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茗扬给了她一个莫名其妙的眼神：我从来不看台本。
    韩天霜眉心狂跳。
    那你能活到今天还真是蛮不容易的。
    不过以韩天霜的脑子，她马上意识到了问题所在：贺茗扬一直以来走的就是冷酷人设，对什么问题都惜字如金，会跑来采访她的媒体还不如采访团里其他人的多。
    公司会提前审核，她不想看台本也很正常，毕竟嗯哦大家都很好这种回答本来也用不着提前看。
    通俗点说，公司对贺茗扬的团内定位就是：少说话，多露脸，carry舞台就好，话都交给韩天霜来说。
    这个设定其实没什么问题，但是连炒cp的时候她也要贯彻这个设定，问题就很大了。
    韩天霜突然体会到了平时练舞的时候，贺茗扬一气呵成，接着看其他人反复NG的心理活动。
    带不动，真的带不动。
    思绪千回百转，最终她无力地摆了摆手：我先回去了。
    她回去后一定要怒网购一堆东西，来治愈自己今天受到的精神伤害。
    至于炒CP什么的，韩天霜完全放弃了，她只希望采访出来后自己不要被骂得太厉害，她都已经想到成品出来之后她会被其他人的粉丝怎么嘲了。
    【韩天霜这也太尴尬了吧？装熟被正主当场拆穿，是我就没脸录下去了。】
    【笑死了，勿碰瓷你贺姐靴靴，毕竟我们是断层C，姐天天被捆绑消费也是辛苦。】
    【没人关注C位姐爆的料？你家韩姐是真的five，天知道怎么拿到第二名的。】
    想到这些，韩天霜绝望地闭上了眼睛，快步走开了。
    她太苦了，真的太苦了。
    贺茗扬看着她飞快远去的身影，眼睛里流露出一丝不解。
    说实话，贺茗扬对刚刚的采访还是很满意的，虽然出了一点小差错，但至少整体还不错。
    在她短暂的职业生涯中，也不是没有经历过气氛更加尴尬的采访，她都习惯了。
    但是韩天霜显然跟她想的不一样，看对方的表情，是认真觉得刚刚的场面惨绝人寰。
    公司不是让她们组一个CP吗？
    贺茗扬陷入了认真的思考，在她的认知里，组CP就是公司组建一个她和韩天霜的双人组合，以后可以用双人团的名义对外活动。
    所以她今天过来，是打算结束后邀请韩天霜一起去练舞室训练。
    但如果到了这个时候，她还没看出来这个想法有问题，那她只能说是个傻子了。很显然不管是公司还是韩天霜，都没有另外开展活动的打算。
    贺茗扬觉得，自己好像犯下了什么错误。
    一星期后，公司的会议室里。
    又到了召开例行总结会议的日子，韩天霜坐在前排，听着经纪人说明最近的活动日程。
    经纪人讲完了主要内容后，就到了人民群众喜闻乐见的表彰环节。
    这是韩天霜非常熟悉的一套流程，每个月，公司都会在团里选出上个月成绩最好的一名偶像，在公司内部进行表彰，当然，最主要的还是加在工资里的那笔奖金，不算少的数额让每个偶像都对获奖心存渴望。
    不过，想拿到这个名额并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韩天霜所在的公司旗下不止签了她们一个团，而是同时管理好些偶像团体，男女皆有，风格不同，遍布各个领域，力图网罗每一个年龄段的粉丝群体。
    这样做的结果就是，公司旗下的偶像有几十上百个，全都年轻漂亮，富有野心。
    韩天霜也很想要奖金，但她的优点就是贵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上个月并没有做出什么成绩，这事多半轮不到她，所以只是毫不走心地列席，实际上已经开始走神了。
    本月要表彰的成员是，七芒星的韩天霜！
    韩天霜意思意思跟着鼓掌，继续神游天外。
    七芒星的团员面面相觑，最后还是坐在她旁边的沈甜甜推了推她，小声地说：叫你呢，快上去领奖。
    韩天霜一怔：叫我？
    她这个月好像没做出什么大事吧？
    韩天霜懵逼地上台，接受了王总亲手递来的奖状，等到经纪人致辞的时候，她还在状况外。
    经纪人一脸老怀欣慰：天霜这个月取得的成就非常好，她的采访视频在粉丝圈内造成了很大反响，粉丝数据相当不错，大家都要向天霜学习！
    咳，其实茗扬也在采访视频里，但是名额只有一个，公司讨论后觉得还是天霜的功劳更大一些，所以就给了她。接下来茗扬也要继续努力！
    韩天霜迷惑地眨了眨眼。
    她和贺茗扬都在的采访视频是她想的那样吗？？？
    等等，这个展开不对啊！
    会议结束后，韩天霜答应了请队友们吃饭，一头扎进了自己的宿舍。
    打开手机，切换小号，搜索视频，一套操作行云流水，然后韩天霜就望着视频页面陷入了呆滞。
    这个数据
    这么说吧，韩天霜自从出道以来，就没见过自己相关的视频有这么多播放量。
    不会都是骂她的吧？
    韩天霜心虚地点进去把弹幕打开，已经做好了看风向不对就立刻关闭的准备。
    视频刚开头，无数不同颜色的弹幕就疯狂滚过，已经完全看不到她们俩的脸了。
    【恭喜你发现了宝藏】
    【我是记者，我宣布她们结婚了】
    【茗扬天下超话欢迎大家关注】
    【啊啊啊啊啊kdlkdl，kswl】
    韩天霜：？
    这种尴尬无比的互动你们都能磕得动，牙口真好啊。
    她强忍难受接着往下看，前面很正常，直到记者提出那个公开处刑的问题。
    弹幕全是【前方高能】，韩天霜心想，能不高能么？采访时她都快被气死了。
    两位在当时的节目里都是人气选手哈，那么在节目里你们熟不熟呢，对对方有什么感觉？
    来了来了，韩天霜抖擞精神，准备挨骂。
    然后韩天霜就听见了自己僵硬的声音：她很漂亮，看起来很高冷，但是实力真的很强呢。
    贺茗扬：她对人很好。
    【我靠，太甜了，我糖尿病了】
    【这是什么默默关注对方的神仙cp】
    【我一直在暗处注视着你！】
    韩天霜：
    她突然懂了。
    公司肯定给了采访的媒体很多钱，多到可以无视良心的地步。
    这就是所谓的营销威力吧？？？
    只需要剪掉两三句话，节奏这么巧妙地一带，翻车现场就变成了结婚殿堂。
    媒体行业，真是不服不行。
    韩天霜接着往下看，看到了贺茗扬揭她短的地方。
    【你们看见了吗！茗扬说忘了，然后天霜看她一眼，她就立刻怂了哈哈哈哈！】
    【我饭姐姐这么久第一次见她怂】
    【这就是妻管严吗，爱了】
    韩天霜：那是因为我太凶，谢谢。
    【呜呜呜天霜练到半夜真的努力，没爱错人】
    【茗扬连这都知道，我合理怀疑她在旁边陪着】
    【天霜脸都红了，肯定是害羞的】
    韩天霜：粉丝的想象力真是无穷的。
    别的不敢说，她确实脸红了，但那是因为前面气氛太尴尬，她被贺茗扬气的。
    尴尬加上生气，产生了脸红的自然反应，然后就在粉丝眼里变成了害羞？
    韩天霜太茫然了，她觉得自己根本不懂偶像，也不懂CP。
    有了这个基础，第二天韩天霜又被通知去王总办公室，并且进去看见坐着的贺茗扬的时候，内心毫无波动。
    王总的脸都笑出了一朵花：事情我都知道了，你们两个炒CP的效果比我想的还好。
    贺茗扬茫然地点头，韩天霜沉重地点头。
    那对于接下来的发展，你们有没有什么意见？
    韩天霜开口：王总，我有一个。
    好，你说。
    韩天霜直视着王总的眼睛，鼓足了自己积攒的勇气，用无比沉痛的腔调开口。
    我要求加工资。
    作者有话要说：　　天霜：我太难了，一个人干两个人的活。
    第4章
    王总愣住了。
    天霜，你是不是觉得公司的待遇不够好？
    不是，公司对我很好，韩天霜矢口否认，但是我希望如果以后还有这种额外工作，可以事先跟我商量一下。
    她说得尽量委婉：毕竟这种合作通告需要很多精力，我怕我处理不来。
    和贺茗扬炒CP太累了，韩天霜感觉自己不但牺牲了声誉，还出卖了灵魂。
    为了顺利营业，她一个人要操两个人的心，这样下去，不出半年她的头发就岌岌可危了。
    但是炒不炒CP也不是她能决定的，公司想强行按头她们俩配对，她和贺茗扬就必须营业。
    韩天霜是个很实际的人，既然无法反抗，那只能给自己争取利益了。
    只要钱到位，她可以尽情出卖灵魂反正她的名誉已经没了，也不差这一回两回。
    王总想了想，觉得她的要求还是很合理的，点了点头：你说得有道理，那以后有了工作，公司会提前通知你们，至于通告费按原来的标准发，如果效果好，另外给你们加提成。
    韩天霜乖巧点头：多谢王总。她本来也没抱太大希望，既然有钱拿最好了。
    王总转向另一边：茗扬你呢？
    贺茗扬摇头：我没有意见。
    那就这样定了，趁着粉丝热情还在，过两天你们开一个双人直播，多点互动，公司会给你们买后续的热搜。
    像是想到什么，王总不放心地补上叮嘱：你们要提前准备一下，保证直播效果，特别是茗扬，不要敷衍了事。
    韩天霜在心里暗暗叹气，原来贺茗扬的性格王总也知道啊，那还按头她们营业，不是明摆着为难她吗？
    贺茗扬倒是很爽快：我明白。
    话都说完了，两人知趣地离开了办公室。走出去一段后，韩天霜看着贺茗扬，还是没忍住问：你怎么想？
    贺茗扬微微垂下眼睛，神色难辨：这是公司安排的任务，我会认真对待。
    既然她这么说，韩天霜也不好说什么。她想到对方上次的表现，灵光一闪，不是很确定地问：你知道怎么营业CP吧？
    贺茗扬看了她好一会，决定坦诚相待：我不懂。
    韩天霜心里一梗，不知道是该开心还是抑郁好。
    看来贺茗扬对她这个捆绑对象没有意见，上次采访也不是故意拆她的台，她应该高兴；但是摊上这么一个什么也不懂的队友，再想一想接下来的日子，韩天霜又想哭了。
    她太难了，不仅要当队长，还要以一己之力出任知心大姐姐，科普书籍，队友的妈【？】等角色。
    果然公司还是应该给她加工资！加双倍！
    事情已经无法回头，韩天霜化悲愤为力量，一把扣住了贺茗扬的手腕，拉着她往外走。
    贺茗扬下意识想缩手，缩到一半又松了力道，跌跌撞撞地问她：去哪儿？
    韩天霜头也不回：去补你缺下的课。
    补什么课？
    偶像的基本素养。
    *
    四天后。
    韩天霜窝在床上玩手机，背后是柔软的周边抱枕，印着她自己的动漫头像她的应援会送的。
    她打开大号，发布了一条微博。
    好久不见，你们有没有想我呢~我已经想大家了！今天晚上八点，我会和@七芒星贺茗扬V 一起开直播哟，请大家不要迟到，准时蹲守我们的直播间！
    微博发出去三十秒，底下就有了近百条评论，全都是唯粉在大喊啊啊啊啊啊霜霜终于营业了，韩天霜觉得自己的心情好了不少，把蜷缩着的腿放直，踹了踹床另一端坐着的人。
    贺茗扬抬起头：怎么了？
    韩天霜言简意赅：今晚直播，要发微博通知。
    对方显然怔了一下：发微博？我以前没发过这种通知。
    其实她说得还算保守的，韩天霜跟她组团出道以来，就没见她发过几条微博，贺粉连轮数据都找不着对象，闲得要命，连自动转发的广告博都能转十来万。
    这个人居然能有这么多粉丝，真是偶像界奇闻。
    韩天霜思考了一下，觉得让贺茗扬突然发原创，刻意的痕迹太重了，于是就没有勉强她，降低了要求：那你转我的微博吧。
    贺茗扬点点头，在手机屏幕上一通操作，然后告诉她：好了。
    这个速度让韩天霜感觉不大对劲，实在太快了，就算贺茗扬手速快也不该只要这么短时间。
    她打开自己的微博一看，贺茗扬倒是老老实实转发了微博，只是带的自动文案很冰冷：转发微博。
    底下粉丝除了少数人在庆祝贺茗扬终于找回了微博密码，大部分全是哈哈哈哈哈哈好无情一个女的，有人说看到扬姐这么冷漠我就放心了，还有小粉丝问是不是工作人员上号转的，被好心的铁粉科普：你太年轻了，运营上号肯定会多发点东西，就这么冷冰冰的四个字，肯定是扬姐自己动手点的转发。
    沉默，沉默是今晚的康桥。
    贺茗扬暗中观察着她的脸色，隐约感觉到了一丝危机来临前的宁静，不耻下问：有哪里不对吗？
    韩天霜扶额：你转发什么也不说啊？
    回答她的是一个无比耿直的贺茗扬：你都说清楚了，我没什么可说的。
    韩天霜：太气人了。
    她努力想弥补一下这个局面，点开了贺茗扬的微博，在那条转发底下评论了一句：哈哈哈哈你是把想说的话都留到今晚的直播说了吗？
    然后她戳了戳贺茗扬，语气暗含威胁：回复我，快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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