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冷。濮颂秋看都没看他,低头翻着那本薄薄的小册子。
虽然他嘴上说着不冷,但焦望雨还是坐了起来,把衣服还给了他。
濮颂秋把外套搭在腿上,没穿,继续专心听课。
至于焦望雨,他还是冷,但就这么忍着了。
一个半小时的军事理论课,焦望雨什么都没记住,他的心思压根儿就没放在听课上。
胡思乱想,也不知道自己都琢磨些什么。
下课的时候,程尔又要去食堂,说是上完课必须补充能量,来点儿夜宵。
吃东西这事儿简绍是肯定不会落下的,搂着程尔的脖子就要跑,他们俩招呼焦望雨跟濮颂秋,焦望雨说:我不吃了,你们去吧,我快冻死了!
程尔说吃饱了就不冷了,但焦望雨还是摆手表示不去不去。
他不去,濮颂秋当然也不去。
两人磨磨蹭蹭在大部队都已经离开教学楼之后才晃荡着往外走。
雨还没停,反倒下得更大了。
焦望雨站在教学楼前,等着濮颂秋撑伞,突然转过去看着对方笑着说:哎,你记不记得之前咱们同学聚会结束之后突然下雨,咱们俩也像是这样站在楼边避雨。
怎么可能忘?
那天濮颂秋从焦望雨嘴里听到了玻璃这个词,听到了同性恋这个词。
也是那时候他才意识到,自己对焦望雨的这种感情被称为是同性恋。
他确实有些迟钝,高中那会儿明明已经意识到自己对焦望雨有异样的感觉,却不知道应该怎么去定义。
在他的世界里,是没有同性恋这个选项的,没有人告诉过他,他也没见过。
他知道的只是只要焦望雨在,他就看不到别人,只要焦望雨说话,他就听不到其他的声音。
他不喜欢焦望雨跟别人走得近,却没有立场去阻止。
他不喜欢焦望雨把别人的名字挂在嘴边,却没有资格去抱怨。
他什么都做不了,只能不停地迷惑,不懂自己究竟为什么会这样。
这很不可思议。
直到他亲眼看到两个男人在伞下接吻,亲耳听到焦望雨说那是同性恋,他才突然明白,原来是这样。
记得。濮颂秋不想多说话,他总觉得自己一旦开口,就会暴露。
他撑好伞,等着焦望雨过来。
两人听着雨点打在伞上的声音踩着水洼走回了宿舍,一路上,濮颂秋一言不发,焦望雨唱起了歌。
冷冷的冰雨在脸上胡乱地拍,暖暖的眼泪跟寒雨混成一块
焦望雨唱得很随意,扯着嗓子乱喊,本来是写情伤的一首歌却让他唱得格外欢脱,唱到高潮处,还故意往水坑里踩,像个顽童,笑着溅了自己一裤腿的水。
濮颂秋就那么听着,注意力都放在了身边人的身上。
焦望雨声音好听,干净得像是被秋雨洗过的叶子。
他什么歌都没听过,却觉得焦望雨唱得好,他手里的伞追随着对方,就像他那一颗不敢示人的心一样,随着对方的一颦一笑而疯狂跳动。
他们就这样走回了宿舍,带着一身的凉意,却格外心满意足。
濮颂秋从来不指望什么,是不敢,也不想不愿意。
在他看来,不是人人都有推翻世俗眼光的勇气和权利,至少他就没有。
他没有,也不愿意拉别人下水。
军训的第一天,除了焦望雨的脚被磨起了水泡,其他人都还处于兴奋的新鲜感状态。
晚上熄了灯,本应该睡觉,却一个比一个兴奋。
濮颂秋平躺在那里盯着天花板发呆,不知道什么时候,那三个人竟然聊起天来。
男生宿舍的话题,绕来绕去也就是那些。
游戏、姑娘。
先是简绍好奇地问程尔恋情进展得怎么样,程尔说:本来很顺利,但是她今天晚上竟然跟我说明天要和学长一起吃饭。
学长?简绍不怀好意地笑着说,程哥,你危险了。
他们聊着聊着就开始讨论班里的其他女生,因为不敢扯上濮颂秋,就只好问焦望雨:咱班女生你有看上的没?
焦望雨本来躺在那里跟学长发信息,约着周末一起出去吃饭,突然被问,怔了一下然后说:我都没注意。
程尔笑:少来!装什么唐僧啊!
焦望雨也跟着笑:真的,我今天就顾着我这脚了,哪有心思看姑娘。
简绍瞄了一眼濮颂秋的方向,想问,但是不敢。
老焦,你喜欢什么样的姑娘?简绍问。
焦望雨放下手机,想了想:不知道。
准确来说是,不喜欢。
他不喜欢女孩子,不想跟女孩子谈恋爱。
焦望雨的十四岁,第一次梦遗,那场梦里,他隔着迷雾被一个男人拥抱亲吻,当时的那种心跳让他在醒来之后意识到自己好像跟别人都不太一样。
一般说不知道的,要求都特高。简绍说,我就喜欢大胸长腿的,这是我十五岁的时候就定下的目标。
十五岁?你干什么了?程尔笑他。
简绍嘿嘿一笑:只可意会不可言传。
濮颂秋听着他们聊这些,皱起了眉。
其实男生之间聊这些再正常不过,只不过他不习惯。
不习惯听,也不习惯跟人讨论。
十五岁,他十五岁的时候也做过那种梦,那时候他还没遇见焦望雨,而他梦里的人是一个看不清楚长相的长发女人。
原本一切都很寻常,他跟其他青春期的男生并没有什么两样,直到焦望雨的出现。
濮颂秋翻了个身,扯过被子蒙住了头。
程尔跟简绍的床位在里面,看不到,但焦望雨注意到了他的动作,以为是大家聊天吵到他休息了,便开口说:行了,别聊了,赶紧睡觉吧。
焦望雨拿起手机又给学长回了条消息,然后说:明天一大早还得出早操,现在不睡到时候起不来。
他说完之后,程尔跟简绍哀叹着闭了嘴。
夜深了,宿舍也安静了。
濮颂秋背对着焦望雨的方向,鼻尖贴着冰冷的墙壁。
他不知道焦望雨在看他,盯着他的背影皱起了眉。
焦望雨觉得濮颂秋似乎有心事,而且是不能轻易说出口的那种。
他收回视线,在黑暗中叹了口气。
别人没注意,但濮颂秋敏锐地捕捉到了他的叹息声。
焦望雨在叹气。
为什么?
他也有什么难言的心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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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清早起床的时候,濮颂秋第一句话就是问焦望雨:脚还疼吗?
焦望雨从床上下来,打着哈欠:好多了。
真的是多亏了濮颂秋,否则他今天估计真的没法走路了。
程尔吐槽:望雨,你真的太弱了。
本少爷娇贵惯了,焦望雨开着玩笑说,受不了这委屈。
濮颂秋笑了一下,拿着水盆出去洗漱了。
焦望雨转过去看他出门的背影,突然意识到这两天自己好像过分关注对方了,也或许是因为濮颂秋对自己似乎也有些不太一样。
焦望雨从来不是个喜欢自作多情的人,更何况男生之间的兄弟情谊其实也可以很温情,他不愿意因为自己是个同性恋就把别人对自己的好意曲解。
濮颂秋照顾自己,或许真的只是因为他们是异乡的故人。
人家的好心好意,他要是想太多,怕是有些过分了。
焦望雨下了床,也出去洗漱,都收拾好之后懒洋洋地趴在宿舍的桌子上不想动。
程尔说对了,他是有点儿弱,才军训了一天,别人还没怎么样呢,他就先累趴了。
简绍跟程尔要出去吃早饭,焦望雨不想动:我不吃了,再趴会儿。
早饭还是得吃,濮颂秋开了口,早上不吃,你挺不到中午。
啊?焦望雨看他。
走吧,吃饭去。
濮颂秋站在焦望雨身边,就那么看着他,看得焦望雨浑身不自在,莫名其妙就被人牵着鼻子走了。
四个人一起去了食堂,一路上程尔还在纠结他那高中同桌跟她学长的事情。
简绍说:学长,学长,都是狼。
濮颂秋看了一眼焦望雨,这边才说完学长是狼,那边就遇见了焦望雨的学长。
两人只是笑着打了个招呼,那学长提醒焦望雨周末别迟到。
濮颂秋本来不想多问的,焦望雨跟谁交朋友、和谁约了去做什么,说到底与他无关,他不应该也不能去多问,但当他们吃完早饭朝着体育场走的时候,濮颂秋还是没忍住。
九月份北方城市的清晨大概是最舒服的一段时间,阳光柔和风也柔和,温度适宜,树叶也还绿着。
他们走在用红砖铺起的小路上,两旁都是高耸繁茂的大树,一阵风路过他们,扰得树叶沙沙响。
焦望雨喜欢这个时节,享受这样的风和时光。
这会儿走在这条路上的人很多,几乎都穿着肥肥大大的迷彩服,焦望雨跟濮颂秋走在程尔和简绍身后,慢了那两人一步。
濮颂秋突然开口,语气听起来平静无波澜:你周末要出去玩?
嗯,就吃个饭,焦望雨说,学长,还有他室友,那个学长也是咱们高中毕业的。
他扭头看濮颂秋:你一起去吗?都是校友,认识一下挺好的。
不去。濮颂秋转过去看向篮球场的方向,一大早就有人穿着扎眼的红色球服在打球。
焦望雨早就料到他不会去。
之前学长约他一起吃饭的时候,确实有想过叫上濮颂秋,但他多多少少也算熟悉对方,知道问了也白问。
濮颂秋这人啊,太不合群了。
不过焦望雨也不想多劝,没必要,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性格和习惯,人家喜欢安静,何必非要拉着人走进闹哄哄的世界呢?
会招人烦的。
他们到了体育场,在教官来之前站好了队。
今天天气好,碧空万里,也就意味着到了中午大太阳会晒得十分嚣张。
昨天焦望雨脚磨起了水泡,今天又晒伤了脸。
程尔说:我看你不是少爷,是小公主。
晚上解散后焦望雨特意去学校超市买了一盒面膜回来,洗脸的时候疼得直吸气。
他洗完脸,坐在那里敷面膜,简绍吐槽:头一次看见大男人敷面膜的。
那是你见识少。焦望雨吐槽回去,睁眼看看世界吧!
他这边敷着面膜,那边手机响了。
焦望雨这会儿不方便用听筒,索性直接开了免提。
打电话来的是那位学长,说他们在学校对面的小店吃烧烤,问他要不要过去。
都已经九点多了,十点半就锁楼门熄灯了,焦望雨又累了一天,只想在宿舍躺着。
学长,我脸晒伤了,正敷面膜急救呢,今天就不过去了。
那边的人听他说脸晒伤了,立刻关心起来。
濮颂秋背对着焦望雨坐着看书,可注意力却完全集中在了那通电话上。
那两人聊了多久,他就听了多久,始终没什么表情。
等焦望雨挂了电话,程尔吃着火腿肠开他的玩笑:望雨,你是新一代的交际小公主吧!这才几天啊,老濮对你呵护得无微不至,那边还有个学长嘘寒问暖,真有你的啊!
简绍在一边接了话茬说:不过怎么都是男的啊?这要命的同性吸引力!
焦望雨倒是不在乎别人开玩笑,他知道大家都是无心的,男生之间开开这样的玩笑都无伤大雅,谁也不是真的在窥探他的性取向。
只是他怕濮颂秋尴尬,呸呸呸了几句之后,转移了话题。
======
军训要半个月,才过去一周,焦望雨就大事小情不断。
不过好在,熬到了周末,周末不训练,他们都松了一口气。
上午大家在宿舍补觉,一个个都睡到了十点多才起来,唯独濮颂秋,起得早,七点多出去吃了个早餐然后就去了图书馆。
一点多濮颂秋吃完午饭回到宿舍,程尔约会去了,简绍在打游戏,焦望雨正坐在椅子上穿鞋准备出门。
焦望雨走的时候,濮颂秋躺到了床上,假意午睡,其实只是有些焦虑,以此来做掩饰。
焦望雨以为他睡了,轻手轻脚地出门,跑走跟学长他们见面去了。
他关门的时候,濮颂秋的心脏像是被门夹了一下,疼得他皱了眉,他很清楚,自己不应该随便树立假想敌,但他就是不愿意看到焦望雨跟别人走得近。
这种占有欲让他自己都觉得可怕,甚至有些厌恶。
他觉得此刻自己就像是一个变态罪恶的小人,试图用沾满毒汁的藤蔓缠住焦望雨的脚腕,困住对方,不让对方离开他的视线。
濮颂秋紧闭着眼睛翻了个身,额头抵在墙面,用力呼吸了一下。
正坐在那里玩游戏的简绍抬头看看他,问了一句:濮哥,你睡了吗?
濮颂秋没理他,不想回应。
简绍若有所思地看看他床铺的方向,然后继续低头玩游戏。
濮颂秋紧闭着眼睛,视线范围内一片漆黑,但很快,他的世界里出现了焦望雨,那个人毫无灵魂地站在那里,手脚都被铁链锁着。
他猛地睁开眼,回到现实的世界中来。
焦望雨还是那个自由的焦望雨,而他必需学会摆脱心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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玻璃之歌——秦三见(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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