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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笛一直都很宠他,还从来没有这样凶过他。
    如今他们兄弟俩才刚刚重逢,阿笛竟然就这样。
    一种莫名委屈的感觉顿时涌上了白暑的心头,让他瘪了瘪嘴,圆润的脸蛋上显露出了十足的不高兴。
    他这一委屈,白笛的气势立刻就软了,好不容易端起的身为兄长的严肃架子顷刻间荡然无存。
    白笛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又俯身弯腰双手环抱住了白暑,安抚地拍了拍对方的后背,边拍还要边哄。
    我没有怪你的意思,就是担心你这段时间在人类联邦的遭遇。
    他最怕的无非就是白暑过得并不好,被人类欺骗,还傻乎乎地倾心于那个人类,在还青涩单纯的情况下被人吃得死死的,爱上一个错的人。
    事情已经发生了,他也无法控制时间回溯倒流,无法回到过去去阻止白暑对人类动情。
    对妖精而言,爱上人类大多数都是一件不妙的事情。
    且不说其中有多少波折坎坷欺骗变心,哪怕某一对儿一直幸福地相伴着,最后的结局也都会是人类早早死去,只留下妖精独守着回忆度过荒凉而漫长无尽的日子。
    我能理解你会在没有我陪伴的情况下不由自主地去依赖一个人类。
    白笛的声音十分温和,带着让白暑安心的力量。
    但是作为你的哥哥,我有必要确认那是怎样的一个人类,否则我没办法放心。
    白笛如此对白暑说着,却没告诉白暑他心中已经生出了三种解决方案,分别对应可能出现的三种情况。
    在知道了这个人类的身份之后,他一定会亲自去确认对方究竟是什么样的人。
    如果对方是一个能够像他一样照顾好白暑,深爱白暑的人类,他或许可以不计较对方是个人类,允许这一场交往继续下去。
    如果对方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人类,他应该会试着促进白暑与其他妖精交往,争取让白暑忘掉那个人类,在这里重新开始。
    而最后一种情况,也是白笛最不愿意见到的情况。
    如果对方是个彻头彻尾的小人,不但不值得托付,反而还伤害利用白暑,仗着白暑单纯,欺骗了白暑的感情,那么他一定会找到对方,让这个人类付出惨痛的代价。
    白笛向来是一个手段强硬的人,绝不心慈手软。
    他与白暑虽是一胎同胞,但脾气秉性截然不同。
    白暑是又软又怂的性格,实力虽然很强,是个强大的妖精,但基本不与人硬碰硬,非常善于利用自己的可爱去达到目的。
    白笛则几乎与他完全相反。
    他拥有着妖精界公认的漂亮容貌,却也是妖精界出了名的暴力。
    尽管他看上去也并不强壮,比白暑只高了半个头左右,虽不似白暑一身软肉,但四肢也只是覆盖着薄薄的一层肌肉,与强壮二字似乎无关。
    但是若要在妖精界随便问起白笛是怎样一只妖,得到的答案都会只有一个
    不服就打服,绝不留手,以暴力手段解决一切问题。
    对白笛而言,只要是能用揍一顿解决的事情,就不是什么严重的事情。
    自始至终,能够得到白笛温柔特殊对待的,也就只有白暑一个。
    被哥哥柔声安抚着,白暑慌乱躁动的心情渐渐平复下来。
    他把头埋在白笛的怀抱里,深深地呼吸着白笛身上令他安心的气息。
    他对我很好,这段时间一直照顾我,还帮我保守了我是妖精的秘密。
    他自知已经暴露,小心思根本瞒不过阿笛,便犹豫着轻声开始坦白。
    然而话刚说了一句,第二句还酝酿在嘴边,房门突然被敲响。
    门外的妖精只象征性地敲了三两下,而后房门竟然被对方直接打开
    一个身材颀长的男人走了进来,声音清清冷冷,又似乎带着许多责备。
    我听他们说你刚刚去了人类那边?你做这么危险的事情怎么能不告诉我?
    说了两句之后,男人似乎这才看到屋内的景象,声音戛然而止,而后脚步加快,三步并作两步气势汹汹地朝着兄弟俩的方向走来。
    你们在做什么!
    一瞬间男人的语气中带着强烈的醋意,酸味直冲云霄。
    他走到近前,抬起手想要将搂抱在一起的两人分开,却在接触到白笛扭过头来盯向他的目光时将手停在了半空,脸上露出几分讪讪,显得谄媚又讨好。
    男人的长相本是清冷俊美的,不落凡尘,只一眼望上去就能感到十分高贵。
    只是这样上等的容貌如今却配上了一副狗腿的神情,看上去异常违和。
    你在这样跟我说话?,白笛一边说着,一边松开手臂转过身来,盯着男人的目光流露出质问。
    他这样声音堪称冷若冰霜,听在男人耳中有如末日降临。
    男人忙不迭地连连摇头,不停地否认。
    我不敢不敢
    一边否认,男人一边偷眼瞄向了白暑,目光中充满了探究,像是在审视情敌。
    可是只真正看了白暑一眼,他便彻底愣住了,半天没能说出话来。
    房间内一时间十分安静,只能听到三道各自不同的呼吸。
    良久,还是男人率先打破了沉寂,哑着嗓子询问了一句。
    你是白暑吗?
    被询问的白暑也怔怔地望着面前的男人,半天没能做出反应。
    沉默良久,他才小心翼翼地开口反问了对方一句,语气非常不确定。
    你是奈茶?
    奈茶并不是别人,正是那只他曾经讨厌到了极点的锦鲤精。在白暑的印象里,对方每天都只会缠着阿笛不放。
    听到白暑这样反问,男人的脸上顿时流露出了复杂的神色,大部分是震惊与喜悦,还有不可置信。
    你真是白暑!你居然还活着?你这些年都去哪了?
    刚刚感叹着追问了白暑两句,奈茶忽然接受到了来自阿笛的凝视,浑身打了个哆嗦,悻悻地闭上了嘴。
    你是来做什么的?,阿笛的声音十分冷肃,淡淡地询问男人。
    听到阿笛的问题,奈茶忽然正色起来,抬手指了指门外,沉声开口。
    第42章 第四十二只竹鼠
    我就是听了他们说的话,想过来问问你去人类那边做什么。
    奈茶对白笛的关切担忧不加掩饰,一双好看的眼眸认真地望着白笛。
    刚刚听到他们说好不容易重新见到,一定要好好聚一聚,我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没想到居然是白暑回来了
    奈茶是真的对此感到震惊。
    若说白笛心头还始终存着隐隐的念头,觉得白暑可能还活着,那么包括奈茶在内的其他妖精就都以为白暑一定已经死了。
    当年白暑失踪后就始终没有被找到,这么多年又都没有消息,活着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奈茶看着站在面前的白暑,感到十分不可思议。
    说起来,这还是他第一次看到化形后的白暑。
    从前他对白暑的印象都是一团白色的毛球,整天被阿笛抱着,占据了阿笛的全部心神。
    那时候他和白暑的交流大多都是他以各种话题调侃白暑,直到把白暑逗得恼火不已。而一向宠爱弟弟的阿笛就会对他动手,替白暑出气。
    但他与白暑之间的最后一次交流却并不是这样。
    一回想起自己与白暑的最后一次交流,奈茶的脸色倏地沉了下来,大有咬牙切齿的意味。
    白暑本来也正打量着突然出现在这里的奈茶,冷不防被他这突然变化的神态吓了一跳,下意识地往阿笛的怀里缩了缩。
    而后他便听到奈茶的声音响起,其中似乎藏了几分幽怨的情绪。
    我早该料到你其实没事的
    你还记得你渡劫前一天来找我许了什么愿吗?
    听奈茶这么一提起,白暑猛然间想起自己渡劫的前一天好像的确去找过对方。
    当时他与熊猫精宫雾闲聊,听宫雾絮絮叨叨地说了很久成精之前被人类精心照料的经历,再对比起自己同族那些灰黑色皮毛的同伴的遭遇,心中不由得抑郁难平。
    大家同是吃竹子的,为什么命运如此不同?
    大家都说向锦鲤精奈茶许愿,只要愿望合情合理,就会很快实现。
    抑郁的白暑就真的去找了奈茶,许下了想要被人类尊重,不再成为宠物或是食物的愿望。
    在那之后第二天,他便渡劫穿越了。
    如今仔细想一想,穿越之后他似乎的确也得到了许多人类的尊重。
    想到这,白暑眨巴了两下眼睛,小心翼翼地瞄了脸色很难看的奈茶一眼,不知道为什么对方会有这么大的火气。
    见白暑一脸无辜,奈茶似乎一拳打在了棉花上,感到更加无力与窝火,沉默良久,最终沉沉地吐出一口气来。
    看在阿笛的面子上,我就不和你计较了。
    说完他便转身离去,脚步都气势汹汹,带着没能发泄出来的怨怒。走到门口却又远远地喊了一句,我去取点陈酿灵酒,一会儿回来。
    白暑茫然地目送奈茶离开。在对方踏出门去的一瞬间,他忽然听到抱着自己的白笛似乎发出了一声憋不住的窃笑。
    他仰头看了阿笛一眼,想要得到一个解释。
    白笛宠溺地双手揉了揉白暑圆乎乎的脸,脸上的笑容渐渐放大,像是想到了什么极度好笑的事情。
    你也知道,他每次帮人实现愿望都会掉一些鳞片,愿望实现得越好,鳞片就掉得越多。
    好在这些鳞片并非光掉不长,只是长得比较慢而已。
    这也算是奈茶修炼的一种独特方式。
    尽管身上的鳞片长长掉掉,他的修为却在不断精进。
    白暑懵懵懂懂地点了点头,附和着白笛。
    奈茶会掉鳞片这件事也是所有妖精都知道的事情,他当然也不例外。
    其实这一次见到奈茶,他犹豫了好半天才敢认,因为奈茶的变化实在是太大,几乎与从前判若两妖。
    从前的奈茶虽然也长得高高大大,但身形纤细,金色的头发留得长长的,自然的微鬈。整只妖美貌又精致,虽然身为雄性,却让许多雌性妖精都自愧不如。
    而奈茶最广为妖知的特点除了模糊性别美貌之外就只有一个
    自恋。
    这是一只极度自恋的锦鲤精。
    正因为自恋,所以他每次掉了鳞片都会逢妖便说,心疼自己那一身璀璨的鳞片心疼得不行。
    原型的鳞片化为人形就变成了奈茶的头发,是他最宝贵的东西。
    白笛回忆起过去发生的那些事情,眼底盛满了笑意。
    那时候你失踪了,我找不到你,一直很着急,别的妖精都说你大概是已经不在了,我还为此和他们发了火。
    很奇怪的是,奈茶那段时间始终闭门不出,直到我快要崩溃的那天,他忽然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找上门来,安慰我说你一定会没事的。
    白笛说着说着,自己又忍不住笑出了声来。
    他在我面前把帽子摘掉,我一眼就看到他的头光秃秃的,一根头发也没有。
    他说你跟他许了个美好的愿望,而他的鳞片掉光了,就说明你的愿望会实现得很好,所以你一定不会有事的。
    这一次秃头持续了很久,久到奈茶开始主动抛弃了过去的形象,纤细的身材变得健壮,美貌的面孔没有什么改变,气质渐渐变得却与过去截然不同。
    这也是白暑乍一看到他竟然不敢相认的原因。
    尽管这转变是奈茶发自内心的主动改变。但他最初那委屈又心疼鳞片的表情至今仍然能浮现在白笛面前。
    当时的白笛因为找不到白暑,心情非常糟糕,却也冷不防被奈茶的光头逗得放松了一点,微微抿唇轻笑了一下。
    而见他笑了,奈茶似乎也不那么为自己的鳞片委屈难过了,露出了一种如释重负的表情。
    这些年来,白暑一直没有消息,白笛心头的希望也越来越微弱。
    他每次回想起奈茶当时的光头造型,都以为那是对方特地弄出来的,只是为了找个借口来安慰他。
    现在看来,原来那并不是借口,而是实情。
    白暑乖巧安静地听着,目光却无法从白笛的脸上挪开,心头说不出是一种什么滋味。
    他想象了一下过去还是纤细美少年形象的奈茶,把对方的一头金发换成光头的模样,也感觉一阵忍俊不禁。
    可是他根本笑不出来,因为觉察到了阿笛与奈茶之间似乎有些情况。
    自从意识到自己喜欢爱德温,他对这种感情就像是开了窍一样感知敏锐。他已经不再像过去那样什么都不懂,自然也就能清晰地感觉到阿笛和奈茶之间的微妙气氛。
    阿笛一定喜欢奈茶。
    理智上白暑能够接受,也知道阿笛迟早会有喜欢的人。
    可是他如今的心情依然有些微妙的抑郁。有些害怕阿笛的心被奈茶占据,不再像以前那样爱他。
    他抿了抿唇,犹豫着轻声询问了一句,这里是哥哥的房子,为什么他能直接进来?
    白笛被他问得愣了一下。
    沉默数秒,他低头啵唧一声亲了一口白暑的脸蛋,而后轻轻叹了一口气,眼底是几乎要满溢出来的宠爱。
    因为哥哥已经和他在一起好多年了。
    这其实并不是他自己的家,而是他与奈茶共同的家。
    奈茶锲而不舍地追求了他近千年的时间,哪怕期间他冷淡无比,让对方无数次碰壁,也没能使其退缩。
    这是一点一滴渗透出来的爱情,路途艰辛,可奈茶很顽强很坚持,终究是捂热了一颗心。
    他没必要在这一点上隐瞒白暑。因为那既是对白暑的欺骗,也是对奈茶的不负责。
    ,尽管心头早已有了答案,可当听到阿笛亲口说出这句话的瞬间,白暑还是止不住委屈,扁了扁嘴。
    但他低垂着头,没说什么。
    他知道自己不能太自私,一边自己喜欢上了爱德温,一边还想要霸占阿笛,不让阿笛喜欢别人。
    情绪低落间,他感到自己的脸被阿笛双手托起,兄弟俩四目相对。
    哥哥会和奈茶一起爱你,你不要有太多不必要的担心。
    白笛声音温柔,一边说着,一边把自己乖巧可爱的弟弟搂紧在双臂之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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