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轻软软的语调。小狐狸精倒挺乖。
吱呀声再度响起,林宵白从地上爬起来,刚巧看见他执哥揣着裤兜走到楼梯拐角。
“因何下跪?”
看被这狐狸精勾的,文盲都开始咬文嚼字了。
林宵白吸了吸鼻子,充愣傻笑:“吃了好,不然还得把烤串分他一半。”
许啄没吭声,贺执也没搭理他,只是先走上来推开了一间卧室的房门:“你睡这间吧。”
他没回头,也不知道在跟谁说话。
林宵白眼睛都直了:“……执哥,你说谁?”
贺执在门边扯了个背包挂在肩上,转过身一脸“你他妈说什么废话”的表情看着他:“你觉得呢?”
林宵白提着自己的烧烤头也不回冲进了另一间卧室。
再您大爷的见,狐狸精手下留情,别一夜就把他阳气吸干了。
天已经很晚了,平时这个时间许啄早就已经上床准备睡觉了。
他生物钟准,哪怕身处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这会儿也掩不住倦怠,没忍住抬手揉了揉眼睛。
看起来好乖。
贺执心里的感觉很奇妙。
说实话,他也不清楚自己怎么想的,就这么把连名字都不知道的小结巴领回家了。
只是看着他一副无家可归的流浪小狗模样,哪怕知道他十有八.九在装可怜,贺执还是没忍住出声问道:“住店吗,两百块钱一晚。”
小结巴那会儿杵在墙边似乎愣了一下,半晌点了点头,又主动说了一句“谢谢”。
许啄有些困了,但脑子还是很清醒。
他有些困惑,自己怎么就跟着两个陌生人走到这里来了。
明明下午自己被抢的时候他们两个还袖手旁观来着。
不过,现在站在自己面前的这个人后来又出手帮了他另一下。
在外人面前,许啄习惯了摆出一副示弱的模样,别人看到他这个情态,通常都会失去继续为难的兴致转身离开。
但偏偏这个人,每次都要出声把他拦住。
两百块钱一晚的旅店在学校附近不算难找,但许啄没有想到,这人竟然好像把他带回自己家了。
“屋里有饮水机,不过没有一次性水杯了,想喝的话可以去楼下找李叔要。还缺什么就敲隔壁房门,林宵白,听见没有。”
最后一句他稍许扬了声调,门内一声支吾回应,听起来嘴巴里大约是塞满了肉串。
交代得差不多了,贺执看了眼墙上的挂钟,揣着兜与许啄擦肩而过,向楼下走去。
“对了,”他在楼梯口回头,狭长凤目如一笔流畅浓墨划过,眼尾上挑如钩,“两百块钱逗你玩的,住着就行。”
许啄微微怔忪,他却已经转身走了。
少年黑色T恤的衣角还有零星异彩,是刚才在信中围墙外涂鸦时没留神甩上的。
燕城这两年在评文明城市,市容市貌抓得很严,但却总有人顶风作案,在夜里将白日被城管大队带人刷得惨白的墙面涂满各种天马行空。
本来是要被抓的,但去年年底,城南区那一夜之间变成彩色的井盖却上了本省的新闻版面——被夸了。
从那以后,只要不过分,这事也就被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楼下的卷帘门又被从外面踢了两脚。
许啄轻轻地拧开了卧室的房门。
确实也是想象不出,那位少年于星夜在井盖边席地而坐,一脸认真在上面勾勒哆啦A梦的样子。
门内的房间不算太大,布局意外地和汇嘉24层他那间阁楼十分相似,装修也很简单,入眼皆是干净的木色。月光从天窗落下打在床脚,许啄的目光停在了墙上的那张海报上。
樱桃小丸子。
寂静的夜里,许啄侧过头,眼尾不为人知地弯了弯。
“操。”
贺执在街角停住了步伐,猛地回过头来。
操操操操操,他墙上那破玩意儿不会已经被看见了吧。
那是他八岁贴上去的,可他现在十八岁了,早就不喜欢了!只是一直懒得取下来而已!!
“……”
掉头回去把小结巴眼睛蒙上顺便把海报撕下来团成垃圾丢掉的念头只在脑子里转了两圈,手机铃声便响了起来。
苏泊尔的来电,狗东西在催他去上工。
“啧。”贺执挂断他的电话,从裤兜里取出黑色防霾口罩蒙上唇鼻,彻底放弃了刚才的愚蠢念头。
无所谓,反正以后也未必会再见了。
贺执很穷,家徒四壁。
那些曾经的叔叔们总觉得贺妗给他留下了数不清的金银财富,但除了青南路那套破房子,贺执只在某次翻墙回已经不属于自己家的那套别墅取东西时,才在他们打不开的保险箱里找到了贺妗最后给他留下的东西。
一个上锁的小盒子。
贺执用挂在脖子上的钥匙开了锁,看见一封信,一本存折。
信封上写着“未来儿媳妇亲启”,贺执没有打开,但他翻开了存折。
刚一打开,一张便利贴便掉了下来。
“小执宝贝的大学基金”。他妈妈的字。
大学基金。
贺女士可太敢想了。
贺执坐在地上一个人笑了很久,最后把盒子原封不动锁了回去。
所有人都觉得那盒子里藏着让贺妗下大狱乃至让他亲爸嗝儿屁的财富,但只有贺执知道,他亲爱的母亲抠抠搜搜,每月只往存折里存五百块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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