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人还不用另外找人,来面试的这些人里一大半都是手艺人,建个宅子不在话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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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试这三天,李煦见到了许多稀奇古怪的东西,大多数是出自匠人之手,这些手艺人的想象力真的很丰富,如果有人指导,技术肯定会有质的飞跃。
一位石匠送来的答案是一块石碑,石碑上刻着大写的数位,说是用来分割土地面积的,可以用作界碑,这不是重点,重点是他在石碑上头雕刻了一只憨态可掬的小狮子,小狮子活灵活现,一眼就得到了李煦的认可。
他想以后王府门口的石狮子就有着落了,要是能流传下去,现代那些机器切割出来的石狮子都得跪拜喊祖宗。
还有个木匠更有意思,精心雕刻了一整座庄园,有房有舍,有田有地,花草树木一应俱全,栩栩如生,手艺令人赞叹,问他这与种田有什么关系,他说是为了更好地规划这座山庄,他们现在所处的山庄是寇家的,就是一座普普通通的庄子,如果能按他的设计来改造,可以多出几块水田,多出几亩菜地,又美观又实用。
李煦信了他的邪,把那座庄园收下了,以后就照着这个样子建一个,至于这位人才,以后可以去搞城市规划,这乱糟糟的闽州城总有一天要改建的。
除此之外,做出农具的人是最多的,有些太另类根本无法使用,也有一部分是真的有用,只是现在的技术不支持,还有人画了个谷风机的图纸,但没能做出来。
李煦按照小时候见过的谷风机样子给他改了图纸,让十几个木匠和他一起配合制作,两天时间就得到了一台谷风机,这种设备在他小时候农民家家家户户都有,晒干的谷子都要用谷风机过一遍,筛除空壳和杂草。原理很简单,摇转手柄,带动风叶转动,风力将匀速落下的谷子中过轻的空壳吹出去,落下来的就是好的。
好东西都是一目了然的,钟水清在一旁边看边记,激动的手都在抖,这些农具要是能推广下去,对百姓的好处太大了。
三天过后,面试彻底结束,李煦一共录用了五百五十七人,比预计的少了一半,却已经是非常庞大的数字了。
除了十五名学子给了不同品级的官位,李煦还选出了五十名手艺超群的匠者组成了一个新的部门工部,而这个工部的老大就是岑堇,张朔和另外一位名陈铭的升作为副手。
南越的官职不是以六部来划分,李煦比较熟悉的古代朝廷都是以六部划分职能,他不知道这样的制度好不好,但能被封建王朝沿用千年,想来是比较合理的,以他对郡守府的了解,职权分离不清是目前最大的问题。
但要改变一个郡的政权结构就等于和朝廷作对,南越虽然相对独立,是自己的小朝廷,但事事也要上报,并不是他想改革就能改革的。
李煦要成立一个新的工部,并且任命匠人为官,此事就得到了郡守府上下一致反对。
如今,整个大燕王朝还处于世族贵族把持朝政的状态,他们是一整个利益团体,垄断了全国大部分的资源,土地、官位、金钱、权利等等,李煦不仅要设立新部门,还要提拔匠籍者充当官员,这与世族的观念严重不符。
不是没有皇帝想过改革用人制度,但是突破不了世族这道防线,一切计划都被扼杀在摇篮里。
匠者乃贱籍,李煦录用的人中甚至有不少是世族送来的家仆,他们改名换姓,改变出身来应试,为的是什么不过是一枚安插在顺王府的棋子罢了。
可有一天,他们手中的棋子受顺王重用,步入官场,平步青云,品级甚至比家中子弟还高,这让他们怎么答应。
而且在读书人眼中,会手艺的匠者是不入流的,只有读书方为人上人。
李煦对此嗤之以鼻,他不是不喜欢读书人,而是一个人如果只会死读书,那好,你可以去教育部门或者去管文书,让他去管修桥铺路,管农业生产不是搞笑么。
术业有专攻,为官者也是一样。
还是被驳回了?李煦看着急匆匆跑来的吴进问,今天是他第三次将设立工部并且任命官员的文书递给郡守府,但三次都被驳回了,对方理由很明确:自古匠者为贱籍,不能为官。
也就是说,你顺王想设立个工部可以,但想用匠人做官,没门。
李煦提出的名单里,岑堇不算是匠籍,但他一辈子都在流浪,名声并不好听,也不被大众认可。
吴进点点头,提议道:殿下,不如您从学子中挑个人做为工部长官,明面上他管着工部,实则让岑老先生掌权,至于张朔他们,等将来您底气足了,再擢升他们就是了。
李煦手里转着笔,你说,如果寇将军在,他会支持本王的决定么?
这这可难倒吴进了,他和寇骁见面的次数不多,而且寇家也是世族,想来和郡守府那群人站在一边的可能性更高些。
李煦突然迫切的想知道寇骁的想法,在这个时代,他孤军奋战,特别想找到一个志同道合的人。
他提笔写下了一封信,让吴进找人送去给寇骁,再三交代:让送信之人等寇将军回信后一起带回。
诺。
等吴进离开,李煦仔细思考他的提议,这个法子不是不行,但意味着他要妥协。
李煦身居高位多年,已经很少需要妥协了,这突然被落了面子,他最先考虑的并不是妥协,而是怎么让对方臣服。
但他一时间也没有很好的法子,原主当太子时也提过要从寒门学子中选拔人才,但依然没成功,不仅如此,还让他失去了不少世族的拥护。
李煦一个外来人口,想打开这个局面更难,他还没能做到一呼百应,会被人反驳太正常了,只是理解是一回事,心情抑郁是另外一回事。
工部的事情就这样搁置了,反正匠人们都投入到建宿舍楼的项目中,并且为李煦拿出的水泥配方着迷不已,谁也看不到顺王与官府之间的暗流。
宿舍楼的图纸依然是李煦设计的,那样式实在过于简陋,以致于遭到了一群审美观超出水平线的手艺人的一致抵触,大家都觉得,大门上怎么可以不雕花呢?房梁上怎么可以不刻画呢?墙壁上怎么可以光秃秃的呢,至少得让石匠在每块砖头上刻朵祥云吧。
李煦一棍子打醒了一群人:宿舍楼只是暂借给你们睡觉用的,还真当自己家了?再说了,本王还等着你们去修路呢,哪来那么多时间搞技术创作。雕花刻画的,能当饭吃吗?能卖钱吗?
李煦这边刚发完威,那边就撸了雷家十五名子弟的官位,其中包括了郡丞雷战,雷鸣的亲兄长。
这事情大家早有心理准备,雷家人也私下达成一致了,通知下来的时候大家反而松了口气。门口的寇家军终于撤了,他们终于不用再面对一群凶神恶煞的士兵了。
这些空出来的职位有高有低,高的则从原有官员中提拔顶上,低的位置则由那十五名学子顶上,而最受人瞩目的郡丞的位置,李煦力排众议,推举纪韩宇上位。
郡丞作为郡守的副官,管着南越大小事务,凡是都可以插一手,权限极大。
王爷,不是下官故意为难,而是这郡丞的位置重要,这位纪先生年纪轻轻,恐怕无法胜任。
李煦今日带着纪韩宇来了,能力的大小从来不以年纪论,本王年纪也不大,自认为还有几分本事,寇将军年纪更小,谁敢质疑他的本领?
王爷身份高贵,自小有名师教导,寇将军天赋异禀,出身将军世家,二位皆不是凡人,岂是我等可比。
李煦指了指纪韩宇,笑着说:我这位纪先生也不差,他可是卢山长的关门弟子,哦,卢山长你们知道吗?
在座的都是南越数得上号的人物,当然知道卢山长是谁,一听纪韩宇是卢山长的关门弟子,目光顿时不一样了。
南越因不受朝廷重视,读书人少,也没出过几个名气大的大儒,对读书人的敬佩是刻在骨子里的。
李煦好不夸大地说:卢山长是父皇恩师,纪夫子论资排辈还是本王的师叔呢,才能一流,只是缺乏历练,不信,你们尽可以考校他。
王爷,既然纪先生如此高才,不如先从县令做起,待一两年再往上擢升不迟,如他政绩斐然,这下一任的郡守非他莫属。雷鸣提议说。
李煦原本也是想过让纪韩宇从小官做起,慢慢积累经验,但工部的事情给他提了个醒,他没有时间慢慢等,他需要有个助力身居高位,能义无反顾地支持他的决定。
第106章 人的影树的名
王爷,雷大人此言有理,下官附议。一个精干瘦小的老官突然睁开眼睛说了句话,李煦看了他一眼,这老头他经常见,但两人基本零交流,对方除了行礼时朝他弯个腰,其余时候都是一副马上要睡死过去的模样。
但李煦依然没有小觑过他,因为这老头是南越的大世族之一钟家的掌权人,钟水清也只是钟家的旁系子孙之一而已,这郡守府的官员随便拉一个出来都可能和钟家沾亲带故。
但钟家和雷家不同,雷家是商贾起家,钟家却是老牌世家,家族中入仕的子弟随便算算都能满百人,一代接一代,形成了一个庞大的关系网,李煦敢动雷家,却是不敢随便动钟家的。
若本王执意要提拔纪韩宇呢?李煦盯着钟老头问。
王爷是南越的主,您若执意如此,我等岂敢非议。老头子眼皮子都没撩一下,在位子上缩成一团。
其余官员立即附和,大家摆出一副无可奈何的表情,仿佛李煦是个固执不懂事的小孩。
李煦拿出寇骁的令牌把玩着,指腹顺着纹路画了几遍,心想:当年我刚接手集团时,是怎么对付那些老狐狸的呢?
他生父过世的突然,一张遗嘱让他坐上了集团总裁的位置,但那时候,谁又会顺服一个毛头小子呢?还是个不入流的私生子,任谁看他都带着几分鄙视的目光。
李煦花了几年时间才稳住屁股下的宝座,集团高层被他清洗了一遍,这其中,自然少不了用些强硬的手段,栽赃陷害、离间嫁祸,和一群老狐狸斗智斗勇,心力交瘁的很。
没想到换了一个世界,他还是得和一群老狐狸勾心斗角,心好累,这么一对比,雷鸣实在是太可爱了。
众人的目光落在他手上的令牌上,一股寒气油然而生,雷鸣想起了雷府被围的那个月,当时人心惶惶,谁都怕见不到第二天的太阳。
寇家军的凶悍他们都曾见识过,更知道那位寇将军是多狠的人,所以没人敢和寇将军抬杠,如果此时坐在这里的不是顺王李煦,而是寇骁,恐怕没人敢说一个不字,什么提议什么附议都是狗屁。
但,谁又知道这位不是第二个寇骁呢?
不少官员心慌慌,已经默默地答案改掉了,是谁坐上郡丞的位置和他们关系大吗?只要不短缺他们的月俸,不抹除他们的功劳,是谁当郡丞都一样。而且雷战是庸碌无为之辈,大家也不见得多喜欢他,无非是不想有个年轻人爬到自己头上而已。
李煦轻轻将令牌放在桌上,发出一声轻微的响声,立即有人高声说:王爷,下官觉得纪先生才华横溢,出身名门,最适合做郡丞一职了。
对对,纪先生有名师教导,能力不必说,做个小小的县令太屈才了。
雷鸣见大家纷纷改口,面色不愉,再看这一众官员中没有一个雷家子弟,心里更是拔凉拔凉的,他有些明白李煦为什么不撤了自己的职,这是为了安抚住雷家,安抚住南越官员,再弄个郡丞来把持政务,将自己架空。
好一招釜底抽薪啊,好狠辣的手段啊!
但钟老头却稳坐如钟,只在李煦丢下令牌时睁了下眼睛,然后就闭上眼睛不管事了。
李煦轻轻笑了声,捏着令牌晃了晃,你们怕这个啊?这一刻,他万分希望寇骁能在场,让他体会一下人的名树的影的极致境界。
他想,寇骁当年小小年纪,一定也是实在没有办法了,才用鲜血和生命树立了自己活阎王的形象,让别人再也不敢无视他的意见。
这样也没什么不好,至少他稳住了南越的形势,成了南越的定海神针。
但这定海神针岂是那么好做的,日日不辍地武装自己,一刻不敢放松,否则一旦绷紧的弦松了,这定海神针也就倒了。
李煦把令牌收起来,弹了弹袖子,起身带着纪韩宇离开。临走前,他扫了一眼身后低垂的脑袋,冷笑道:若你们能坚持反驳本王,有理有据,本王也就服了,现在看来,这郡守府还是一盘散沙,众位大人意志如此不坚定,又如何能做好一方父母官?将来若是强敌来袭,你们也是如此三心二意吗?
出了郡守府,纪韩宇小心看了眼李煦阴沉的表情,有意活跃气氛,王爷不必气恼,其实他们的话也没错,晚生年纪轻,阅历浅,从县令做起才是最好的选择。
李煦没说话,带他去了最近的一座山,爬到山顶后俯视着闽州城,你看,南越的一个主城还没有京城外的县大,这里的百姓不通教化,粗俗无礼,虽然近年来没有战乱,能得以休养生息,但你觉得,他们经得起一点波折吗?
王爷太小看百姓的韧性了,越是贫苦大众,生命力越顽强,他们一辈子都在与生存作斗争,也许他们是无知无礼,但他们很努力地在活着。
所以,他们过的苦啊。李煦前世以为自己小时候过的苦,但和这里的孩子相比,他太幸福了,偶尔饿饿肚子算什么,这里的孩子哪个没饿过肚子。
岭南是流放之地,一群亡命之徒,向天借的胆子,什么都敢干,这南越和岭南相接,必然是第一个受到冲击的地方,除此之外,海外岛屿无数,自然也有国家,若外敌入侵,南越靠海,首当其冲。
纪韩宇不觉得李煦在杞人忧天,内忧外患,每朝每代都有,弱肉强食,世界的规则就是如此,不想做挨打的那个,就只能变强。
这是无数政客和学子都明白的道理,但真正做起来又谈何容易。
王爷想做什么?光靠我一人,也顶不起郡守府,更顶不起这个南越。
谁说只有你一个人?这南越是本王的南越,再不济,也是寇骁的,什么时候轮到你来顶了。李煦笑着说:而且论身子板,你也拼不过寇骁啊。
寇将军纪韩宇想想寇骁那身材那力气,自愧不如,寇将军天赋异禀,小生远不如,以今日之形势,王爷应该明白,寇将军积威甚重,有他在,没人敢造次,至少说明南越短期内不会有动乱,王爷可徐徐图之。
李煦嘴角露出一抹笑,望着东南方,也不知寇骁到了基地没,今天这样的场景,就应该把他叫来当背景板,可比门神有用多了。
但他毕竟是武将,武将是安邦的基石,治理一方百姓,还是得靠文臣,而你要争取做一个一呼百应,济世救民的肱股之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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霸总的古代帝王之路——凔溟(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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