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遂川好歹也是从小在权力圈子里长大的，他很快就明白了凌渡的意思，他问：你是说，关旭想以你的结论作为最终结论，然后让你来负责。
    凌渡颔首：他以为我是杨密魁的人，所以，他希望由我来下结论和担责。
    晋遂川肃然道：那你怎么打算的？
    凌渡：我一去一处，关旭就向我摊牌了。他应该已经对杨密魁表示过，根据如今的调查结果，杨行屹是自杀的，但杨相向他做了暗示，希望把这个案子定性为杨行屹是受公主的精神操控而死，想以此打击公主。
    晋遂川一下子就坐直了身体，他皱眉道：杨密魁真是阴狠啊。
    凌渡：是的。所以现在要想办法解决这个问题。
    晋遂川沉思起来，道：这件事要赶紧让公主知道。
    凌渡：是的。
    他又问：兰处那边，可以帮忙吗？
    第66章
    晋遂川在今天上午就去找兰处询问过凌焕调入特调处是否是她一手促成的事了, 兰处自然也没否认，因为没有必要否认。
    既然晋遂川都问到跟前来了，那说明晋遂川已经肯定了这件事。
    从警察系统调入最高调查局, 每年都会有一些名额，还有有特招的情况，凌焕属于特招的那种情况, 因为凌焕是精神分析师，这种人才在哪里都是稀缺的，特招调入最高调查局也是顺理成章。
    兰处做的只是向最高调查局打报告，强调特别调查处需要有工作经验的能力强的精神分析师而已，然后，从一众递交材料的人里把凌焕挑了出来, 让他进入了特调处八处。
    这个因为属于特招，所以程序走得非常快，基本上是在两个星期内就完成了。
    兰处是完成了公主交代的一个任务, 之前并没有特别关注凌焕，直到凌焕在这次的盘龙湖庄园案里起了极大的作用, 她才特别注意了凌焕, 并明白了公主的意图。
    面对晋遂川的询问，兰处说道：是这样。
    晋遂川道：要是下次再有这种安排，您完全可以事先告诉我。
    兰处心想晋遂川是介意自己对他留了一手, 她只好解释道：这是公主殿下的安排。
    晋遂川挑了一下眉, 他之前没有想到凌渡是公主的人。
    **
    这时候，晋遂川对凌渡道：兰处有和公主联系的办法，我会让兰处去处理这件事。
    凌渡想了想后，又说道：最好让兰处赶紧行动。
    晋遂川忧虑道：杨密魁那边会很快对公主下手吗？
    凌渡道：我不知道。但我想，也许杨密魁明天会召见我。
    晋遂川：是吗？
    凌渡：对。你看, 我今天复核了一处那边的调查材料，关旭很可能会向杨密魁做一定的汇报，提到我复核完了资料的事；我下班之后又上了你的车，以杨密魁的谨慎和老练，他肯定会尽快召见我。
    晋遂川看着凌渡，他有些担心凌渡会在杨密魁那里露馅，但他又不方便提这件事，只好问道：你会不会有危险？
    凌渡思考了几秒钟，说：我觉得应该不会有吧。他没有对付我的理由。再说，我去了，会向他表忠心的，他没道理对付一个向他表忠心的脑子很直的技术人员。
    晋遂川心想你对凌焕的定位是脑子很直的技术人员？对你自己凌渡的定位是性格孤僻不见生人的人？
    那你自己没意识到你在我面前展示出的和这些都没什么相干吗？
    晋遂川也只能在心底暗暗吐槽几句，面上却要做出非常认真的样子，道：这样就很好，你不要惹到他。他连公主都要出手了，可见他不介意对付任何人。
    凌渡道：也许他知道公主在暗地里的一些行动，再说，只要有公主在，就有兰处这些人愿意聚在她的身边，杨密魁并不想看到这种事发生。
    **
    讨论完这些事，晋遂川又把盘龙湖庄园受害者Omega精神分析组的新负责人任同整理好的材料拿给了凌渡，那是一个不小的数据存储器：这是任同整理好的，已经完成的系统数据，还有所有受害者Omega的数据。你是在我这里看，还是回家再看？
    这些也是凌渡向晋遂川要的，他本来以为这些要拿出来非常困难，毕竟这些数据只能在特调处的加密智脑里处理，但晋遂川还是为他拿出来了。
    凌渡道：我回家后再看，还会进行一定调试，会将调试版给你，你再拿去给任同。
    晋遂川颔首应了。
    等两人差不多谈完了工作，晋遂川点的外卖才送来了，晋遂川家里的机器人去楼下取上楼来，又为主人在餐厅里将饭菜转到家里的餐盘里摆好，这才来对晋遂川说：主人，可以用餐了。
    凌渡随着晋遂川去了餐厅，见到点的外卖被精致的餐具包装了一番，简直就像是在高档餐厅里堂食一样，不过坐在餐桌边吃的时候，他发现外卖果真还是外卖，味道并不怎么样。
    **
    凌渡匆匆吃了外卖，就由着晋遂川开车把他送回了家。
    他洗完澡，穿着宽松的衣物，就去了地下室，使用家里最先进的那台智脑和精神分析仪调试晋遂川交给他的程序。
    凌渡半躺进那台精神分析仪，点击了上面的运行按钮。
    伴随着程序运行，他马上就进入了系统设定的世界里，这是一个虚拟现实世界，不过，这个虚拟现实世界和如今市面上的虚拟现实交互式游戏系统有很大的不同，那就是这个系统并不是由游戏开放商在事先就设定好的，它是一个基于那些受害者Omega的记忆创造的世界，并会根据进入者的意识自动调整世界参数，以安抚和治疗为方向引导进入者产生意识。针对那些受害者，这个系统会让他们自动构建和加强那些有利于他们恢复的记忆和意识，而减弱那些造成他们伤害的记忆和意识对他们的影响。
    这个系统里已经有数十个人的基础数据，这些都是那些受害者Omega的数据，凌渡先是一个个地检查并调试这些人的基础数据构成的世界，然后，他在里面开了一个隐藏的数据库，这个隐藏数据库除非有密码，不然不能发现和进入。
    凌渡设置的密码是凌焕的信息素信息，所以这里面只有凌焕和凌渡自己可以进入。
    凌渡做完这些之后，又进行了运行，见没有任何问题，这才将这一份做完调试的版本倒入数据储存器，想着第二天交给晋遂川。
    **
    第二天，凌渡打了车去上班，他直接去了特调处八处，和同事们遇到，他笑着同他们打了招呼，凡芃搂住他的肩膀，问他：你又回来了吗？
    凌渡礼貌笑道：没有。我只是想到还有工作没有交接完，要和处长交接。
    凡芃道：唉，去一处也好，关处至少不像我们头儿这样没人性，他自己要加班，也让我们加班，唉。
    晋遂川正把一大盒点心放上大办公室的公共长桌，听凡芃这样一讲，他就道：我的确是没人性啊，这个点心你不要吃了。
    凡芃已经飞扑过去，说：咦，这个盒子，是你家里的厨子做的吗？
    晋遂川没有真拦她，道：我家的老祖宗们吃的也就这个样子，还说我没人性吗？
    凡芃和其他同事揭开那大食盒，一层层地端出各种或荤或素或甜或咸的精美点心，她一边对凌渡招手让他去吃，一边说：头儿，你这是把你家冬至节祭祀祖先的祭品都拿过来了吗？
    晋遂川横了她一眼，我有那么不讲究吗？这些是另外做的，只是品种差不多而已。
    凡芃笑：要是是祭品，我也不在意啊。反正我不介意吃你家老祖宗吃过的东西。
    晋遂川给了她的背一巴掌，然后对凌渡道：小凌，你来我的办公室吧。
    凡芃：你好歹让小凌跟着我们吃点啊。
    晋遂川：我专门准备了给他的。
    凡芃咬着一个大龙虾馅儿的点心，一时间咽也不是不咽也不是，只能嘀咕：果真还是没人性，这样对小凌特殊对待，真的好吗？
    凌渡叹了口气，没有理他们，跟着晋遂川去了他的办公室。
    把门关上后，凌渡就把那个数据存储器拿了出来，递给晋遂川：处长，我昨晚已经完成了调试，你可以让任同拿去做测试了，可以先让状态好的Omega做测试，我在系统上开了后门，调试产生的数据，我可以在外面收到，你不用让任同再单独为我备份，我之后发现任何问题，或者要做优化，也会直接通过那个后门做。当然，我做的任何调试和优化，都会告诉你和任同。
    晋遂川接过数据存储器，说道：辛苦你了。
    凌渡：没什么。那我先走了。
    晋遂川赶紧把放在沙发前茶几上的食盒递给了他，喏，这个是给你的。你可以拿去和新同事们一起吃。
    凌渡一时也不知道该接受还是拒绝，总觉得晋遂川这种做法特别像他的家长。
    晋遂川道：拿着吧。我看你昨晚吃得不多，想来是那个外卖不太好吃。我就让家里厨房给准备了一些点心，做早餐还是零食，都可以的。
    凌渡只好接了，有些不自在地说：谢谢。
    凌渡提着食盒回到一处，如他所料，关旭很快就叫他去了处长办公室。
    凌渡把食盒放到关旭的桌子上，问道：关处，是什么紧急任务吗？
    关旭道：刚才，杨相身边的侯秘书给我来了电话，说让我和你去一趟文渊阁。
    第67章
    凌渡和关旭去文渊阁之前, 把晋遂川给他的食盒里的点心分了分，给关旭留了一部分，又放了一点在冰箱里留着自己吃, 其他的就都放在大办公室里让其他同事吃了。
    食盒上有晋国公府的徽记，那是两朵水芙蓉花。
    凌渡之前根本没在意那水芙蓉花的徽记，还以为那只是食盒上的普通纹路, 有同事说这是晋国公府的家徽时，凌渡才意识到那个水芙蓉花不是随随便便的纹路。
    凌渡只好回复那同事：我刚才去八处交接了一下工作，晋处就让我把这些点心提来大家吃。
    有同事就一边吃那点心一边说：大贵族人家果真就不一样，什么都比较讲究。
    也有同事说：说起来，晋处那个出身，跑来特调处上班, 也是不容易。
    凌渡认真听了几耳朵，大家主要是在讨论平常查案遇到的其他大贵族人家的后代是在怎么生活，反正没有几个受得住特调处这份工作的辛劳和危险的, 晋遂川那样子的人算是异类。
    又有人说：晋处家受封公爵，是因为他家以前一直是西南的土皇帝, 咱们现在的姬氏皇族为了招安他家, 给了他家公爵爵位，说是世代罔替。即使是现在，他们自己西南的人还直接叫他们家西南王呢。不过他们西南边一直都是不太开化的地方, 挺崇尚武力的, 他大姐在军中做少将了，他来特调处上班也没什么奇怪的。
    周国幅员辽阔，晋国公的封地中心所在的西南嘉灵城距离政治中心京都云城挺远的，坐飞机大概也要四个小时，在京都人的心里, 这个国家其他地方都可以叫一般般，处在偏远西南的嘉灵城在他们心里时常就是不开化了。不过凌渡小时候被父母带去那边旅行过，觉得那里山清水秀，城市整洁，人民热情豪爽，挺不错的。
    周国因为是直接从专/制帝制和平转化到如今的君主立宪制，所以之前皇权和分封的大贵族的权力都很大，不过经过这些年内阁对皇权和贵族权力不断打压削减后，皇权也萎靡，贵族的权力就更是不剩下什么了。
    但是在偏远的西南嘉灵城，晋国公府这样的山高皇帝远的地方的贵族家族还是很有影响力的。
    只是，这个影响力好像也只是一种象征上的东西，晋国公的封地上一视同仁使用周国的法律，晋国公府无法像以前那样保有军队，只是可以从封地上的税收里抽一部分留下而已，在这之外，就没什么其他权力了。
    因为晋国公的封地上矿产和旅游资源都不错，加上又有一个通往西大陆的大港口和国际大机场，所以晋国公府能抽到的税收分成还是很多的，晋国公府算是有名的有钱的贵族人家，加上他家的人不是那么消费无度，又总是低调生活，不炫富不犯事不拉仇恨，他家在国内的声誉还行。
    **
    去文渊阁的路上，关旭又小声和凌渡说了一路，主要是和凌渡统一口径，以免到时候两人在杨相面前讲的话互相矛盾，那这就不好了。
    其实，关旭是处长，是一处负责人，凌渡只是他处里的一个小技术人员而已，关旭应该是可以全然不顾凌渡要讲什么的，他甚至可以让凌渡什么都不要讲，自己回答杨相的话就行了，奈何关旭一直以为凌渡是杨相的人，毕竟这人的弟弟曾经是杨行屹的外室，这种私人关系，关旭哪里比得上。
    关旭自然就非常看重凌渡的意思了，生怕凌渡到时候在杨相面前说不利于自己的话，即使不是不利于他的话，但凡凌渡讲的和他讲的不一致，杨相极有可能就是相信凌渡的话了，那他关旭以后可就难做了。
    再说，关旭到现在都还没打定主意100%倒向杨相呢，他只是在杨相面前做得像100%都是他的人而已。
    杨相心思深，为人又很狠，即使是关旭，也很担心被杨相针对，那他可是会没活路的。
    凌渡自然是很好说话的样子，向关旭表示，坚决是会按照统一的口径回答的，而且还会在杨相面前讲关旭的好话，关旭这才攀着凌渡的肩膀拍了拍，笑道：小凌，我就知道你是个不错的人。
    **
    两人到了文渊阁，但是并没有被叫去文渊阁杨相专门的大办公室，两人被安排到文渊阁的副楼里的一间茶室去先等着，在进入文渊阁范围之时，两人就过了检测仪，将身上带的所有武器以及可以做武器的东西都上交了。
    两人在茶室里坐了好一会儿，才有一名秘书亲自过来，关旭马上笑容满面和这位秘书打招呼，秘书只是冷淡地对他颔首，然后叫凌焕先去见杨相。
    凌渡给有点紧张的关旭递了个安抚的眼神，这才随着秘书走了。
    这位秘书不是侯秘书，侯秘书是杨密魁的总秘，算是杨密魁身边第一人，在政/府里也是很有地位的，不是那么容易遇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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