，薄衍就会一点也不嫌弃地接过去，一边咬着吸管一边望着他说好甜，也不知道说的到底是什么。
    不用，谢谢。甜到发腻的回忆，并没有让姜意脸上的表情有所松动。
    薄衍哄道：这家的味道一点都没变，试试吧，嗯？
    姜意冷冷地看着他，奶茶的味道没变，变的是我。我不喜欢全糖了。
    流光溢彩的眼神倏然凝滞了。两人僵持了几秒后，薄衍放下奶茶，嗓音低哑地问道：那你现在喜欢什么？告诉我，姜意。
    其他练习生的目光，开始忍不住地往他们这里瞥了。
    我喜欢你离我远一点。姜意说罢起身，朝郑宇轩那边走去。
    改编的轨道发我一份。薄衍维持着半蹲的姿势，声音听起来已经恢复正常，我改好了再给你们发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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