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低头看自己,一身校服还沾着灰尘与污迹,头发被他烦躁地扯得乱糟糟,衣服底下的肩膀还因为打架泛青。
而他的这个男朋友,一身笔挺的西装,肩线宽阔又笔直,白色衬衫领口被规规矩矩地系上最顶上的那颗,架在鼻梁上的金属框眼镜提醒他因为他惹的事,让何彭又一次耽误了正在进行的工作而赶过来。
陆潜也不知怎么了,大概是对自己干的那档子事心虚又后悔,何彭抬眼看到他的时候,他就下意识后退了一步。
好在何彭并没有给他逃避的机会,他几乎是冲过来的,撕碎了那一层看似沉着冷静的表象。
他双手捧住陆潜的脸,稍稍弯了点背细细打量他。
话说出口声音都是抖的:怎么回事,怎么脸上还有血哪儿受伤了?
陆潜后知后觉的发现,打架时那个男生的血在自己脸上蹭了点:不是我的,你别担心。
陆潜拍了拍何彭的手背,轻声安抚他,话说出口却透着哽咽。
刚才在办公室,那两个家长拿食指指着他咄咄逼人都没让陆潜有想哭的感觉,可现在看到何彭担心的模样他却忽然有点惹不住了。
涩意与酸意接连着从心底泛滥上来,让陆潜死死咬紧了牙关低下头去,眼泪就这么毫无预兆地忽然落下来,砸在地面上。
少年的眼泪对何彭来说实在是难得又宝贵,自他长大以后就几乎看不到了。
这样的冲击让何彭心脏狠狠一缩,他什么都没说,只是把陆潜摁进了自己怀里,手掌贴着他后脑勺。
陆潜直挺挺地进了他怀抱,没有抬手搂住他的腰,只略微低了点脑袋,将眼睛抵在他肩膀上。
要哭就哭吧。何彭拍了拍他的脑袋。
正是上课时候,走廊上空荡荡,只有他们俩人。
陆潜在他肩膀上蹭了蹭,吸了吸鼻子,出口时声音都是闷闷的:谁他妈要哭了。
何彭忽视了他故作逞强,一手搭着他的肩:是你班主任给我打电话让我来的,你是现在回班上还是跟我去办公室?
陆潜沉默了会儿,不想去回班级也不想去办公室,可他想跟何彭待在一块儿,于是说:跟你一起去吧。
***
陆潜到底还是没走进办公室,从兜里摸出不知什么时候买的一支棒棒糖,拆了外壳咬进嘴里。
他就这么靠着办公室门口的墙上,听何彭在里面跟那两个家长斗智斗勇。
何彭在接到包书愈电话时还以为又是陆潜主动的惹了什么事,然后在刚才看到陆潜的眼泪后就彻底慌了神,连问原因都没忍心问,直到看完那段打架过程的视频才明白,同时又心疼陆潜到无以复加。
遇上陆潜,何彭总是能打破自己原本给自己定好的计划与原则。
看完视频后,何彭这个总是过于理性,甚至理性到有点不近人情的性格也被打破了。
而是采取了和那女人一样的态度不管你说什么,这事儿就是你儿子的错,跟我家宝贝屁关系没有。
他声线冷硬至极,没了平常疏离却也温和的态度,只剩下毫不客气的冷漠。
这视频里清清楚楚,你们要验伤,可以,但我可以确定你儿子那点伤连轻伤的标准都达不到,走法律你们拿不到半点好处,而你儿子前面那些话,我决意要告他侵害名誉,一告一个准。
何彭平静又克制,将眼底的骇浪勉强压下,下颌线绷紧,整个人都拢进了难以沟通的气质中。
他拿着鼠标,把视频画面定格在陆潜被推搡着撞上栏杆的地方。
既然两方都构不成轻伤,你们要报警,那么你儿子就跟我家宝贝儿一块受罚吧,等名誉权的诉讼下来,再进局子的也还是你儿子。
他说得条理清晰,把两个家长和包书愈都给说愣了。
还是头一回遇上这么嚣张的家长。
何彭关掉视频,又在播放记录里删了,拔掉U盘,起身直视他们说:不走法律程序,要是私了的话,不管是想打回来还是要钱,这是我名片,找我,别找他。
何彭把自己名片推过去。
非常干净,除了姓名和联系方式,就是那一处标着董事长的职务。
在门口咬着棒棒糖的陆潜听完何彭的解决方式,直接笑了。
这仗势欺人的流氓办法,也亏何彭想的出来。
那学生的父亲愣了愣,何彭这话实在侮辱人,他登时粗着气骂道:那小兔崽子父母呢!?我他妈跟你在这谈个屁!你跟他又是什么关系?!
陆潜和何彭同时不由自主地屏住了呼吸。
然后,陆潜听到屋内何彭的声音:我是他哥哥。
啧。
说到底,也还是只能是哥哥。
男朋友这样的身份到底还是说不出口的,尽管陆潜知道那种情况下何彭只能这么说,可他还是觉得不舒服,心口塞了团棉花似的。
凭什么他们就得藏着掖着,就因为他们俩都是男生么。
陆潜气急了打人也只是因为他嘴里那些不干不净的,对于他骂骂咧咧地吼他同性恋,陆潜只觉得好笑。
同性恋不能作为一个人被骂的原因,陆潜也懒得因为这个揍人。
可到这时,他站在门外,何彭站在门内,他们不约而同地去隐藏了这个身份,才让陆潜第一次知道了自己和何彭这层关系间隔了多大的阻碍。
他把跟何彭的事告诉童漾和于辞时太过随意,以至于他一直没把这个问题的严重性放在心上。
现在才知道,他们的这个身份是有很多人不能认可,不是像那些女生那样随意地起哄调侃,而是抱有真正的恶意和莫名其妙的诋毁。
陆潜叹了口气,走到窗台边,双手搭在窗沿上,眉头略微皱起。
***
过了十来分钟何彭就从办公室出来了。
他身上还有刚才那秉公办事模样的冷淡和不近人情,到了陆潜旁边才消下去些。
他抬手盖在陆潜肩膀上,没怎么用力地捏了一下,陆潜就直接痛得缩了下脖子。
你怎么知道我这撞到了。陆潜躲开他的手,自己揉了揉发疼的肩颈。
视频里看到的。何彭眼底都是心疼,我跟你班主任请过假了,我们先去医院检查一下,别有什么内伤了。
陆潜冲他笑了笑:没事,我就撞了这一下,后来就没怎么打到我了。
假都请了,还是去一趟吧。何彭坚持,一会儿下课可能还有得闹呢。
陆潜想想也是,于是跟着何彭走出了校门。
小少年走在他哥哥身后,抬眼看向何彭的背,最后无可奈何地发现,那五年的鸿沟还真不是那么容易可以跨越的。
他哥哥三言两语,条理清晰地保护了他。
可他却不知道怎么去保护何彭。
陆潜在何彭准备拉开车门呢时叫住了他,用一个他已经有些陌生了的称呼:哥。
何彭一愣,回头看他:怎么了?
陆潜快步走到他面前,双手抵着他的腰搂紧:等我长大吧,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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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没有发现没了存稿的我字数变多了!!
我真棒!(咸鱼翻身jpg.)
第52章 吵架
因为包书愈那一通电话, 何彭推掉了原本正在进行的会议赶过去, 现在又要陪陆潜去医院做个检查。
何彭给特助发过去一条信息, 让她把今天的会议移到明天再进行。
发完信息何彭偏头看了眼陆潜,他的小朋友放倒了车座,头偏向车外, 目光百无聊赖地看着车窗外飞速而过的景色。
想什么呢。何彭朝他伸出手, 握住了陆潜放在腿上的手。
想同性恋这词呢。陆潜说。
何彭皱了下眉,几乎是下意识地把车在路边停下来,拉开安全带, 靠近蜷在副驾的陆潜,指腹蹭了蹭他的脸颊:同性恋没错, 陆潜,你得清楚这一点。
啊。陆潜应了一声,声音有点哑, 我知道没错,能有什么错, 可怎么就听着这么刺耳呢。
何彭沉默了会儿, 半晌后轻声问他:你怎么想的。
什么?陆潜扭过头看他,愣了愣。
没什么。何彭干脆利落地说, 重新扣上安全带朝医院方向开过去。
他本来是想说,你怎么想的,能受得了别人那种异样的目光吗, 如果受不了我们是不是该重新理一理关系, 把它变得更简单更纯粹一点。
可当陆潜一脸茫然地看向他时, 何彭忽然就什么都说不出口了。
从一开始,就是他这个做哥哥的没有把两个人的关系理清楚,是他这个哥哥做的不称职。
陆潜比他小了五岁,从小就叫他哥哥,何彭对他不可能完全只有恋人的感情,更多时候,他会把照顾陆潜、引导陆潜、甚至教育陆潜当作自己的责任。
是他纵容了陆潜一步步逾越常规的举动,是他把岳黎这样的人带到了陆潜身边,是他让自己的这个宝贝在青春期有了对情感性别模棱两可的概念。
他甚至不确定陆潜是不是因为他才喜欢的男生,毕竟陆潜从前从来没有意识到这一点过。
这一切都让何彭不受控的把陆潜往后将要面对的一切异样目光看作自己的责任。
***
陆潜做了一番全身检查,伤得并不严重,就肩膀上那一块淤青可能会给他带来几天不好受的痛楚。
何彭把小朋友安置在走廊的椅子上,自己去药房拿好活血化瘀的药酒。
拎着袋子回去时陆潜正乖乖坐在椅子上,长腿交叠着,坐姿懒散,歪着头看着何彭朝他走过来。
何彭笑了声,拎了拎手里的袋子:现在给你抹还是回家抹?
回家吧。陆潜说。
他一贯不喜欢医院这股子浓重的消毒水味,有时空气里夹杂的血腥味也会让陆潜有一种想吐的感觉。
陆潜跳下椅子,又原地蹦了下,跺了跺发冷发麻的脚。
医院里人很多,到处都是来来往往的人,倒不嘈杂,只不过各种细小的噪音汇聚起来还是非常恼人的。
两人并排走着,一时也没话说。
陆潜能感觉到何彭不正常,虽然他从前话也不算多,可现在却冷得更明显了,是从办公室出来后才这样的。
他大概能猜到原因,是在办公室看了那段监控视频才这样的,他知道是何彭心疼自己,可不影响陆潜委屈,非常委屈,委屈到想发火。
我他妈才是被指着鼻子骂的那个,你凭什么不哄我,凭什么跟我并排走在一起还不拉着我的手。
陆潜啧了一声,直接抬手,握住了何彭的手。
轻轻一转,直接十指相扣。
陆潜。何彭轻声叫他名字,话里带着提醒的意思。
干什么。陆潜瞪他。
何彭撞上他那双清凌凌的眼眸,其中的警告和愠怒毫不掩饰,只好重新握紧了他的手,妥协道:牵吧牵吧。
两人牵着手回到车库,然后拉着手在车前站定了。
何彭看了眼紧握的双手,又看了眼陆潜,提示性的诶了一声,怕惹恼这个目前心情非常不好的小朋友,也不主动松开手。
小崽子得得嗖嗖地抬着下巴睨了他一眼,嘁一声,直接拽上天,一把甩开了何彭的手,头也不回地上了车。
何彭无奈,摸了摸鼻子笑了声,也进了车。
回到家后陆潜就冲进浴室洗澡,打了那一架衣服都是脏的,他拎着一身睡衣进了浴室,洗头洗澡。
出来时闻到一股菜香,陆潜吸了吸鼻子,冲门外喊:男朋友!
何彭应了一声,说:出来吃饭了。
陆潜穿着一身质地非常柔软的睡衣,趿着棉拖鞋推开门走出去。
头发还湿着,随意地搭了条毛巾,水珠成了串的顺着后颈滑进衣服里,晕染开一滩水迹。
诶,你这这么湿就出来。
何彭把刚送来的外卖放进盘子里,扭头看见陆潜就说。他把盘子放到餐桌上,调高了房间温度,又走进浴室拿了条大浴巾出来,直接把陆潜包了进去,对着他那一头头发就开始擦。
嗳,你这擦狗毛儿呢。
陆潜被他弄的脑袋上下左右乱晃。
狗毛有你金贵吗,别一会儿又生病了。
我没生病,背上那伤不能叫生病。陆潜强调。
何彭把陆潜那一头毛擦到不再滴水,才把浴巾往篓里一丢,又拎起那一瓶药酒,细细看完上面的说明文字。
你先吃饭吧,我给你抹。
哦。
陆潜应了一声,扯了扯睡衣圆领,把后颈的那一块皮肤露出来 ,拣了块肉叼进嘴里。
何彭把药酒倒在手心,双手温热后才把掌心贴着陆潜的后颈贴上去,掌根严丝密合的,甚至可以感受到陆潜经脉的跳动。
药酒很快就发出功效,热热辣辣的传出来,烧到了那处淤青底部,表面却是凉意阵阵,让陆潜不自觉缩了缩脖子,轻声哼了下。
难受,别抹了。陆潜往旁边避了点,想躲开何彭的手。
别乱动。何彭捏着小崽子后颈把人重新拎回来,化开了就好了,不然明天疼死你。
那也是明天才疼,诶诶诶,你轻点儿啊,疼!陆潜喊了一声。
打人的时候怎么不知道疼呢。何彭训了他一声,手上的力道却是悄无声息地轻了下来,只掌根顺着穴位轻轻按压。
我他妈难到还忍着他吗,那种情况根本憋不了火,你又不是不知道他说得有多难听。陆潜皱着眉说。
我知道我知道。
何彭拍了拍脑袋顺顺毛,又把药酒重新收起来,进厨房洗了把沾满药酒味的手,出来才说。
我知道是他不好,但是你拿椅子砸人也不对。
何彭声音冷静又刻板,这种一本正经探讨对错的感觉让陆潜很不舒服,他难道不知道自己这么做不对吗,可他就是想何彭无条件站在他这里。
可何彭又坐在他身边,手指指尖在他手上交错缠绕,动作轻柔又缓慢,擦出莫名的宠溺和安抚。
疏离也是他,温柔也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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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合法同居——甜醋鱼(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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