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事情暂时打听不出，沈甜甜也就搁置了无谓的八卦欲，转而担心起韩天霜的状态来。
    显然，这件事情给贺茗扬与韩天霜间的关系冲击相当大，那么在这种情况下，韩天霜还能若无其事地和贺茗扬配合完成一场双人直播吗？
    听了她的疑问，韩天霜只是轻柔地笑了笑，从镜子前转开身子，优雅地起身，关掉了灯。
    不要太小看我的偶像素养。
    黑暗中，韩天霜的声音平静无澜，又蕴含着不容置疑的力量，有如表面风平浪静，底下暗流涌动的湖泊：我保证能让任何人都看不出来，我和贺茗扬间有什么问题。
    韩天霜的心情其实很平静。
    几天以来，其实她早已没有当时在现场那种愤怒了，她不是人民币，不能强求人人都喜欢，何况网络上的恶意比那几句话狠得多，她要是每次都大动肝火，早就乳腺增生了。
    无非是，这次的言语是从不同的人嘴里说出来，无非是这样而已。
    是的，韩天霜也不明白为什么，只要她想到那些话是贺茗扬对她的想法，心里就难受得要命，根本不能淡然处之。
    这对她来说是很反常的现象，韩天霜从小就身处社交网中心位置，成年后还决定踏入娱乐圈，见过太多虚与委蛇，感受了不知多少表露与潜藏的恶意，或幼稚或成熟，或外放或内敛，于是她自以为在同龄人中，算是颇懂人性。
    明白的事太多，对人性也就不抱太大希望，韩天霜一向觉得人与人之间只要能保持表面和谐，就算是难得的一件事，至于内心深处对方怎么看她，哪怕她有所察觉，也会直接忽略过去。
    但段位如此高的韩天霜。在碰到了贺茗扬之后，她所做的心理预期都不大作数了。
    贺茗扬表面冷淡，却是难得的赤子之心，行事直接，也坚守底线，韩天霜自认为看穿了她的本质，哪怕明白自己和她不是一类人，仍然忍不住把信任灌注在对方身上。
    结果，一场冲突让原本春风化雨的关系瞬间冰封，且没有解冻的迹象。韩天霜不怨贺茗扬对她抱有偏见，只恨自己眼力不佳，对人的相处模式出了问题。
    但不管二人关系如何僵硬，她们的捆绑关系已经上了轨道，扯上了千丝万缕的利益，那么这个CP已经不是她们两个能决定的事宜了，即使想要拆开，公司也不可能同意。
    以往的直播都是七人一起，开启群体直播，这次却一共拆成三组，一二名一组，三四一组，五六七一组，还每隔一日放送一场直播，公司捧她和贺茗扬CP的心思也太明显了一点。
    好在，除了当事人会有点尴尬，粉丝和公司都会更高兴，毕竟拆开来营业，流量有三倍，每个人的镜头也比原来翻了番，可谓是双赢局面。
    韩天霜在床上翻了个身，闭上眼睛。
    既然所有人都要她和贺茗扬炒CP，那就炒好了，在众人面前，来一次轰轰烈烈的深情。
    而当事人的想法，在这庞大的渴望面前，只能忽略不计。
    *
    贺茗扬躺在床上，拿着手机。
    屏幕画面停留在和韩天霜的对话框上，她们的聊天并不多，从前两个月消息才开始增加，大部分时候都是韩天霜发来几条消息或是语音，而贺茗扬高冷地用简短字符回应。
    这样的交流延续到几天前就完全中断了，这几天里，韩天霜没有发来一条消息，界面无情地记载着她们的最后一条消息。
    【贺茗扬：我有点事，不过去了，你今天自己练吧。】
    【韩天霜：嗯嗯，好，你忙~】
    然后是长时间的空白。
    而当下，贺茗扬正对着这个界面发呆。
    她点开输入框，打字写上了一条消息。
    【明天要直播了。】
    好像有点冷淡贺茗扬把句号删掉，继续删删改改。
    【明天要直播，你准备得怎么样？】
    嗯再改一改。
    【直播之前，要不要先彩排一下流程？】
    确定了措辞之后，贺茗扬的手指放在发送键上方，却迟迟没有落下。
    这么发的话，如果韩天霜不回复，气氛就太僵了。
    诚然，以韩天霜的性格，不至于不回复她的消息，但贺茗扬只要想到有被她委婉拒绝的可能性，就失却了请求的勇气。
    最终，贺茗扬放弃了折腾输入框，手指微动，点开了一条许久前对面发来的语音，很短，只有两三秒。
    我好困哦，先睡啦，晚安，明天见。韩天霜的声音温柔清亮，又不刺人，在深夜里听到这样的话，像是被用软软的羽毛搔了一下耳朵，有种触电的感觉。
    晚安。在一片黑暗的房间里，尽管只有她一个人，贺茗扬还是低声说。
    声音消散在空气中，贺茗扬把手机放在一边，闭上了眼睛。
    第24章
    第二天下午, 韩天霜早早地到了公司化妆。
    化妆师捧着她的脸, 赞不绝口：天霜，你这皮肤条件也太好了吧，感觉真的能拧得出水来！还有这个底子, 啧啧啧，直接素颜去上直播都可以了。
    那是自然的, 也不看看这两天她抹的护肤品加起来都多少钱了。韩天霜内心里这么想，脸上还是绽出了一个没有破绽的笑容：哪有啊, 马姐你夸得我都不好意思了。
    在化妆前, 要先挑好晚上出镜穿的衣服。反正时间还很充裕，韩天霜在琳琅满目的衣帽架上细细翻着, 但找了很久也没看到满意的。
    这时候，门口响了一下，似乎有人推门，然后贺茗扬就一个人进来了。
    造型师看见她，热情地招呼：茗扬来啦, 正好，你和天霜一起先把造型选了吧。
    韩天霜放在衣架上的手一僵, 瞬间没了细挑慢选的心情。
    眼看着贺茗扬走到她旁边，她随意地抓起离自己最近的一条裙子，对造型师说了一声她选好了, 就转身进了试衣间。
    看着她透露着急迫的背影，贺茗扬的眼神里流露出不大明显的一丝失落。
    试衣间里，韩天霜换上了裙子, 然后走出隔间，对着镜子发呆。
    在刚刚那种尴尬的情况下，她随手拿了一件就跑了，实际上身之后才发现，这套衣服其实并不太适合她。
    先不说这条红裙显然是为了参加晚会等场合准备的，跟直播完全不搭，也不说这抹暗红的色调非常不符合她平时温婉的风格，单就裙边这高至大腿中部的开衩设计，就让它基本失去了在直播出现的机会。
    显然，设计这条裙子的设计师并没有考虑过穿着它的人还需要坐下，所以如果韩天霜穿着它去直播，坐将近两个小时，那么不慎走光的几率高达百分之八十。
    韩天霜其实也不是那么抵触性感风尝试，但她并不想因为走光上热搜，一点都不想。
    但她已经换完了，现在再去重新选好像更尴尬的样子，还会遇上贺茗扬韩天霜苦中作乐地想，不知道公司能不能同意她的营销策略，把#韩天霜 礼服里穿安全裤#炒上热搜。
    就在她烦恼的时候，贺茗扬也正站在一边，默默地观察她。
    镜子面前的韩天霜穿着一袭酒红色的礼服长裙，裙摆及地，肤白如雪，唇不点而朱，和她随意披散在肩头的墨色长发呼应。
    最为晃眼的，是她裙边那直至腿根的开衩，开衩的位置正对着贺茗扬的方向，露出一截雪白的腿侧，她的全身上下只有黑白红三个色调，美得像是一幅油画。
    因为今天要来公司上妆，所以韩天霜现在还是素颜状态，但素颜也无法遮盖她精致的五官，那张秀丽的脸上，眉头微微蹙起，像是想到了什么不高兴的事情。
    美貌是具有威慑力的，贺茗扬见到韩天霜这个样子的瞬间，连心脏都停了一瞬，等恢复了平静，心里却有一个阴暗的念头冒起。
    韩天霜不能这样出现在直播里，暴露在所有粉丝、媒体乃至路人的视线下，能看见韩天霜这副样子的，最好只有她一个人。
    等等，她到底在想什么？
    贺茗扬为自己心中一闪而过的暗念惊了一下，然后压下这种不明原因的情绪，拿起她早就挑好的一套衣服，朝韩天霜走了过去。
    韩天霜正为自己的错误苦恼，突然间，镜子里就多了一个身影。
    看见那个人的脸，韩天霜下意识僵了一下身体，然后看见贺茗扬抿了抿唇，好像有点难过。
    韩天霜像是在掩盖自己的失态一般，低声说：干什么？
    贺茗扬把自己手里的两个衣架递给她：试试这个。
    韩天霜一看，是一件红色泡泡袖上衣，配着白色铅笔裤，属于她平时挑的时候会直接略过的款式，她不禁怀疑起了贺茗扬的审美眼光。
    但无论如何，这套衣服都比她身上这件尴尬的晚礼服要好，所以韩天霜没拒绝，直接接过来，进了更衣室。
    等从更衣室里出来，韩天霜一看镜子里的自己，就愣在了原地。
    坦白地说，她并没有对这套衣服抱太大希望，只要整体效果还算过得去就行了，正因如此，当见到最终效果的时候，她受到了视觉冲击。
    泡泡袖的设计修饰了她偏窄的肩膀，又不会显得太过突兀，红色的上衣衬出了她素白的肤色，又和底下的裤子形成巧妙的反差。
    这是韩天霜从未尝试过的风格，但却意外地适合她。
    贺茗扬在旁边看着她的表情，知道韩天霜对这套衣服很满意，也就放下了悬着的心。
    注意到有欣慰的眼神朝自己身上投来，韩天霜微微侧头，看向贺茗扬，诚恳地道谢：谢谢，很适合我。
    她的感情很分明，虽然和贺茗扬起了冲突，她的心里暂时也无法揭过这一页，但贺茗扬帮了她，她自然要道谢。
    不用谢，贺茗扬脸上浮现一丝局促，像是没料到她会这么说，这是我刚刚挑衣服的时候碰巧看见的，合适就好。
    怎么自己就遇不到这种碰巧呢？韩天霜在心里叹息，不过想想，就算她看见了这套衣服，也会出于风格偏好不符直接忽略掉。
    这么一说，贺茗扬真是帮了她一个大忙。
    韩天霜扫到对方空空如也的双手，随口问：那你挑好的衣服呢？
    对她的问话，贺茗扬微微一愣：啊，我还没挑好。
    这样啊，那你慢慢选，我先去化妆准备。韩天霜冲她点点头。
    望着贺茗扬离开的背影，韩天霜眸中不禁露出一丝惋惜。
    如果贺茗扬愿意，她一定出钱聘请对方当自己的造型参谋，或者是友人的话，至少在以后穿衣打扮上可以尽情征求她的意见。
    不过，贺茗扬根本不会在意她那点钱，友人这条路，未来也已经走不通了吧。真是太可惜了。
    贺茗扬回到衣帽架中间，随意翻了翻几个架子，就挑选好了自己的造型。
    她对造型风格的要求不高，很快就能选完，前面的挑选时间，基本全花费在了给韩天霜挑的那两件衣服上。
    因为觉得韩天霜穿上会很合适，贺茗扬特地翻了一圈，在类似的款式中找到了韩天霜最合身的尺码。
    以最终效果来看，韩天霜确实很高兴。
    那就好。
    贺茗扬拿起为自己挑选的衣服，走向了更衣室。
    韩天霜闭着眼，任化妆师在她脸上涂涂抹抹，过了一会，她感觉到有个人走过来，坐在了她旁边。
    然后贺茗扬的声音响起在她的耳畔：你准备得怎么样？
    韩天霜没睁眼，平淡地回答：还好。
    两人的对话在此戛然而止，像是无话可说的陌生人。
    繁琐的造型做完后，很快就到了该开直播的点。
    韩天霜和贺茗扬坐在两张椅子上，面前摆着一张桌子，桌子前面是对着她们的摄像头。
    两个人都没有什么表情，韩天霜不想说话，贺茗扬则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无形的尴尬蔓延在两人之间。
    倒计时结束，摄像头的红色指示灯缓缓亮起，工作人员在背后对她们比了一个手势，示意开始。
    韩天霜看向镜头，温柔地笑笑：大家能听见我吗？
    一波确认的弹幕飞过，韩天霜自然地向□□身，靠上了贺茗扬的肩膀。
    柔软的发丝拂过肩头，韩天霜忽视了贺茗扬不自然的僵硬，冲她绽出一个灿烂的笑容，露出两个小小的梨涡：今天我要跟茗扬一起直播呢，难得直播只有我们两个人，高不高兴？
    营业状态，开启。
    在她那柔如春水的微笑里，贺茗扬节奏很慢地眨了一下眼睛。
    作者有话要说：　　如果天霜知道茗扬对她的烈焰红裙感到惊艳。
    天霜：我就知道，她果然眼光不行。
    茗扬：我行，我很行。
    第25章
    在光线强烈的打光灯和摄像头下, 贺茗扬和韩天霜含情脉脉地对视。
    韩天霜看着对方, 在贺茗扬无比僵硬的表情里，她的眼眸倒映出了巧笑嫣然的自己。
    从直播开始，韩天霜靠过来的那一秒, 贺茗扬已经完全当机了
    韩天霜就像没看见她的懵逼一样，靠着她的肩膀, 吐气如兰：怎么样，快说, 高不高兴。
    她用软软的声音说出这一句话, 尾音轻快地上扬，像是银色的小钩子, 钩住了观众的注意力，也把贺茗扬的魂勾了回来。
    贺茗扬迅速回过了神，慌慌忙忙地坐正，摆脱了刚刚那种韩天霜倚靠在她身上的状态：高兴。
    好不配合的人啊。
    韩天霜微微垂下眼眸，遮盖那一瞬间的失落, 再抬起眼，已经恢复了平静。
    当然, 这里的平静是指营业状态下的平静。
    韩天霜转向镜头：那我们开始吧。
    直播的第一个环节是宣传几天前公开的七芒星巡演计划，这个消息其实没什么可说的，官博早就发出了通知, 而且很多信息都还没有确定下来，她们未必比粉丝清楚多少。
    最重要的是，就算有一些告诉了成员又可以说的信息别忘了, 她们两个是这次直播的第三组，前两组早就把能抖的料都抖干净了。
    所以，这个环节对她们来说毫无意义，只要用两句话带过就可以了。
    贺茗扬是这么想的，但显然，韩天霜并不和她想得一样。
    开场十分钟后，贺茗扬近距离目睹了，什么叫把直播互动玩出花来。
    韩天霜：大家都知道我们要说什么了吧？
    【知道，是巡演】
    【七芒星年后要巡演了】
    【好像要去五六个城市！】
    【233333你们都说完了让天霜说什么】
    恋耽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