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任目瞪口呆，因为接下来老书记和对方聊的，都是些专业课题上的事。别说他，就算一个专家来了，都未必插得上嘴。
    这让他感觉十分惶恐，这可怎么是好，自己刚才态度如此恶劣，没想到人家居然认识书记。
    老书记可是学院的宝贝，早年间留学英国，是本区域相关领域绝对的第一人。
    现在，就连老书记都这么热情、平等地和对方交流，那意味着人家的身份不俗啊。
    冷汗涔涔地冒着，主任很怕自己受贿的事儿因此被牵扯出来。老书记可是最烦人家做这种事了，他一辈子兢兢业业清清白白，要是给他抓到，绝对开除啊。
    就在这时，不开眼的家伙又来了。方大文冷笑连连，洋洋得意地走过来。
    “哟，怎么还在这里呢？”他冲李虎等人不住的嘲笑，同时和主任站得很近。
    在方大文看来，自己和这所学校的主人可是一边的。为了搞到好的招聘地段，他可是给主任塞了不少钱呢。
    其实作为一个煤矿企业，也用不到太专业的人才。他今天来，主要是为了赚国家补贴。
    这种事，都属于灰色地段，谁也不会摆在明面上说。
    主任正想着该怎么挽回局面呢，被方大文这么一搅和，顿时冷汗直冒。
    “你别瞎说啊，人家是有实力有资质的企业。”主任一边说，一边咳嗽了一声。
    他是想给方大文一个警告，要想安稳地在这招聘，最好闭嘴。
    可谁知道这家伙不但不开眼，似乎也没长脑子。他完全无视了主任的提醒，依旧是肆意嘲讽。
    “这种垃圾企业，也就只能配这种垃圾职员了。垃圾配垃圾，你们还真是绝配啊。”方大文不断的冷嘲热讽。
    书记本来和李虎聊的热闹，说道开心处，竟然有些手舞足蹈的意思。这更加让主任害怕，躲还来不及呢，没想到方大文火上浇油来了。
    “还有这老头，哪来的？应聘扫地的吧？哈哈！你们也就是老弱病残企业，可笑！”方大文掏出一盒烟，抽出一颗，递给脸色铁青的主任，“来主任，中华。”
    “中你麻痹！”主任一把拍掉他的烟，脱口而出一句平时他绝对不会说的脏话。
    再怎么，他也是个大学的工作人员，还曾经是老师。平时很注意形象的，可今天实在憋不住了。
    你说怎么会有人没眼力见儿到这种地步？没看见我正在紧张？没觉得那个老人很有气质？你特么骂那个企业也就罢了，你怎么敢把我们领到给搂上？
    主任心里那个气啊，恨不能给他两巴掌，打掉他的烟算是好的了。
    “哎？你什么意思？”方大文一愣。
    他跟这个主任，是一种利益上的合作关系。没事的时候，这种关系看起来挺美好，但是关键时刻，却也能看得出这种关系的脆弱。
    主任现在面临事业上的生死危机，自然不允许方大文有任何不妥的言行。而方大文呢，他递了钱，自然说话就硬，腰杆就直。
    现在这家伙居然对他使脸色，这不是跟钱过不去么？再说了，他方大文从小到大，都是被捧着的。
    小时候是少爷，读书时候是焦点，工作了还是手底下人溜须拍马的对象。这样的一个人，怎能忍受这种侮辱？当时他愣了几秒钟，接着就破口大骂。
    “我说你这家伙，是拿了钱就不认账啊！老子给你钱的时候，你咋不拍掉呢？”方大文矛头转向主任。
    主任最怕这不开眼的家伙提这个事儿，他当时就毛了：“你说啥呢？谁拿你钱了？”
    “媳妇儿，视频！”方大文冷笑，让老婆把暗中拍摄的视频资料拿来作证，“我告诉你，你别想抵赖！”
    主任冷汗直冒，因为他发现，书记已经将目光转移到他们这里了。
    “对不起李教授，我去处理一下。”书记彬彬有礼，但是李虎感受得到，他心里压制着怒火。
    “哟，怎么变成咱们是局外人了？”韩小妍幸灾乐祸地说。
    “局外人不好么？好好看大戏吧，学着点。”李虎道，“以后无论事业到了怎样的地步，千万别走上这条路。”
    他这番话，同时也是说给印孝正听的。此时印孝正怔若有所思的看着眼前的一幕，心头对李虎的身份也是越加好奇。
    却说老书记走上前：“你给我解释一下吧。”
    “书记，您听我说，事情绝对不是他们说的那样。”主任慌忙求饶。
    方大文冷笑：“不是我说的那样？视频你看……”忽然他愣了一下，刚才这家伙叫这老头啥？书记？
    他有些难看的转过来脸，看着身边貌不惊人的老头，手也有点发抖。
    这个主任，他是无论如何不会放在眼里的，那就是一条贪婪的狗，给他足够的骨头，他就能给你看门。
    可是，书记？那意味着啥？这位老人家，可是这所大学的一把手啊！那是什么级别的干部？
    方大文无法想象，不过他知道，自己刚才一定是说错话了。当即他干笑了两声，脑子也转过弯来了。感情主任刚才那么反常，是因为领导在这里啊。
    方大文不住的擦汗，冲着书记笑了笑，尴尬的伸出手：“不好意思啊，我……”
    “不需要说了，我们学校招聘位置安排，是根据企业资质来的，现在让我看看你的资质。”书记道。
    方大文麻溜地去拿来相关的文件、手续，递给这位书记，同时也决定，如果有必要，必须得放点血给他。
    “就你们这样的资质，怎么能坐在正对大门口的地方？”书记质问。
    所有的地方都挤满了应聘的学生，尤其是正对大门口的位置。虽然这企业不咋地，但是他显眼啊。
    方大文尴尬了，不知道该说啥是好，而主任则脑子嗡嗡的，彻底失去了方寸。
    “你们中午休息的时候，必须把位置让给有资质的。另外，你跟我来一趟！”书记对主任说。
    说完，书记走回去，跟李虎抱歉地说了几句话：“我没想到啊，自己眼皮子底下居然会出这样的事。李教授，你先忙，我得去处理处理这个问题了。”
    李虎表示理解，他看着刚才还很嚣张的主任，现在犹如丧家之犬，跟在书记背后向办公室走去。
    不出半小时，这位主任的职务已经被撸下来，派到后勤处做一个小干事。这件事给了他深刻的教训，让他知道了什么叫做人不可貌相。同时也让他记住，有些钱拿了是要烫手的。
    至于方大文的摊位，午饭结束之后，就被取缔了，取而代之的不是别人，正是李虎。
    李虎能够理解老书记的良苦用心，不过他也知道，自己要招聘的人，并不是多就可以。相反，这些一涌而至的应聘者，大部分都有眼高手低的毛病。
    再加上，李虎招聘，给出的条件都是明码标价，实打实的薪酬。而这样的薪酬，对于部分眼高手低的毕业生，都是没有吸引力的。
    所以位置对他来说真不算什么，他倒是觉得愧对老书记的关爱了。
    果然，应聘者们一看：“粮食加工厂？怎么这种企业都来招聘啊！”他们也不管自己是否有一技之长，都是直摇头。
    仿佛在李虎这里，实在屈才了。
    李虎也没觉得有啥，他从中挑选了几个谦逊有诚意的，和印孝正一起，录取为业务员。
    其中，最令人满意的，就是印孝正了。
    李虎当天请这几个社会新人去吃了一顿火锅，然后拉着他们回到工厂。
    工厂条件虽然简陋，但是好在李虎从一开始就很注重对人才的培养和待遇。所以，建设工厂的时候，他是把宿舍作为非常重要的一个部分来对待的。
    二人间、单间，每个宿舍都有空调，每层楼都有会客室，一共五层楼，几十间宿舍，条件可以说相当不错。
    一开始，这些大学毕业生对工厂的外观还很失望。其实除了印孝正之外，大部分人都是抱着骑驴找马的心态，来接受李虎这份工作的。
    他们觉得，先干两个月，找到合适的下家再跳槽。虽然李虎承诺给他们五险一金等等，但是他们并不相信。
    在这样的小县城，谁还不知道谁啊？越是小地方，企业越不正规。别说五险一金，说不定工资都不能照发呢。
    可是进了工厂，尤其是看了宿舍，他们都改观了。
    “刚才进大门的时候，你们发现了吗？那个保安好像和其他地方的保安不一样。”
    “看到了看到了，那个保安看老板的眼神是崇拜的。”
    “真的是崇拜，不是谄媚。”
    初入社会，他们还没经历过太多的人和事，心态上还是相当纯洁的。他们判断一个人的好坏，大致上的原则就是如此。单纯，但是相对正确。
    一个会谄媚拍马屁的人，必定有一个相应的喜欢被拍马屁的领导。这种领导，会做好一个企业吗？
    总而言之，李虎和粮食加工厂，让他们刮目相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