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女人对他比谁都狠,心里像是装着石头。
打他骂他不给他饭吃,三天两头的惦记着时秦留下的钱......这些时荏冉都忍下来了,忍了那么些年,本来
再熬熬就可以摆脱。
但不想熬了。
杭飞把他拖到杂物间,锁一落到处都黑漆漆的。
时荏冉咳了咳,撑着墙坐起来揉了揉自己肚子。
他第一次跟杭飞打架是在初二,那个时候被一脚踹飞了出去。
第二次是在杭飞暍醉了酒拿着酒瓶子往他脑袋上砸,那个时候他进了医院,杭飞手骨折了。
时荏冉数不清自己跟杭飞打了多少架,在学校打了多少架,被人揍了几个拳头,踹了几脚。
身上的伤总是好了一片又冒出另一片,直到初三才好些。
初三他在全力以赴的奔他的前程,在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去逃离这个地方。
外面应该是天黑了,杂物间没有暖气,时荏冉穿的又薄,他把自己卷起来缩在一个大纸箱里。
要是岑意看见他这个样子,估计要鄙视好几年。
怎么说也是威名在外的打过架的状元。
门被推开的时候时荏冉整个人都是迷糊的,他掀起眼皮看了眼门口,光很亮,晃眼。
那里站着个矮矮的人,抱着洋娃娃。
时荏冉笑了下,哑着声音道:“然然怎么过来了?”
杭然然把门关好,拿出揣在兜里的手电筒哒哒哒跑到时荏冉身边:“妈妈和爸爸刚刚出去了,我给哥哥带 了大面包,是我昨天偷偷藏起来。”
时荏冉揉揉她的头发。
五岁的杭然然有父母,五岁的他好不容易才被时秦领回了家。
所以杭然然单纯的像张白纸,他早就在被丟掉的那个晚上染了一身的泥。
这一辈子也洗不干净。
心里就没装着光,又怎么会往亮的地方跑。
时荏冉突然就特别特别想岑意。
想抱一下他,想听他说老子全校第一帅,想暍他买的草莓奶茶,想天台的鸡汤......
想了很多,但又都是空想。
这几天过的浑浑噩噩,冬天身上的伤也不容易好,看着都是青一块紫一块的,脸上那个倒是结了痂,好在 伤口不深,没留疤。
杭飞每天会进来一次,给他送点饭和水,就像以前关他一样,当狗养着。
梁绍音只来了两次,第一次来说他是个贱种,就该被关进精神病院,一辈子都逃不出骨子里的烂命。 第二次来踩着他手指头说他是杂种,就算考上了好学校依旧还是这个地方的杂种。
时荏冉知道,这是她打牌输了把气全都撒在他身上。
反正也不是一次两次了。
该还的都要还。
时荏冉活动了下手脚,找出一根棍子,一下接一下的砸门。
楼下大概是闲吵,跑上来胡闹了一番。
杭飞破口大骂:“你他妈的疯了!要死死外边去!还有力气砸门!老子今天不把你打的喊不出声......”
门开的一瞬间时荏冉挥着棍子砸在了杭飞腿上,然后什么也不管的往外面跑。
楼梯窄,他脚没踩稳滚了下去。
天大亮着,时荏冉用尽了所有力气跑到超市,拉着人的衣袖哭:“救救我!求你救救我!他们......他们要
杀了我,求你......”
他身上全是伤,膝盖处的裤子是血干透了的颜色。
时荏冉真的太累了,他不知道这次能不能成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彻底离开那个地方。
等他醒来的时候头顶是一片白色,一个秃头挡住了光突然晃到了他眼前。
时荏冉眼神一暗,那人赶紧拉住他的手,道:“没事啊没事孩子,我是那天你拉着的那位大叔。”
时荏冉揉了下自己眼睛,猛一下就哭了 : “我求你救救我,他们真的要杀我,从小到大......他们...他们都
把我关在家里......”
大叔拍着时荏冉的背安抚他,等警察来了才退出门。
时荏冉一边哭一边说杭飞和梁绍音这几年对他做的事。
家暴这种东西,本来就是被大众所厌恶的,尤其时荏冉当时跑出来去的还是超市,不少人都录了像,这件 事在网上传的沸沸扬扬。
警方那边迫于压力走访了好几家人,从他们口中或多或少的也听到了杭家夫妇脾气爆,时荏冉那孩子小时 候就经常被打的事。
事情闹的越大,对时荏冉就越有利。
他住了一个星期的院,感觉自己身子好的差不多的时候,把杭飞和梁绍音告上了法庭,并且一并告了梁绍 音敲诈勒索罪和偷窃罪。
上法庭那天,孤儿院的院长陪着时荏冉一起。
是冬天,但街边还是有冒着绿叶的树。
在院长的帮助和外界的压力下,时荏冉和杭飞解除了收养关系,被梁绍音拿去的钱也拿了回来。
那个女人被送进了牢房。
这是他这十多年中做的最深思熟虑却也是最不顾后果的一件事。
要是和杭飞协商解除关系,那人肯定惦记着时秦的钱不会同意。
这是最没有办法的办法。
时荏冉拖着行李箱,看着一个接一个路过他身边的人。
那些人都有来处和归处,而他什么都没有。
不知何处来,不知何处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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