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光昏昏欲睡,暮色在他身上留下妩媚的光影交叠。
木枝眨了眨眼睛,一滴眼泪从眼角落下来,左眼下方的一滴泪痣在暮色中颓唐得不可方物。
“……应该的。”
木枝痴痴的笑了,他眨了眨眼睛,湿润的睫毛把眼里蓄积的眼泪扇落,沿着苍白的皮肤滑落。
“正主醒了,我这个替身,也该滚蛋了。”
孟叔心有不忍,劝道:“木先生,先生对您,也不是——”
“不重要。”木枝艰难的爬起来,“我现在就回去收拾东西。”
孟叔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孟叔正想去扶木枝,忽然看见木枝狼狈的跌坐在地,捂着胃部缩成一团。
“木先生?!”孟叔赶忙跑过去扶着他,“您这是……您这是怎么了?”
木枝最恨这样狼狈的自己。
谁都知道林氏集团的CEO林野心里有个白月光叫温月。
但是只有木枝自己知道,林野之所以与他在一起,是因为他跟温月一样,左眼下面有颗泪痣。
木枝对于林野来说,不过是温月的替身罢了。
他做了林野十年的地下情人,一点儿脾气都没有,不管林野跟什么人闹绯闻,只要叫他,不管林野在哪儿,他打着车把自己送上门。
整整十年,他低声下气,毫无尊严的爱他。
他以为他的低三下四,能换来林野的回心转意。
到头来十年岁月,换来这么个可笑的结局。
十年。
木枝遍体鳞伤,如今这般狼狈的样子,还要惹人嘲笑。
“别碰我!”木枝红着眼睛,大喊着推开孟叔,“我不需要人可怜!”
是他自作自受。
孟叔被他推得一个踉跄,伸出的手一时僵在空中。
木枝眨了眨眼睛,眼泪“啪嗒”一声掉在木地板上。木枝看着孟叔,良久,抬手捂住了自己的眼睛。
“对不起。”木枝哽咽,“对不起,孟叔。对不起,我不是有意的,对不起……”
他只是……太疼了。
胃部的疼痛让他满头大汗,恨不得把胃切掉的疼痛让他控制不住自己的眼泪,眼泪和汗水决堤般流下。
甚至让他错觉心里一点儿都不疼。
孟叔红了眼眶,心疼的过来扶起他,柔声哄道:“木先生,我们先去看医生,我带您去看医生。”
木枝试图推开他,可是胃部的又一阵抽痛,恶心的呕吐感铺天盖地而来,木枝推开孟叔,趴在地上吐出一口酸水。
孟叔还没来得及反应,木枝猛烈的咳嗽起来。
孟叔急忙给木枝倒了杯水,木枝刚碰上纸杯,就再次吐出一口酸水。
孟叔惊叫一声:“木先生!”
木枝低头一看,发现黏稠的血液沾满他的手指,粘连的血丝一晃一晃的往下掉。
木枝愣了一下,喃喃道:“孟叔,气吐血这件事,都是林野的错。”
孟叔一把拽起木枝,不容置疑道:“木先生,我带您去看医生。”
木枝捂着自己的胃部,低头看了看自己白衬衫上的血迹,又呆愣的看了看自己鲜血淋漓的手掌,缓缓的点了点头。
“好。”他白衬衣上的血迹呈现暗红色,干涸和濡湿交杂不清,仿佛窗外半死不活的暮色最后的挣扎。
这十年的荒唐妄想,总是该做个了结的。
木枝自嘲的轻轻笑了。
窗外,暮色消亡,天光沉眠。
第2章 情人
木枝坐在别墅门口,静静的抽着烟。
孟叔从楼上走下来,问道:“木先生,您……要不要等先生他回来……”
“回来了又怎么样。”木枝掐掉了自己的烟,接过孟叔手里的一个相册,“再说了,他也不会回来。”
夜色降临,华灯初上。别墅区在丘陵之上,远远望去,万家灯火无边璀璨。
可这万家灯火,没有一盏是为他亮的。
木枝黯淡了瞳眸,对着孟叔鞠躬道谢:“这些年在这里,多亏了您照顾。”
孟叔急忙扶起他道:“木先生,楼上还有些您的东西,我……我一起送您回去吧。”
木枝握紧了手里的相册,苦笑:“我不要了,温月那样的小少爷肯定也不会要的,您丢了吧。”
孟叔左右为难的时候,木枝拿着相册走远了。孟叔急忙追出去,然而木枝早已站在路边,对着一辆车招了招手。
孟叔认得,那是黎家大少爷黎湍的车。
孟叔倒吸一口凉气,急忙追上去喊道:“木先生!我送您去医院吧!木先生!”
然而木枝只是抬头看了他一眼,摇了摇头,弯腰上了车。
“林野占有欲那么强,你还敢上我的车。”黎湍修长的手指间夹着一根烟,“木枝,你是越来越厉害了。”
木枝抱着那本陈旧的相册,曲着长腿窝在车座里,一言不发。
他面无表情的望着自己的膝盖,半敛的瞳眸漆黑深邃,眼下的泪痣在昏暗的车内若隐若现。无边夜色和间或一闪的路灯做背景,给他添了几分落寞和颓唐。
黎湍不说话,只是静静的抽着烟,司机岑梧却忍不住了。
“木先生,送您去哪儿?”岑梧阴阳怪调道,“上次我家大少爷帮了您,林野狗子可是到我们那儿一顿闹腾,您可放过我们吧,我们折腾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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