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哥，我们打得也不好蔡静其实比徐老板还大一个月，管他叫哥却叫得真心实意。
    徐老板放下钢笔，摆摆手道：不说这些了，你们回去休息吧，俱乐部是拆分出售还是怎么样，至少要一个月，我回头帮你们联系联系直播平台虽然不能像一线战队退役的队员那样直接拿下几十上百万的签约费，但推荐位会多给一些，好好经营一下，不比打职业赚得少。
    沈峣一哂，做主播确实是条出路，可这两个同样以打游戏为生的工作天差地别从职业选手转型到主播容易，再想回到赛场可就难了。
    不过话说到这份上，四人也不好再赖着不走，他们正要出去，徐老板忽然开口叫住沈峣，其他人可以走了，沈峣留一下。
    沈峣听话地转回去，坐到办工作对面的沙发上。
    蔡静走在最后，回头看了一眼沈峣，轻轻掩上房门，他在宿舍门口告别两个队友，又悄悄绕回老板办公室。
    EG的经理刚才联系我了，问你愿不愿意转会到EG我这边刚凉，他们就来挖人，心情不好随口敷衍几句。徐老板示意经理拿过两叠纸，一份是沈峣入队时签的合同，离到期还有四年半，另一份是EG传真过来的合同，不过他们姓陈的那位经理态度挺好，先把合同传过来让你看看，说会等回复。
    EG
    沈峣现在怀疑徐老板他爸是周正。
    经理把合同放在沈峣面前的茶几上，沈峣瞪着它看了半晌，才翻开第一页。
    他看得速度不快，徐老板也不着急，开了单排，结果连续几局落地成盒，最好的一次也只是跑出去一百多米。
    沈峣翻过合同的最后一页，徐老板终于放弃做一只坚强的盒子精，他看向一言不发的沈峣，有些意外。
    能接到EG的橄榄枝是多少PUBG职业选手的梦想，面前这小青年却没表现出一丝一毫的喜色。
    怎么样？
    沈峣沉默不语。
    EG方面传过来的是一队的合同。
    一线战队的待遇虽然丰厚，但不是每个选手都能月收过万，据说一队和二队薪资差距是以万计的，落到三队和青训营，工资可能比他现在还要低。
    沈峣低头登录手机银行看了眼，现在他卡里只有几万，这还是他省吃俭用攒下来的，而和EG签约后不止五万月薪，还有额外的直播收入，再加上赞助费、出场费、表演费
    一个月的收入顶他半年。
    这么算的话，再有不到一年他就能还上全部债务。
    TNC这么个小战队，蔡静都把资历看得跟什么似的，落到EG突然空降一队，哪怕只是个替补，被人稍微带个节奏，估计也会被喷到爹妈不认。
    徐老板见沈峣沉默，以为他是担心被粉丝骂，不想转会，确实，你现在去EG，我们粉丝和周正的粉丝对你可能不太友好。你不愿意去的话，我可以给你和蔡静他们一起联系直播平台，主播做火了月薪不比职业选手差
    去。沈峣抬头。
    不就是被喷吗？
    谁怕那些嘴和屁股整天互换位置的键盘侠？
    门外的蔡静冷笑一声，用力攥紧拳头，盯着从门缝泄漏的一丝灯光看了半晌，轻手轻脚地离开。
    沈峣放下合同，还钱的时候连利息一起转到你的账户，可以吗？
    可以，明天我联系EG。徐老板答应得很爽快，没充大头说一点儿小钱不需要还，他再没生意头脑也是商人的儿子，不是慈善家的儿子。
    况且沈峣也不会接受。
    谢谢老板，我先回去了。
    沈峣走得没有一丝留恋，经理瞪着他的背影，眼眶通红，还带了点儿愤怒，沈峣他这么干脆？老板您怎么说也是他弟弟的救命恩人
    什么恩人不恩人的，二十一世纪不兴这一套，救他命的是医生，又不是我，再说人也没救活。徐老板看了眼一直站在桌边的经理，你也回去吧，我再坐一会儿。
    经理也走了。
    空荡荡的办公室只剩他一个人的呼吸声，徐老板靠在椅背上，对着天花板发呆半晌才站起来，他走到门口，最后回头看了眼装修精致的办公室，摇摇头自嘲一笑。
    灯被关掉了。
    而魔都EG俱乐部PUBG分部的基地也是漆黑一片，EG战队的队员们集体留在香港夜游，大龄网瘾青年们天黑之后精神抖擞，不知道野去哪儿了，留在酒店的只有周正和经理，以及奉行早睡早起等老年人养生法则的教练。
    TNC的小老板还挺有商业头脑，怎么俱乐部才开两年就要黄了呢？我只是试探着问两句，他三缄其口跟保守国家机密似的。EG的陈经理叼着雪糕，晃到周正房间，找无所事事的周正吐槽，周神，你说我们到底该不该要Sunny？
    她家周神正在刷微博，下午第一局组队的四号队员痛斥他是队霸，评论区基本被双方粉丝攻陷了，周正用大号留了句谁叫他惹我的人不高兴，无视新一轮腥风血雨，丢开手机看向经理，陈美伊女士，你纠结什么劲儿啊，老谢过几天要退役，现在来个人补上不是正好吗？
    我纠结个屁！有缺口急着填补和有人急着往外卖不一样，这是买方市场和卖方市场的区别。陈美伊扬手把雪糕棍扔进垃圾桶，从周正的纸巾盒里抽了张面纸抹嘴，换成Fly战队的老狐狸，这种无名的小选手，本来一百万能签下来，被人知道我们缺人哪怕只是一个猜测，得，不翻个四五倍你看他们放不放人
    她瞥了眼周正，嫌弃地说：算了，跟你这个四乘二能算成六的学渣没什么好说的。
    陈女士，你什么意思？我看上的人就这么廉价吗？周正不在意她诋毁自己的智商，但他不能假装听不见她给自己的眼光瞎几把定价，我跟你讲，别说一百万，就是五百万爸爸也乐意掏！
    知道你有钱，但选手的工资是俱乐部发，又不是你发。陈美伊白了他一眼，掰着细白的手指跟他算账，比赛打好了俱乐部肯定得给奖金，平时
    说得好像我发不起似的。周正大手一挥截住她的话头，签个人的事儿，十里红妆、八抬大轿接回来呗。
    你当签选手是在市场里买白菜吗？！陈美伊极力控制自己的手，免得一个忍不住，动手抽他一耳刮子。
    不然你们以为我干嘛去找主办方拜托他们黑箱？我是那种色令智昏的昏君吗？周正摊手，满脸无辜，我试过了，Sunny沈峣心理素质OK，听力、动态视力、战术理解能力比很多一线战队的首发还好，远程和伏地啧，那简直是人形自走挂，多练几年我都不一定打得过他。
    能在野鸡战队里保持这样的状态，说他一句天才都不算夸奖，只是陈述事实。
    最重要的是，拿沈峣的脸和Fly方圆圆的壮汉脸做对比，你愿意签谁？
    这还用想吗？
    陈美伊果断回答：当然是沈峣！
    周正一耸肩，那你还问我干嘛？
    Sunny和你一样是狙位，老赵说他似乎没有受过太多专业指导，狙还不错，但刚枪比你差点儿，纯野路子，很多时候伤敌一千自损八百难不成你要给他让位，自己接替谢彬？陈经理思路清晰，没被他带跑偏。
    比我差点儿那也是一线水准的，要不是被他那些菜鸡队友拖累了别这么看着我，我实事求是，从不捧高踩低。周正心里遗憾陈美伊不上当，他伸长胳膊从外设包里摸了条巧克力，在陈美伊羡慕嫉妒恨的目光下剥开糖纸，再说今天下午你看到了，我们双狙位打得也挺好。
    陈美伊勉强将视线从巧克力上扯下来，反复告诫自己仙女不可以在晚上吃甜食，让自己的思维尽快回到正题上。
    可那是娱乐局陈美伊脑子半天转不过来，要说签人砍价利益最大化她熟，可碰上战略战术这方面总有点懵。
    她只知道现在战术体系比前几年成熟得多，双狙很容易被反针对，现在在职业赛场上打双狙，一不小心被绕后包围了，那岂不是要拎着狙/击/枪和人打近战？
    PUBG似乎没有抡起枪杆砸人脑袋的攻击方式。
    周正沉吟片刻，其实我有一个梦想我想玩一次全员狙位。
    陈美伊一口气提不上来，滚滚滚！这话别跟我说，你跟老赵说去！看他不一脚把你踹进南海喂鲨鱼！
    有周正妄想的四狙位做对比，双狙是一个多么优秀的战术啊！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
    哎哟，我真是怕死了。周正轻轻一笑，偏头看了眼窗外，香港夜景不愧是世界三大夜景之一，难怪那三人放着攒了一堆的直播任务不干也要出去浪。
    要不是小盒子走得急，他还打算包一艘游轮请人夜游维多利亚港，好好联络感情呢。
    他随手开局单排，打开笔记本的前置摄像头，准备为每月指定的直播时长而献身，我是认真的，我有一种感觉，沈峣是我命中注定的搭档作为我的天命之子，一定要在精神上与我势均力敌。
    你怎么不说你们之间有月老绑的红线呢？陈美伊鄙视地斜了他一眼，起身不再打扰他直播，不过从理论上来讲，Sunny的合同还有四年半，哪怕TNC解散了，如果他们老板不放人，他也没法去别的战队，除非他主动解约。
    解约？不太可能，Sunny还欠他们老板钱呢，八成付不起违约金。
    周正把这话和巧克力一起嚼巴嚼巴咽下去，含糊地说，不放就砸钱我出，不走俱乐部的账。
    陈美伊女士愤愤转身，十厘米高的细高跟踩得噼哩啪啦响。
    这些万恶的资本主义。
    我们共产主义接班人和你没有共同语言！
    作者有话要说：　　周正：小的们听好了！从魔都到首都，沿着国道给我全铺上红毯，两边挂鞭炮和彩带，劳斯莱斯玛莎拉蒂车队都给我安排上什么？坐飞机？不行不行，坐飞机我怎么给我老婆十里红妆？
    陈美伊：万恶的有钱人！我呸！
    第6章 第六章
    沈峣失眠了。
    他在床上躺了半宿没睡着，和天花板深情对视到天亮，好不容易有了点儿睡意，楼下却吵个不停，沈峣趴窗户一看，TNC三层小楼下面人来人往，有几个人拖着行李箱，活像哪儿逃难来的。
    确实是逃难，不过对他们来说，TNC是这个灾难源头，不是可以避风的港湾。
    沈峣换件衣服，挂着黑眼圈出门，三层的宿舍区和训练室静悄悄的，三个队友可能还没起床，楼下倒是有些吵，他下到二楼，小食堂一个人没有，路上遇到的人小声说着什么，见他来了立马闭嘴离开。
    从他身后走过去的大妈瞥了他一眼，语气不像往日那般热情，做菜的师傅走啦，我今天结完这个月的工资也回老家了，你们饿的话就订个外卖吃吧。
    沈峣默默看她拖着行李箱，大包小裹地下了楼。
    一个俱乐部的规模多半和战队成绩挂钩，而战队成绩完全取决于职业选手在场上的表现，TNC解散，他们四个选手都要背锅，哪怕沈峣才入队半年，也不妨碍俱乐部的员工一视同仁。
    沈峣没心情吃饭了，回屋倒在床上，心理因素终究抗不过生理习惯，眼睛一闭睡死过去。
    这一觉睡到下午，沈峣抱着被子茫然地听不知哪里传来的隐约，刚起床时脑子有些不清醒，好半晌才意识到是自己的手机铃声。
    沈峣看了眼来电显示，是徐老板的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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