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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气流量的导演之路——鲨鱼赫斯(14)

    事情是如此的诡异,车上,就在开车去饭店的路上,他爸都有机会向他提前解释些什么,可他没有。
    他一路上都在询问陆鸣最近过得怎么样、吃得怎么样、睡得怎么样、学校怎么样,自从父母离婚后,陆鸣和爸爸见面的机会并不多,一年也见不到几次面,他也拒绝他爸凭借自己的财力对他演艺事业的任何助力,他们是一对有些生疏的父子。
    可在那天以前,他只是和他爸爸关系谈不上密切而已,心里倒也没有太多怨言。
    把他领进一个预先定好的包间,他的爸爸陆风,弯腰哄着一个看上去10岁左右的小男孩,然后指着他,对那个小男孩说:乖,云宝,叫哥哥。
    小男孩害羞地往爸爸身后躲,然后对着一旁站着的女人,陆风的前秘书张雯,叫妈妈。
    陆风搓着手,脸上是中年成功男士惯有的那种从容,他说道:这孩子怕生,不好意思了。
    然后他停顿了一下,对陆鸣说道:这是你弟弟,陆云。
    自始至终,他没有看过陆鸣的眼睛。
    陆鸣感觉有什么气流在往头上涌,他觉得头有点痛,他忍住了拍门就走的冲动,一字一顿地问道:他几岁?
    陆风这才显出一丝歉意,他遮遮掩掩半天,还是说了一句:马上11月过生日就12岁了。
    陆鸣10岁那年,他父母才离婚,也就是2010年,这个孩子今年12岁,那他2006年就出生了。
    哪有什么和平分手?他的父亲不仅出轨,还有私生子,还把他当傻子一样蒙在鼓里,等到这个私生子长到12岁了,再告诉他:你有个弟弟。
    陆鸣的脑子已经有点不清醒了,他感觉自己有点站不住了,眼前的一切是如此荒谬,但他最后还是问了一句:我妈知道吗?
    你妈是发现这个孩子以后提的离婚。
    好,那我知道了。
    说完,陆鸣就冲了出去,不管背后陆风的呼唤。
    他坐地铁回到了自己位于朝阳区的公寓,一路上精神恍惚。他不知道自己现在是什么感受,也不知道该跟谁说,他从小就很崇拜他的父亲,虽然他选择了和父亲截然不同的道路,也拒绝父亲提供的任何帮助,但这其实是因为他一直希望凭借自己的实力做成一些什么,成为父母眼中的骄傲。离婚归离婚,他们始终是自己的父母。
    甚至他爸爸和张雯再婚,他也没有提出异议,当时年仅12岁的陆鸣很乖巧地接受了这一切,还告诉妈妈希望他不会成为她的负担,她也有权利追求自己的幸福。
    可你现在告诉他,那人是他爸爸的小三,在他还只有6岁的时候,他爸爸就在外面有个私生子了。
    他完全无法接受这一切,更不能接受他们把自己当成傻子蒙在鼓里。他不知道自己还有什么人是可以相信的。他有一个弟弟,这件事他们可以瞒他12年。他们对他可曾有过一点尊重?有没有意识到他也是一个有独立人格的个体?
    但他也不能责怪他的妈妈,她作为一个单亲妈妈把他养大已经很不容易了,尤其她还是外科医生,平时工作那么忙,还是尽力陪伴他、照料他生活的细节。他可以理解他妈妈为什么没有告诉他这件事。她是多么骄傲的一个人啊,她怎么能容忍丈夫的背叛?更不必说让她亲口告诉孩子爸爸在外面有一个私生子了。她也是怕刺激到他。
    可被瞒了这么多年,一下子血淋淋的事实被揭开在眼前,这对陆鸣造成的冲击实在太大了。
    他当时还面临着音乐创作的困境,刚开始出道的时候,他的梦想是当一名原创歌手。唱着口水歌火了以后,他一直想拿出自己创作的好音乐,但他的音乐灵感越来越飘渺不定、难以捕捉。
    考大学的时候,考虑到现在国内音乐环境切实存在的困境,为了不辜负粉丝的期待,他考虑再三,选择了报考电影学院。
    长久以来被积压的负面情绪一下子爆发了,18年末的时候,他处于极其压抑的状态,但作为顶流,他的私人空间实在太过有限了。不仅白天面对摄像机要隐藏自己经历家庭变故后的崩溃,就连凌晨两点回到酒店或公寓后,想一个人找个安静的角落舔舐伤口,也不时被私生打扰,接到各种莫名其妙的电话,电话通了以后,对面的人却一言不发,有时候还会发出诡异的笑声。
    陆鸣开始出现了失眠的问题,不堪重负,他终于去精神卫生中心检查,确诊中度抑郁,药物治疗配合心理咨询。
    但他没有告诉身边的人,只告诉了远在美国的乔思语,他不想麻烦别人,也不想让妈妈担心。
    只有乔思语,她看上去是强大可靠的,他必须要找个人倾诉了,再一个人把所有想法憋在心里,他可能要发疯了。
    2019年底遇到章天逸的时候,他的心理防线已经在崩溃边缘,当时他甚至出现了自我了断的想法,这个念头一出现就把他吓了一跳。他竭力想抓住生命中一切出现的阳光,章天逸就是一个有韧劲又热爱生活的人。从交大药学跨界到选秀偶像,她并不胆怯,面对镜头也不发憷。
    他们会认识是因为章天逸的爸爸是个工程师,曾经是陆鸣外公的学生,在一次饭局上认识的。
    和章天逸在一起,他觉得很轻松,感受到了久违的愉悦感,他就提出了要不要交往。
    在谈恋爱以前,他并没有忘记所谓的偶像标准,他知道爱豆谈恋爱会有很多粉丝脱粉,他当时甚至抱有一个想法:大家借此机会离开的话更好,因为你们喜欢的陆鸣正在一点点消失,与其有一天得知我永远离开的消息伤心难过,或是看着我渐渐失去事业心而失望,倒不如现在就离开。
    这样,我们都有喘息的机会。
    他尽量担负起责任,一确定关系就公开,让章天逸放心,也把选择的主动权交到粉丝手里。
    他也想好好谈恋爱,经营好一段关系,但抑郁症越来越严重的他已经没有和人沟通的欲望了,他和章天逸的恋爱止步于一个拥抱,他实在是没有精力来维护好一段感情,到后面甚至失去了提分手的勇气,只是耗着。
    当时,他只是每天醒来,失眠,好不容易睡着,又醒来,每时每刻提醒自己要活下去,凭借着对强烈的求生意志与抑郁症进行抗衡。
    能够战胜抑郁症,在2021年上半年康复,这是陆鸣凭借着顽强意志和积极治疗赢得的战役,他一直没有放弃过热爱生活,只是一个抑郁症患者努力挣扎后的结果,比起原本的元气少年来说,也是不可同日而语,差得远了,让许多人失望。
    回忆起这些,对陆鸣来说并不好受,但喝完一杯蓝色玛格丽特以后,他还是离开了酒吧,回到了自己的公寓,掀开钢琴盖子,开始弹奏舒伯特的《鳟鱼》,没有什么比这首五重奏更能抚慰他的心灵了。
    在他独自一人在琴房里练琴的岁月里,这首五重奏是他最喜欢的歌曲,过去他只是欣喜,今天他好像有些明白为何因为政治原因被囚禁的舒伯特会在被禁足的时候写出这首乐曲了。
    读懂一些东西,原来并不总是令人欣喜的,成长,有时候确实是苦涩的。
    独自躺在沙发上放空自己的陆鸣想到。
    可他实在不能在同一个地方跌倒两次了,他得有些什么改变。
    18岁出门远行,见识到暴力与野蛮,也不能回头,要走下去,去下一个山头。
    作者有话要说:  已有存稿,不会坑,马上进行到本文一个小高潮了,但感觉存稿章节奏不太对,不够爽,我改改再发。
    第23章 电视剧存货播出
    2021年,陆鸣的新增代言数量为0,新增杂志封面数量为0。现存代言数为5,其中一个国产手机品牌代言人,一个国民度较高平价服装品牌代言人,两个食品代言人,仅存的撑场面的代言是一个高奢品牌中国区大使,严格来说,这也不能算代言,因为title是大使。
    总之,以一个线上流量来说,这是极其惨淡的水平。
    很多人觉得陆鸣就此走上演艺事业的下坡路了,很难再起来了。
    陆鸣分手的时候,他们也不看好陆鸣再重返巅峰,因为爬墙的粉丝早就有了各自的新爱豆,再说了,也不是所有粉丝都是因为恋爱脱粉的,还有事业粉因为电影票房、电视收视率双双失守,演技也毫无进步的迹象而脱粉的。
    没有人觉得陆鸣分个手就能脱胎换骨。
    他们并没有料到,陆鸣会在吊威亚的时候跌落,受到脑损伤,失忆。
    失忆前的陆鸣战胜了抑郁症,却无法一时之间克服抑郁期间养成的自卑心理,抑郁症对一个人的人格完整性也会造成伤害,会让人陷入自我怀疑难以自拔,并不是一个量表测试结果显示正常了,他就重新变回遭受家庭变故前的元气少年了。
    从心理医生那儿了解到自己当初情绪崩溃的原因后,陆鸣陆陆续续记起了一些过去三年生活的片段。他现在如同一个旁观者,看着自己当初如何挣扎,他当时也不断地对自己说要坚强,要努力,要对得起粉丝的付出,要满足大家的期待,但一个抑郁症患者并不是主观想要努力,就能以昂扬的姿态面对生活抛出的挑战。
    失忆就像是老天爷重新给他的一次机会,因为一部分记忆的缺失、模糊,他的自卑情绪不那么严重了,状态上更接近18岁那个干劲满满的自己。
    当陆鸣得到消息,五大女刊之一的《佳人》杂志邀请自己拍摄3月开季刊封面的时候,很自然地接受了这个消息,而不会觉得很有负担。
    2021年陆鸣的杂志封面数量为0,但此前两年,他还是有不少封面拍摄机会的,也包括五大女刊、一线男刊封面,但他拍的封面效果都不太理想。和一些人想象的不一样,并不是抑郁症患者就会有一种天然的忧愁情绪,拍硬照的时候会有一种淡淡的忧郁气质,帮助增加故事感。
    并不是这样的。
    至少陆鸣在抑郁后,面对公众,他的选择是戴上假面,他倾向于伪装成自己很开心的样子,来打消旁人的疑虑,他并不希望大家知道他已经中度抑郁了。
    就连在拍杂志的时候,他也处在时刻自查的状态,他需要时时确认自己看上去像个正常人,因此也就很难表露一些心里深层次的想法与感受,硬照拍摄效果看上去又假又虚空。
    如果没有失忆,他现在应当很惶恐,因为过去三年的经历让他对杂志封面拍摄产生了阴影。每次封面发布,他也不想去看粉黑的评价,但他忍不住自己的好奇心。看到黑粉和路人评价太土了、毫无故事感、很奇怪,一点也不时尚,他也会心里不太舒服。
    看着艾草为他据理力争,对着他自己都夸不出口的封面拼命找角度夸赞的时候,他就更觉得心酸、难过了,也厌恶自己为什么会陷入抑郁情绪,为什么就不能好好地把自己该做的事做好。明明一切不应该是现在这样的。
    这次《佳人》封面的拍摄是他三年来,硬照拍摄最顺利的一次。
    这次的拍摄主题是跨界,这个词放在陆鸣身上很有争议,因为很多人并不认可他导演的身份,甚至连他演员的基本身份也一直饱受质疑。这样的陆鸣在综艺里拍了一个微电影,就能算跨界了吗?
    但在拍摄现场,面对摄像机这个道具,陆鸣内心的情感是很平静的,他无比清楚自己身上的争议,也了解可能面对的恶评,但当他手扶摄影机,透过镜头观察正为自己拍摄杂志封面的摄影师镜头的时候,他毫不畏惧,而是十分沉稳,乐于分享自己此刻的想法,他把自己对讲好一个故事的企图心都写在眼睛里。
    这是一张拍摄得极其成功的杂志封面。陆鸣一只眼睛隐在摄影机镜头后面,另一只眼睛眼神平静而有力量,展示着这个年轻生命的韧劲与锐气。这张照片不能用评价杂志封面惯用的酷、飒、时尚感满分、高级感满满来形容,画面上的人物意气风发,让人隔着两个镜头,也能感受到一个陆鸣蓬勃的生命力和强烈的企图心。
    企图心并不可怕,欲望更不是洪水猛兽,一个20出头的人就老僧入定,开始研究黄老思想,号称佛系青年才是值得警惕的。你在你一声最无所顾忌的年龄,你年轻,有朝气,没有家庭,肩上承担的责任还不重,你的试错成本还不高,你应该拼一拼,应该试一试。因为这是你最接近自己能力天花板的时候,越往后,越是会有一些沉重的现实因素把你往地上拽。
    杂志预售链接在《佳人》官博发出后,单价20元的杂志,1小时售出30万本。
    在越来越多新流量的粉丝急于用一个杂志销量数字证明自己爱豆真的火了、爆了的2022年,600万的杂志销售额已经算不上一个令人吃惊的数字了,但比起陆鸣自己2020年10的银十单人封限量3万份花了6个小时才卖完,这已经是明显的热度回升了。
    2022年2月12日,上午,艾草们还在花式夸陆鸣封面故事感强、这次销量好、陆鸣跨界成功,吹他作为斜杠青年的出彩人生;下午,陆鸣黑粉就摩拳擦掌,准备迎来自己的主场了。
    因为下午三点,沉寂数月的《天山恩仇录》剧组官博突然发消息说定档芒果台黄金八点档,今天晚上就播出。
    一个营销号转载这个消息的微博下的热评是:
    [小张小张,很是嚣张]:陆鸣的演技就是他最大的赶粉利器,给多大舞台丢多大人。
    这条回复的点赞数高达2万。
    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要消除观众对陆鸣演技的负面印象,两集综艺是不够的,一个炸裂的跨年舞台也是不够的,他必须得拿出受到认可的影视作品。
    而就连艾草心里也没底,陆鸣拍摄《天山恩仇录》的时候究竟是个什么状态。
    毕竟陆鸣好像是摔到脑袋以后,好像一下子想开了,先官宣分手,后续又表现出久违的事业心。而这部待播剧大部分是在他脑袋摔坏以前拍的。
    正是在拍这部电视剧的时候,陆鸣吊威亚时不慎跌落,脑部受损,随后剧组停工数月,直到2022年1月10日,陆鸣结束《我是演员》第二期录制,其他剧组演员也都有档期了,才开始重新补拍。补拍的戏份占比大约40%。
    《我是演员》这档综艺,陆鸣一共签了两期,录完节目,他就开始为《天山恩仇录》的补拍做准备工作了。
    为了更好地把握角色,他把这部武侠原著重新看了一遍,又把剧本通读了一遍,回看了自己先前糟糕的表演片段,重新开始理顺人物逻辑。
    陆鸣不相信自己一个人的判断,特地把处于短暂休假期的孙思凡也约到公司,两个人在公司办公室看剧本。
    你觉得段红雪这个人物最主要的特点是什么?孙思凡问道。
    我觉得是坚韧不拔,他出生的时候被父母遗弃,红帮帮主收他做徒弟,他在红帮门内却不受师兄弟待见,他也不在意,只是自己一个人不断地修炼武功。等他好不容易拿到了独门秘籍,成为江湖新侠客的时候,他帮了一切他能帮的人,为人称道,可等他被诬陷的时候,除了仰慕他的文卿卿,竟没有一个人站出来替他说半句好话。此等处境之下,他也不抱怨,努力洗白冤屈。陆鸣说到《天山恩仇录》男主段红雪的时候,还有些激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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