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误会,其实我并没有那个意思,这里,还是很排外的,而且我也知道你的身份。”
少女还要再说,安陵雪打断道:“等一下,你先告诉我,你是什么身份?这也是你说的,礼貌,不是么?”
她还记得初见时少女斥她失礼的行径,此番自然要借此打探一番,按她所说,感觉倒是少女能决定她在此处的去留,而且知道她的身份,虽然说这里的人个个不正常,但少女应该懂得不少。
“村长是我爷爷。”少女落落大方,坦然公布了自己的身份。
啊——难怪呢,难怪初见时村长把她带到地方,而少女主动向她搭了话,后来又是用信纸的方式让她和钟离云相遇,因为钟离云告诉她,把她指去那个地方的,就是村长老头。
等等,也就是说,这一切都是村长设计好的?
想到这一层,安陵雪僵了僵背,眉头不自在地锁起。
少女并未察觉她的脸色变化,继续道:“想必县尉大人也知道,这里的人多是盗者。而官与盗,向来对立,从无和解的可能。如果你与她勉强在一起,那必然有一方放弃身份,是你放弃为官呢?还是让她放弃当贼?”
虽是问句,但少女并没有让安陵雪回答的意思,接着道:“她是不可能放弃的,一旦入了此道,那便是一辈子走下去的,要想回去,至少要承担几十年牢狱,那么,县尉大人你,又当如何?”
安陵雪眸色深沉,反驳之话正要出口,少女则盯着她的眼睛,双唇开合,慢慢吐出,“这是其一。”
强调了这一点,少女转头看着院中自在昂首的公鸡,道:“其二,这份感情是不容于世俗的,便是钟离云为了你放弃了她前半生的几乎全部,那后半生,你又能许她什么?邻舍的指点?还是亲人的冷眼?”
“话说回来,令尊和令兄,似乎全然不知此事?”不知是不是错觉,安陵雪听到她一声冷笑。
她方才觉得,自己似乎,太过自私了些。
确实如此,她什么保证都给不了钟离云,若是两人真的在一起,钟离云将放弃自己的全部,关于她的刑罚,此事尚未有定论,最终钟离云将受多少刑狱也未可知。她爹和她哥的态度更是扑朔,虽然她有勇气直面他们,却不想钟离云受委屈。
如此看来,钟离云所要付出的代价,多得多。她当初,是怎么有的勇气来这里寻找她的?
“还有。”显然,对于已经受到打击的安陵雪,少女并不想就此放过。
“不论出于什么缘故,钟离云选择离开你,实在是个止损又明智的选择。可偏偏,你又追了上来。凭着不知是哪里来的一腔热血,直把脑子都冲昏了,自以为感情可以超越一切,自以为自己的爱意毁天灭地,自以为付出了许多,沉醉于自己的努力的过程里,以为很了不起,实际不过是感动了自己。”
“反正失败了,也可以安慰自己说:‘看,至少我努力过了,我可是付出了很多的呢。’呵呵,实在是——蠢的不行。”
安陵雪低着脑袋,未发一言。
“所以说,这种小孩子过家家的游戏,还是算了吧。”
迎着清晨的朝阳,少女的言论却带着夕阳的色彩,让人惆怅。安陵雪有些无力,靠在藤椅上,突然发现这椅子还是凉的,手心也不知何时,被椅靠哪里突出的一根刺,划了一道口子。
真是倒霉。
第46章 陶像
“但是呢,”少女的声音突然恢复了朝阳的活力,对安陵雪笑了笑,春光灿烂道:“如果你成为这里的一员,那么一切问题,迎刃而解,不错吧?”
安陵雪想了想,确实如此,只要她选择放弃,和钟离云留在这里,那么她不用受牢狱,她们也不必面对父兄的责难或者世人的流言,而对于她爹和她哥来说,把她嫁出去,也就和现在的情况差不多吧。
好像是,完全正确的答案。
安陵雪尚不及回答,远处,钟离云提着一桶水缓缓走来,她的身后是旭日东升,安陵雪迎着那光芒,不自觉眯了眯眼。
虽然逆着光看不到她的表情,但想来也是坦然自若而又令人十分安心的面容了。
“哎呦喂,快快快,帮帮我,我快不行了!”
钟离云攒着步子,艰难地把水桶往地上重重一放,溅出来的水珠浸湿了衣摆。
“可累坏我了,”钟离云大大喘了口气,抱怨道,“阿雪,我觉得你说的没错,要是那老头把东西给了倒好,不然,我非得给他扯下几根胡子来。”
钟离云口中还在絮叨,举起衣袖擦汗的手却是一顿,“阿雪?”
安陵雪见她微微张着眼看自己,有些奇怪,“怎么了?”手下动作却是不停,执了帕子替她擦汗。
“不、这个……”钟离云稍稍向后退了退,伸手,捧着她的脸,又凑近了上下左右仔细看了看,轻斥了一声:“你是谁?我的阿雪哪有那么贤惠!”
“嘶——啊!”
不意外地腰上一痛,钟离云呼着痛,手上却不肯放松,忙道:“你最贤惠,最贤惠!先松手好不好?”
安陵雪没好气地哼了一声,这才放开她,看了看她嬉笑的脸,最后把帕子扔给她,“自己擦!”说罢,便自己提了水桶进屋。
钟离云立在原地,将帕子握在手里,见安陵雪进去了,眸色渐渐暗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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