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咱们这一路走来,看到的都是民生啊,您为何不走闽州那条路,顺道去拜访顺王呢?有他指点一二,咱们在岭南也能更快站稳脚跟。
乔安摇摇头,如今咱们明面上是赵氏派系的人,走的也是赵家的关系,怎敢去叨扰王爷,徒增事端,有事还是书信往来为好。
那您真要给赵家做耳目?
乔安笑了起来,师爷想多了,这不过是钓鱼的饵罢了,至于到时候送什么消息给他们,有王爷操心,咱们只管送就是了。
如此一来,咱们两头逢源,倒是好事一桩啊。
乔安叹了口气,换做数年前,本官怎么也不会做这等事情,就像本官怎么也想不到堂堂一个皇子敢草菅人命一样,都是时事所迫,将来就算要承担一世骂名也值了。
大人也是为了这天下百姓。师爷安慰道。
乔安却笑着摇头:可没敢想那么远,不过是为了能帮顺王一把而已,你也看到了,顺王执政清明,百姓安居乐业,如若他能上位,本官死也瞑目了。
对了,刚才老乡说的辣椒和棉花,赶明儿咱们也去看看,如果好种,也引到岭南去,辣椒先不说,棉花可是好东西。
是,王爷送您的棉袄可暖和着呢。师爷低声笑起来。
******
过完秋收,李煦与寇骁也乔装出行往南走了,带上了钱林等十几名随从,轻车熟路的边走边观察民情。
钱林上回来南越是坐船,还是第一次探访南越乡镇,越走越心惊,南越何时变得如此安稳祥和了,早几年只听说这边缺衣少粮,海贼肆虐,百姓们过的并不比岭南好多少。
上行下效,官府要推广一项政令只要上下一条心,严格推行到底,再加以利诱,百姓的行动力是很强的。
其实让李煦来看,闽州城附近还算不错,但深入外围的村镇就还是破破烂烂的,只是刚获得了丰收,百姓们脸上挂着喜庆的笑容,才让人觉得精神面貌焕然一新。
过完了秋收,许多地方都开始组织役夫清理路面了,水泥路一时半刻不可能村村通,但李煦让工匠做了不少压路机,清理好的路面倒上泥土碎石,用压路机压一压,也比原来的烂泥路好走的多。
这些压路机被分散到各地,哪个村镇要用就借去,只要组织人手修路就行,泥土碎石山上河边就能挖到,不用花费什么本钱,因此村民也很乐意修路。
不过如果是住在深山里的小村子,有压路机也很难修路,毕竟山路十八弯,而且距离又远,想修好一条路可不容易。
如今南越人口还是不多,李煦鼓励小村子合并成大村镇,也鼓励山中零散的村户搬离原地,到人多的村子入户,但这时代一个村子基本就是一个大家族,并不喜欢接受外来者,因此这项政令推行的并不顺利。
李煦与钱林聊天时提到这事,后者想了想说:宗族宗旨高于律法是普遍存在的事,在一个大家族中,族长的话比圣旨还管用,为了保证宗族的团结和凝聚力,他们不止排外,甚至不许与外族通婚,久而久之,这个家族只会越来越腐朽落后。
但要改变百姓的这个观点并不容易,女子出嫁要靠娘家撑腰,男子出门也要靠家族子弟相互帮助提携,人到老了,若是没有子女赡养,还有宗族庇护着,族人能给他们带来好处,因此他们乐意受此约束,如若没了宗族祠堂,人就仿佛没了根。
钱林是罪犯之子,没有家人族人,自然是羡慕能群居一起的大家族,哪怕族人之间有磕磕碰碰,哪怕族规苛刻残酷,他也愿意,总比他这样无根可寻的好。
李煦点点头,这是千古以来的文化传统,要改变不容易,他想要的也不是彻底改变,而是要让国家律法高于宗族族规,让他们别一遇到自家人犯事就来一句:家丑不可外扬,然后就自己处理了。
李煦遇到过不少这种事,怀疑媳妇子与人通奸,便私自沉塘,他甚至遇到过一个村妇,就因为一连生了四个女儿,没有生出儿子,就被家婆和丈夫锁在家中,喝符水、喝各种奇怪的药水,最后把人毒死了。
而人死后,他们非但没觉得愧疚,反而觉得是她命不好,就连族人也没觉得这么做有什么不对,甚至唾弃那妇人死了都没给她男人家留个后。
真是可笑至极,可是这样的案例在民间数不胜数,李煦看都看不过来,更管不过来。
寇骁没有参与他们的讨论,但听到他们谈起这个话题,突然插了一句:为何你们这些文官总想管这管那,他们爱怎么生活是他们的事,想要得到宗族的便利就要遵守族规,想要得到官府的优惠就要遵守官府法规,以前他们偏向宗族,是因为官府靠不住,若官府靠得住,他们为何要靠族人?
你就让他们选,是要听王爷的还是要听族长的,哪日王爷与他们族长起冲突了,他们是站哪边?人都是朝着利益去的,谁给的好处多就偏谁,血脉关系不过起到很微小的一点作用而已,所以王爷想要做的事情一点不难,您只要用钱砸,准能砸的他们晕头转向,什么都听您的。
李煦气得翻了个白眼,本王是嫌钱多碍眼还是嫌粮食太多撑得慌,人心不足蛇吞象,日日给,年年给,只会撑大他们的胃口,等哪天没得给了,哪怕本王没做错事也是要被骂的,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情我可不干。
不能利诱那就威逼,加强官府的威慑力,抓几个典型杀鸡儆猴,寇家军手中的刀不仅能对外也能对内,不过,都说乱世用重典,咱们现在还算和平吧,还是别抓太紧了,他们爱怎样就怎样吧,哪天出大乱子了吃亏的也是他们自己啊,您操的哪门子心?
李煦指着他笑骂道:看看,这就是武将和文官的区别,如果是纪韩宇在这,肯定说不出这番话来,什么叫爱民如子,反正你是不能体会的。
寇骁大言不惭地说:不,末将特能体会,就是把百姓当自家儿子嘛,做得好了赏点甜头,做的不好了打一顿,最重要的一点,就是要听老子的话!
旁边的人都忍不住笑了起来,李煦也笑得前仰后合,话糙理不糙,官与民的关系是千百年的难题了,因为是半对立关系,又存在阶级矛盾,所以百姓很难信服官府,对官府有抵触心理,父母官,反正当官的肯定要百姓听话就对了,这里可不讲究什么民主。
钱林朝寇骁做了个揖,说道:寇将军的名字如雷贯耳,海上谁人不怕,就算在岭南,提起您的名字,也是可以威慑宵小的,您能做到这一点,已经非常难得了。
寇骁朝他挑挑眉,那你们这群乱民可有背地里骂本将军?
钱林笑笑,不敢不敢。
那最好。
您与王爷一文一武,一个强硬一个仁慈,是最好的搭档了。这是钱林的真心话,南越能改变的如此快,这二者缺一不可,少了谁都没有今日的成果。
这话寇骁爱听,顿时对他态度好了不少,还是你有眼光,难怪能得王爷赏识。
这是在下之幸。
李煦打断这俩,好了,再吹下去脸皮都比城墙厚了,刚才老七回来说,前方在修路,咱们绕道吧。
他们一行人是装扮成商队行走的,如今南越各行业复苏,走南闯北的商人也多了起来,有了顺王府领头,以往对商贾避之不及的人家也渐渐接受了这个,对来来往往的货郎也多了几分热情。
他们入村后都会问问村里有什么特产,要是合意的也会收购一些,因此车队越走越长。
不仅他们如此,乔安一行人也是如此,在抵达卢墩村后,就向当地村民购买了不少棉花种子,后来又断断续续买了一些当地的农具,打算回去后照着做。
岭南那边乱了好一阵,肯定什么都缺,乔安恨不得能从顺王那借几百名管事过去,帮着开拓商路。
双方的目的地是一致的,因此在即将走出南越地界时,两边碰了个面对面,起初因为没认出人,差点误以为是敌人打起来。
乔安从马车里出来,看到那边坐在马背上的男人,一时都不敢认,等双方要交手了才急忙喊停。
可可是顺王?
李煦目光扫过来,嘴角慢慢勾起一道笑容,原来是乔大人,原以为要进了岭南才能遇到你,也是巧了。
乔安太震惊了,撩起衣摆跪在李煦面前,激动的话都说不出来。
李煦打量了他一眼,跳下马背将人扶起来,乔大人,两年不见,你这官职升的跟坐火箭似的。
何为火箭?乔安疑惑地问。
咳,就是箭头带火油的箭矢嘛,很难理解吗?李煦强行把口误拉回来,然后岔开话题问:你这一路南下可有遇到什么不平事?
乔安以为他是怕自己受欺负,忙说:这一路还算稳妥,偶尔与村民小有摩擦也都顺利解决了,南越在王爷的管制下当真与众不同,百姓不仅会说官话了,也通情达理了许多,当真叫人意外。
那是因为你们扮成商队,大家都希望你能买他们的东西呢。风气这东西,一旦流行起来就止不住,如今连个老奶奶看到货郎进村,都会开口问一句:小郎,我家中有绣好的荷包,你可收?
还真买了不少,许多新鲜事物闻所未闻,要不是囊中羞涩,下官想把南越有的东西都带回去一点。
你可不像个商人,说不定被人当猪宰了都不知道。
乔安和李煦相处的时间不长,这一年来也都是靠信件联络,乍一听他如此直白的语言还有些接不上话,闹得脸颊红通通的,像个青涩的毛头小子。
寇骁骑着马儿过来,用马鞭敲着手心,声音高调地问:这就是岭南新上任的郡守乔大人啊,当真是青年才俊,就是瞧着有些眼熟。
乔安朝他看过来,只一眼就面色通红,眼神火热,朝他做了个揖,寇将军,久仰大名。
寇骁绕着他跑了一圈,言之凿凿地说:本将军肯定见过你。
第219章 小贼
李煦记得乔安说过,他在南越生活了十几年,而且言语中对寇骁格外推崇,想必还真有可能见过本人。
乔安被寇骁盯着打量了几眼就有些腿软,不仅脸色发红,连脖子都红透了,李煦在一旁摸着下巴想,难道这其中还有什么不为人知的关系吗?没办法,乔安的态度太可疑了。
他们此时落脚在一家简陋的客栈里,这家客栈开在两郡交界,半黑半白,对待顾客全凭心情,开的价格也随意的很。
起初见这两支队伍都是商队,带着的护卫也不算多,便漫天要价,被寇骁的手下教训了一顿才缩起脑袋做人,李煦不放心他们做的吃食,便让人占领了后厨,打算自己做点吃的。
这客栈位置偏僻,来往的行人极少,尤其是岭南暴乱后,会经过这里的人就更少了,因此李煦这两拨人就是全部的客人了。
吃晚饭的时候,李煦和寇骁、乔安、钱林四人坐了一桌,饭菜简单,但还好都是热的,大家都习惯了出门在外不讲究,一顿饭吃的还算舒心。
不过李煦注意到,乔安时不时的会偷看寇骁几眼,他皮肤白,脸红起来就特别明显,连钱林都看出他对寇骁的态度格外不同。
李煦一路都和寇骁住同间屋子,居然没人觉得这有什么不对,毕竟外头条件有限,经常房间不够住都要搭伙,而级别最高的两人住一间也说得过去,何况寇骁还有保护王爷的职责。
进了屋,门一关,李煦就拿棍子抵着寇骁的后背问:说吧,你俩什么情况?童年密友?前男友?
寇骁不知道这两个词是什么意思,不过实打实地回答:我也一头雾水呢,就是看着眼熟,但想不起来什么时候见过,也许是因为乔大人长了一张普通的脸?
平心而论,乔安长相十分出众,他是个极为温和有礼的人,偶尔有些迂腐的地方,但人品正直,所以李煦才愿意提携他。
李煦把棍子拿开,算是相信了寇骁的话,他也只是好奇而已,不好问乔安只能问寇骁,结果寇骁自己都纳闷着呢。
要不,我去问问他?寇骁不是个爱憋话的性子,好奇了就想知道答案。
李煦觉得说清楚也好,免得别人误会,便点头了,不过,他现在刚回房休息,妻儿也在,你换个时间去。
寇骁贱兮兮地撩他:你就不怕他心仪本将军,对本将军爱慕已久?
那又如何?你要喜新厌旧了吗?李煦微微抬头看他,嘴角上扬,表情说不出的邪魅,这一刻的李煦格外招人,寇骁喉结上下滑动,居然被他一个表情就弄硬了。
他一把将人抱起来,火急火燎地上了床,但没多久又被李煦踢下床,两人气喘吁吁地看着彼此。
寇骁急的眼睛都红了,情欲之色呼之欲出,他喘着粗气说: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你这是要我的命啊。
李煦当然也想,他们出门这段时日都没亲近过,但这时代的房间隔音效果等于没有,床还特别能晃,动一下就咯吱一声,多动几下就咯吱咯吱个没完了。
屋里做什么旁边的人听得一清二楚,而且他们身边都是一群耳目聪明的大汉子,李煦再昏头也不可能不要面子。
床太响!李煦愤愤地说,刚才就是因为床响他才回过神来,继而把寇骁踹下床的。
寇骁脱了外衣铺在桌上,将李煦从床上拖下来,压在桌上问:这里不响了吧?
李煦整个人往后倒在桌上,双腿直立,腰弯成了九十度,这种时候就能考验出这具身体练过武了,确实比较柔韧,他居然没觉得难受。
等到后面,难受不难受的他也感觉不出来了,只记得那双将他掐的紧紧的大手,以及火热的触感。
大汗淋漓地被人抱着,李煦连根手指头都不想动,寇骁在轻轻抚摸着他的后背,胸口急促地起伏着,还咬着李煦的耳朵回答他刚才的问题:喜新厌旧永远不可能的,这世上哪有人比得上您的,我都想直接死在王爷身上了。
冬夜风凉,李煦站在房中央,身上只挂着半件寝衣,冷的他不得不贴在寇骁胸前,戳着他的胸口说:要点脸吧。
两人洗漱完躺进被窝,被子被单是自带的,否则这乡野客栈的床铺李煦肯定躺不下去,他心里想着,要是小刘在就好了,被子入睡前还会熏香,闻着就很好睡,身后的人把胳膊收紧,李煦的心思也就散了,闭上眼很快就睡着了。
深夜,几个人影钻进了后院的马厩,李煦他们的马都栓在这里,马车则卸在一旁,车上一袋一袋的东西装的满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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霸总的古代帝王之路——凔溟(15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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