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要当着人面儿喊一个比自己小了好几千岁的人叫爸爸,这实在是太羞耻了……晏灵川又忍不住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慕羡荣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的儿子出了车祸失了忆,就惯爱往慕云殊的院子里跑,但他也是乐于见到这样的结果的。
现在的慕云琅,虽然忘记了以前的事情,但总好过以前那个不省心又混账的他。
慕羡荣并不知道,他的儿子早已经死在了那场车祸之中。
慕云殊没有跟他提及这件事情,一是因为这对于慕羡荣来说,是一件完全超乎认知以外的事情,或许慕羡荣根本就不会相信这等鬼神之说,二则是怕慕羡荣得知了真相后会难以接受,毕竟慕云琅再败家,再不学好,那也是他的儿子。
更何况,这还涉及到晏灵川。
晏灵川的来历,决不能再被任何人知道。
毕竟他如今仙骨还没有长出来,如果被应琥之流的有心人发现了他,或许他的性命就难保了。
慕云殊早就决定要出去住,只是因为慕云琅的事情而耽误了。
而这一搁置,就是好几个月的时间。
转眼之间,盛夏转入深秋的尾声。
慕云殊再一次把搬出去的事情提上了日程。
他连房子都请谢晋帮着找好了。
慕羡礼原本是不同意的,因为他担心慕云殊的身体,住在慕家,能方便家里人能够更好的照顾他。
但是他又想到,这十年来,慕云殊都将自己困在他的世界里,就待在那么一个四四方方的院子里,活得像是一个没有半点儿烟火气的人。
慕羡礼总是盼着他好的。
而现在,慕云殊要搬出去住,也是一种主动要与外界接触的意思,所以慕羡礼又觉得自己应该答应他。
每一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也都有自己的生活要过。
身为父亲,他该给予慕云殊的,应是鼓励,是关爱,而非是将他束缚在这座大宅子里的枷锁。
慕云殊终于想要走出这里。
他应该高兴。
更何况,这几个月的时间,无论是郑医生,还是陶从知都给了慕羡礼一个明确的消息。
慕云殊的寒症,已经有一丝好转的迹象。
他的脸色也终于比以前好了一些。
所以慕羡礼松了口,答应让他自己出去住了。
原本慕羡礼是想让贺姨跟着一起去的,但被慕云殊拒绝了。
因为慕羡礼近期的工作都在平城,所以他基本就是住在慕宅,平日里也需要人照顾三餐。
慕羡礼只好再替慕云殊请了一个保姆。
在要搬去城区里的公寓的前一晚,慕云殊站在衣帽间里,看着逐星来来回回地收拾自己的东西。
幸好她有虚空袋,什么东西都可以往里一扔。
“这几件。”
慕云殊伸手指了指那几条被她忽略掉的裙子。
逐星看了那几条裙子一眼,回头看他,“现在都快到冬天了,那些是夏天的裙子。”
说完她就抱着自己的几件外套往外面跑。
慕云殊看着她跑出去,又看了一眼挂在柜子里的那几件裙子。
最终,他默默地走过去,替她一件一件地取下来,然后铺在木制的平台上,一件件地叠起来。
他很认真,叠得也很规整,就好像他打包自己的衣服时,叠得那么整齐。
“你叠它们干嘛呀?”
逐星走进来。
“我们走之后,贺姨会来整理我的东西。”慕云殊抚平衣服上的褶皱,说道。
慕云殊还住在这院子里的时候,贺姨不会动他的东西,也知道他喜欢自己整理自己的衣物,所以她是不会进他的衣帽间的。
但他一走,贺姨一定会来整理房间。
逐星眨了眨眼睛,恍然,“对哦!”
她跑到他身边,把他整整齐齐叠好的衣服全都随手扔进了她拖着的那只大口袋里面。
她的虚空袋可以变大,也可以缩小。
“……”
慕云殊眼见着她把他叠好的衣服就那么随意地扔进去,他皱了一下眉头。
他捏了一把她的脸蛋。
但也没多说什么,甚至还给她喂了一颗糖。
逐星把自己所有的东西都扔进了虚空袋里,然后把那只已经变成荷包大小的虚空袋系在身上。
深秋的夜很冷。
她和慕云殊披着一张毯子,坐在灯火昏黄的回廊里。
院子里的路灯正散着白色的光芒,却照不尽那落尽叶片的树树萧瑟,更照不清地上寥落的片片枯叶。
池塘里也只剩残梗。
逐星靠在慕云殊的身上,握着他的手腕时,她看见了手腕脉搏处隐约显现的一抹淡银色的,九芒星的痕迹。
那是他修习的阵法。
“你冷吗?”逐星仰头看他。
慕云殊摇了摇头,又伸手摸了摸她的脑袋。
“在这儿住了许多年,却是第一回这样审视这个院子。”他忽然说。
“舍不得吗?”逐星问他。
慕云殊摸着她的发,轻声答,“倒也不是。”
又不是不再回来了。
他眼睛微弯,神情安宁沉静,又好像潜藏欢喜。
风声吹动树枝,檐下的铜铃也在响。
逐星前日里系在那只铜铃的线绳上的草编蜻蜓也随之晃动着,翩翩欲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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