锋利的刀只有在对手最没防备的时候使出来才最有用,可惜他的对手比想象中的还要难对付。
“那么尹总是怎么想的?”
“有些话说开就没意思了,”尹如琢看了赫胥复一眼,见他几乎已经把脸低到桌底,轻笑道,“爸爸毕竟是赫胥家家主,是猗猗的父亲,也是我的爸爸,我总不能对他见死不救吧?”
许秦雄心中一喜:“那——”
尹如琢摇了摇头:“地我可以不要,许家剩余的负债我帮你们还清,但要用你手里的录音做交换。”
她果然已经知道。
许秦雄心下一沉,见她面色冷凝,对赫胥复不假辞色,一时有些摸不准她对这件事的真正想法。
“尹总这么大方,许某受宠若惊。要是您能帮我们还清欠款,那个录音……哈哈,我自然没必要公开了,毕竟我也参与了其中,不到万不得已——”
尹如琢似乎对于他的答案很不满意,面色陡然一冷,起身道:“既然许总依旧没有诚意,那么我们也不用再谈了。爸爸,我们走吧。”
“等、等等如琢,”赫胥复脸色大变,对着许秦雄哀求道,“许老弟,你救救我,我、我还不想死啊……”
许秦雄一时大骇,实在不明白为什么赫胥复会反过来哀求自己。他该求尹如琢才对啊,录音可是在自己手里。
尹如琢一脸的不为所动,叹气道:“爸爸,您好歹是伯爵大人,为自己留一些体面吧。您放心,到时候我会把您的葬礼安排得漂漂亮亮,绝不会让人看低了的。”
赫胥复泪涕直流,跪到许秦雄脚边,几近嚎啕大哭:“许老弟啊,我死了不要紧,可我真的不愿意连累你啊。你要是不接受这个条件,我……我只有死路一条,到时候也没人帮得了你们许家了。”
尹如琢站在门边,一手握着门把,美丽的面孔没有一丝表情,居高临下地望着赫胥复,犹如冷血的罗刹一般。
许秦雄心中的震惊溢于言表,这个时候,他哪里还会不明白赫胥复的意思?
如果自己公布了录音,那么她会在事情闹大之前让赫胥复选择自行了断,以保全两家的名誉。
这个女人真有那么狠?
许秦雄望着尹如琢,心中惊疑不定。
会不会是圈套?
不,尹如琢是什么人,尹润松又是什么人?掌管着如此庞大的商业帝国,心肠能软吗?
他早该想到的,和这个女人谈判无异于与虎谋皮。他可以不管赫胥复的死活,可这家伙要是死了,他手中的把柄就不再有丝毫价值,届时整个许家都要给他陪葬。
时间过得异常缓慢,就在许秦雄头脑发晕之际,门上突然响起了拧动把手的声音,顿时大惊失色,再也无法迟疑。
“等等,尹总,我……我答应你的要求,但是……但是我还有条件!”
尹如琢露出一丝冷笑,脚下不停,作势朝外走去。
“你觉得自己有资格和我谈条件?说实话,赫胥猗是伯爵女儿还是伯爵,对我来说哪个更好你不明白吗?”
伯爵的“儿媳”和伯爵的“夫人”对尹如琢来说哪个更好,稍微有些脑子的人都该明白。
赫胥复浑身一抖,抱着许秦雄的大腿哭得更加凄厉。
许秦雄认识赫胥复也有不短的时间了,这人混是混了点,但什么场面没见过,如今竟然能怕成这样,连带着让他也胆寒了起来。
“我、我明白了……”许秦雄咬了咬牙,最终只剩下无奈与不甘,“全凭尹老板处置吧。”
门外都是尹如琢的保镖,他被彻底搜完身才能进来,一开始就丧失了主动权,如今看到这样的阵仗,实在已经没有和尹如琢叫板的底气了。
尹如琢这才重新关上门,一边坐回原先的位置,一边给赫胥复递过去一张纸,恢复了和颜悦色的表情,温声细语地道:“好了爸爸,许总都答应了你还哭什么呀?堂堂伯爵怎么能这么不淡定呢?起来喝点水吧。”
她瞬间变脸,语气温柔,可许秦雄总觉得那脸上的笑意完全不是发自真心。赫胥复哽咽着接过纸巾,颤颤巍巍地坐到一边,似乎根本不敢去看她,这更加深了许秦雄心中的寒意。
尹如琢比他想象得还不简单,这赫胥复平日里在外吹嘘自己在这“女婿”面前如何如何威风,说尹如琢对他如何如何孝敬,现在看来可是十足的吹牛了。
他过去一直以为尹如琢在生意上颇为“厚道”,也就认为她作为女人魄力不足,可现在看来,那纯粹只是因为她不在乎而已。只要是触及到她逆鳞的事,她瞬间就能成为恶鬼罗刹,说是心狠手辣也不为过。
许秦雄想起女儿那些不恭敬的话,心中彻底冷了下来。
对于尹如琢……或者说对景润集团,许秦雄从未有过一丝一毫的竞争之心。对方想要捏死他,比捏死一只蚂蚁还容易。
这也是事件发生到这个地步,他最终还是只能向尹如琢求助的原因。只有她愿意放过他,这件事才能真正了结。
只是他原本还希望能利用手中的筹码争取到更大的利益,但现在看来能有个全身而退就要谢天谢地了。
一切缘由都不重要了——是他女儿的闹剧也好,是赫胥复的把柄也好,都不重要了。现在重要的是尹如琢愿意和他谈条件,愿意不对许家赶尽杀绝,愿意放他们一条生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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