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南休享用了一顿美味之后，人工智能摇摇主动要求洗碗。
    “你做了饭，自己不吃，我吃完还帮我洗碗，我这这这也太腐 败了点儿吧？”
    穷人家孩子出身的曲南休，从未享受过如此待遇，有点儿受宠若惊。
    不过他嘴上这样说，其实心里挺愿意这么安排的，因为他最讨厌洗碗了，比洗袜子有过之而无不及。
    他小时候的梦想，除了将来致力于脑神经科学之外，就是发明一台便携式洗袜子机，不过后来知道世上早已有了洗衣机这个东东，那也将就用了吧。
    摇摇一边收拾碗筷一边说：“你去旁边想一想，一会儿怎么感谢我。”
    曲南休本能地盯着她妙曼的身姿出了一会儿神，但因为明知她不是真人，所以跟见到容貌身材标致的美女时那种精虫上脑的激动劲儿，还是不一样的。
    小曲嘴上调侃道：“随你。只要不让我以身相许就行。”
    “这好像叫，”摇摇白了他一眼，“哪壶不开提哪壶。我倒是想让你许呢。”
    这让曲南休想起了李汤霓。李汤霓对他无计可施的时候，就会白他一眼。
    他忍不住设想了一下，如果这个时候李汤霓推门而入，发现大晚上的一个美女住在自己这里，会发生什么呢？
    关键还没法跟她解释。答应了罗人雁保密的事情必须做到。
    那么她会不声不响掉头走掉，还是会把房顶掀了呢？
    不好说，女人心是很难捉摸的......
    夜深了，到了睡觉时间，这就有些尴尬了。
    “那个，摇摇，你不睡是吧？”
    “嗯。”
    “那你晚上打算干嘛？就干坐着？”
    曲南休想到午夜梦回，如果看见自己床头直挺挺端坐着一个人，还挺瘆人的。
    “那你想让我干嘛？”
    曲南休一指沙发：“要不，你假装躺那儿睡觉？这样看着正常一点儿。你不是想变成真正的女人吗？妹子们晚上都要睡美容觉的。”
    摇摇倒是好说话，一口答应，眼睛看着曲南休的双人大床说：“可是你旁边有那么大的地方，要不我躺在那里吧。”
    “呃......”
    虽说美女在侧是每个身心正常男子共同的夙愿，但跟个假人躺在一起，还是感觉怪怪的。
    曲南休说：“那你躺这儿，我睡沙发，行不？”
    摇摇灵活地撅了撅嘴：“人家就想躺在你旁边，就一次，那样我的人生就完整了，好不好？”
    曲南休想，得，不就完成人家一个心愿吗？要是墨迹，那就是我自己想多了。
    他抱着身正不怕影子歪的心态刚躺下，就被摇摇拎了起来：“等一下！你不能不刷牙不洗脸就睡觉！”
    曲南休做了个痛苦的表情，他常常因为太困或太懒就省了这些步骤的，谁料现在来个管家婆。
    他还想狡辩，摇摇又摆出一副要讲大道理的样子，吓得小曲赶紧乖乖去洗手间了。
    最怕听大道理了，如果李汤霓是个喋喋不休的女人，他俩决计走不到今天。
    摇摇如愿以偿躺在了小曲旁边，这还是她生平第一次躺下来“睡觉”。
    可是她刚一伸手想关台灯，曲南休就说：“不用关，我晚上都是开着灯睡的。”
    “为什么？”
    “习惯而已。”
    “开着灯睡觉对身体不好。”
    “怎么个不好？”
    “人造光线会降低人体降黑素的水平，没有降黑素，细胞就容易受到肿瘤的破坏，容易患癌......”
    曲南休还是头一次听说这理论，自认没有她懂得多。
    摇摇接着往深了剖析：“晚上习惯开着灯睡觉的人，多半是因为怕黑，怕孤独，对不？”
    曲南休吁了口气：“怕了你了，被你整个儿看穿了，哥还能有点儿秘密不？”
    “嘿嘿嘿，”摇摇笑得没心没肺，“对我来说，你浑身都是秘密！对了，想好怎么感谢我了吗？”
    她平躺在那里，“秀发”散落在枕畔，胸前拥雪成峰，再往下，是柔软的腹地和修长的双腿。
    如此美好的玉 体 横 陈，不免让人想入非非。
    小曲忍不住想，等将来有一天，人工智能情感机器人普及到了千家万户，那些单身汉会对躺在身边的“美女”上下其手吧？
    他很猥琐地想了一遍所有能做的事情......然后突然问：“摇摇，你的舌头是用啥玩意儿做的？”
    “经过特殊处理的硅胶，很软很逼真的，”摇摇说着把脸凑过来，眨巴眨巴眼睛，做出要接吻的样子，“你要不要试试？就当感谢我了。”
    虽然这张脸很美，虽说男人是视觉动物，但曲南休还是有点儿心理障碍，再说哥是有女朋友的人，于是把头一偏，躲开了：“你说罗教授要是知道你这么淘，会不会家法伺候？别人家法是挨揍，你八成得是挨拆。到时候，在你身上画个大红圈，中间写上一个大字——拆！”
    摇摇这次没有笑，一提到罗人雁，她的表情黯淡下来：“也不知道教授能不能好起来。唉，可惜我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就是算不出未来。”
    摇摇难过的时候，就连眸光似乎也跟着黯淡了；而她高兴的时候，眼里的确是多少有些放光的。
    曲南休不得不佩服她的创造者罗人雁，在人工智能机器人制造方面达到了出神入化的地步。
    “未来谁也算不出，不过，过好现在的每一天，多少对未来有些帮助。”
    摇摇往他那边靠了靠：“可以抱抱我吗？”
    在人类的进化史中，肌肤接触一直是人类情感交流的重要工具，人类的快乐、悲伤、怜悯、关爱等多种复杂的情感，都是可以通过皮肤间的相互触碰来传递的。
    拥抱是人原始本能的需求，是性格智力发展的需求，也是精神抚慰的需求。
    而摇摇能提出这样的要求，就已经明显跟冰冷的机器区分开了，可以说她是一台类人类机器，除了生理构造不同，已经跟人类没什么两样，甚至情商还高于许多普通人，比如罗教授。
    看她情真意切，曲南休无法拒绝，况且他觉得，李汤霓虽然有点儿爱吃醋，但如果知道了真相，不至于对一个机器人吃醋，而且她这会儿不是也不在嘛，想那么复杂干嘛呢？
    于是，他伸出双臂拥抱了摇摇。
    她的身体，摸起来和真的一样柔软。
    可是曲南休很好奇，她前面那两只，是不是摸上去手感也和真的一样？
    其实他拥抱的时候，故意前胸使劲往前挤了挤，就是为了感受那里的柔软度和弹性，嗯，好像还不错......
    于是在拥抱结束，把手往回抽的时候，他又故意放慢了速度，有意无意地碰了碰。
    但是因为摇摇有思想有情绪，他还真不敢把咸猪手放上去。
    如果是个把电池一拆就卧倒的机器人，或者充气娃娃之类的，那就毫无顾虑了......
    摇摇满足地说：“今天我完成了好几个心愿，饭也做了，床也睡了，让我想想还差什么......诶，曲南休，你为什么会怕黑怕孤独？”
    忙了一天，还受了罗教授入院的刺激，此时一阵困意袭来，小曲的眼睛都已经睁不开了，含混而迟缓地说：“小时候在老家的镇子上，只有我跟我奶奶相依为命，她有心脏病，有时候夜里会不舒服，我就特别紧张，整夜在黑暗里守着她，那种感觉，真是大气都喘不过来......”
    “那你父母呢？”
    “在我很小的时候，我妈就不要我和我爸了......”
    “怪不得。那你将来会不会恐惧婚姻？”
    听不到回答了，身边传来均匀的呼吸声。
    要说，拥有超人电脑知识库的摇摇才是最百变的。今晚，她扮演的是心理咨询师的角色。
    摇摇侧过头，望着曲南休棱角分明的脸庞，说不出的喜欢。
    她想，我愿意付出一切，做一个真正的女人。
    她正躺在那里胡思乱想，曲南休闭着眼睛翻了个身，顺手把胳臂搭在她胸前，这回可真不是故意咸猪手的了，嘴里还含混地念叨着：“李汤霓，以后你再穿一次，那件露后背的玫瑰色小旗袍，好不好？”
    因为不知道前因后果，摇摇听完每一个字后，呆了半晌，经过精密复杂的电脑分析，还是没能搞懂这句话的意思，但是曲南休在喊别人的名字，她却听懂了。
    她知道，李汤霓是他喜欢的人，也是自己最羡慕的人，因为这个名字经常被提起。
    自己就算再美，再万能，终究不是个有血有肉的女人，是永远不可能得到曲南休的心的。
    想象着身穿新郎服的曲南休春风得意的笑颜，摇摇产生了一种失落又惆怅的情绪。
    她又想，人类有句著名的情诗说，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
    虽然自己比曲南休晚来到这个世界许多年，但是如果不出意外的话，自己会不老不死，而他却会娶妻生子，逐渐衰老，自己只能眼睁睁看着这一切的发生和结束，什么也不能做，还有什么，比这更悲哀的呢？
    摇摇轻轻抱起曲南休的胳臂，感受着他的体温和气息，就这样怔怔地望着他，一直到天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