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起谢珺的探寻与尘世, 女子十分沉着,她不急不缓地起了个话头。
“我是你母亲的孪生姐妹。”
谢珺凝眉。
一个人的一生, 能有几个二十年呢?掀开这一段记忆的时候, 许多往事都好像还发生在昨天,也许是因为在她最痛苦的那段日子里, 便是时常打开往事的盒子聊以慰藉。
宁家是有两个女儿的,不为人知的那个女儿夭折在及笄前。
宁家的女儿原本是一对双生。大女儿宁樾, 二女儿宁栀。作为妹妹的宁栀生下来就体弱, 婴儿时期成宿地哭,宁母找人给批了命,算命方士说,宁栀的命格奇异, 不宜养在高门贵府中,于是小小的宁栀就被养在宁将军心腹的家里。
说来也怪, 明明体弱的宁栀养在乡野之后, 却一天比一天健壮起来, 又因为是主子的女儿, 乡下的两位养父母对她莫有拘束, 几乎是按着宁栀的天性来让她自由成长。七八岁的宁栀已经会拿着树枝做的小长剑带着小朋友们玩战场游戏了。
她是将军的女儿,日后自然也是要做大将军的。
养父磨不过她,只好教她从扎马步练起, 然后惊奇于她学什么会什么的天赋,几乎将一生的武艺倾心教给她。时常前来看她的宁将军也很欣慰,两个武将成了她最初的启蒙老师。
一直到宁栀十岁前,她都觉得自己是要成为大将军的。
直到她被领回宁家。宁栀对宁家并不陌生,每年她们都会来看她几次,她知道自己有很好的哥哥和姐姐,再加上宁栀又是一个自来熟的大大咧咧性子,即使是养在外面十年才回府,也在将军府中生活得如鱼得水。
唯一的问题来自于她的母亲。
宁母是一个端庄坚韧的女人,出身书香世家,却丝毫不柔弱,宁将军出征时,宁府上下都是由她一人撑起。她教养了四个骁勇善战好儿子,一个才名满京城的女儿,也从不忽略养在府外的小女儿,小到宁栀身边的一件毯子和衣饰,都有她的关心。
谁都知道,做常年征战在外的将士的妻子是最难的,她做得真的很好。
唯一的问题是,她太希望宁栀成为她标尺里面的那种女子:要端庄,要持重,要懂诗书礼节,要举止有度不轻浮……总之就是像她那样,成为这世间最被称颂的女子。
宁栀完全和她的希望背道而驰,她甚至会缠着和哥哥们比划谁的武功更厉害,心情太激动的时候她就要说两句脏话,更别提宁母给她做的裙子,因为限制了她的行动,她顺手就拿小匕首给削了一角。
宁母由心的发愁,她发现自己的女儿在自己没有盯着的时候长歪了,变成了她不认识的样子,她的全部心力都放在了掰正女儿这上面。
宁栀并不能理解,她很苦恼,母亲为什么总是要说“你这样将来嫁人了要怎么办?”,“你看看满京城的女子谁和你一样”,“母亲不是苛责你,只是作为一个女儿家,举止有度才不会惹来流言蜚语”……宁栀苦恼极了,她之前就一直这样啊,谁规定了女子不能这样了?再说,她将来可是要成为大将军带兵打仗的人,当然不拘小节啦。
她那个时候还不明白,她是没有资格上战场带兵打仗的。
她对着宁樾倾诉这些,也许是双生子女之间的心灵感应,她们俩从小不曾生活在一处,感情却亲密无间。宁樾温柔而有韧性,完全是宁母推崇的那种女子楷模,却绝不愚钝,而是像水一样,有自己的想法,又能够圆融的和外界相处。宁栀就不行了,每次被宁母抓着学这学那,她就要抱着姐姐的胳膊撒娇一番。
宁樾总是听着她的倾诉,伸出手温柔摸摸她的脑袋。
“阿栀,这个世界与你想象的,也许有些不同。”
偏偏宁栀还不能反抗。宁母做的一桩桩一件件,全然出于母爱和对她的关怀,她不曾逼迫宁栀,只是苦口婆心地对宁栀诉说着这其中的道理:你要……你应该……你最好……对宁栀来说,还不如打她骂她,她还可以任骂任打,按照自己的想法去反抗。偏偏宁母做的所有,都是“为了她好”,不是嘴上的冠冕堂皇,是真的为了她好。
宁栀很快就知道了宁樾那时说的不同在哪里——原来,她才是离经叛道的那个。世界确然不是她看到的那个样子,比她想象得要残酷得多,世上的女子,并不是都如她这般。即使父亲和哥哥嘴上说着她武艺高强,英姿飒爽,潜意识里都默认她将来是要相夫教子的。就比如家里的哥哥们都有一块君子佩,她和姐姐却独独没有一般。
他们是不一样的。
宁栀自己的世界被打破,终于睁开眼睛看到了外面的世界。
宁栀一天沉默过一天。
她做了一个大胆的决定。
做决定的那天,宁栀和宁樾抵足而眠,她问:“阿姐,如果我做一件错误但我会快乐的事,你会生气吗?”
宁樾目光温柔地听着她讲下去。
宁栀闭上眼睛又睁开,捏紧的小拳头里满是决意:“我要成为男子。”
“我不要再以宁家六小姐的身份活下去了,我要像爹和哥哥们一样,去看看这世界,去保家卫国。”
“阿姐,你会原谅我吗?”她有些忐忑,用了“原谅”这个词。
宁樾摇摇头,还是像从前那样摸了摸她的头:“会很难,但阿栀做的选择,我都会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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