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学价是什么东西,余棠站直,拉着段汀栖走了进去,低头扫过那些东西,“怎么卖?”
小和尚十分积极:“手串,佛珠和福袋单件都是338一个,打包整一千哦亲。”
余棠点点头,看着那些玩意儿,“不向工商局投诉能便宜一些么。”
小和尚脸上的盈盈笑意丝毫未变,手一抬:“我们寺在工商局都是有注册备案的,这些分别是正宗的水晶,大叶紫檀和金丝苏绣,本寺小本生意,诚信经营,只收个开光香火钱哦亲。”
“……”段汀栖站在旁边一言不发,也面无表情,可能是被这年龄不明的小和尚亲地不想吭声。
“行了。”余棠掏出钱,抬眼问他:“惠普大师和汇源大师呢?”
是的,惠普和汇源,两个老和尚以前是少林寺“济”字和“灵”字辈的,叫济普和灵源,但后来另立门户了就不能用这两个法号了,所以分别给自己改了个电脑名和果汁名。
小和尚看她捞钱的姿势后眼睛唰唰一亮,“汇源师叔祖前几年就圆寂了,师父近日刚下山云游,去普度……”
“说人话。”
“哎,师父下山旅游去了,顺便看看能不能挣点儿外快。”
“……”余棠什么都没说,从掏出的钱里抽出一张十块,买了两杯茶。
准确来说也不算茶,而是灵隐寺后院有一棵惠普老和尚亲手种的树,品种不明,但叶子可以褥下来炮制成茶叶。喝起来很苦,茶香全无,但却有一种非常特殊的回甘,有点类似于啤酒。余棠也是小时候随叶巍来喝过两次,现在算起来已经很多年了。
而这么多年,树老了,塔旧了,一位前辈也走了,唯一不变的怕就是这杯茶了。
加上眼前这个给故人上茶的小和尚比余棠还小两岁,当年连个木鱼都敲不好,经常被罚洒扫,委屈的时候眼泪鼻涕一锅烩,现在看起来应该还是敲不好木鱼,因为天赋是卖货。
直到让段汀栖手里能拢个东西不闲着后,余棠才继续撩拨着这些金丝水晶地问:“寺庙这几年情况是不是不太好?这些玩意儿平时能卖出去吗?”
小和尚似乎对她问出这种话很吃惊,一副“你何出此言”的样子,认真解释道:“信徒的狂热超乎你想象,实不相瞒,我们已经在山下开了六家连锁的小饰品馆,并为棣花提供了数十个工作岗位。”
余棠:“……”
小和尚笑得露出两颗小虎牙:“宋端每年也还在我这儿买一串许愿珠呢。”
余棠有些意外:“宋端也买这些东西吗?”
“什么叫这些东西,”小和尚纠正她后转而道:“宋端前几年还想入寺出家呢,但是主持师叔没收她,师叔说佛是普度众生的,不能渡己。”
余棠忽然愣了一下,抬起眼,“宋端,想过出家?”
小和尚也没多说,只是含蓄转道:“那位孟记者也是,今天上午送来一位施主托我暂时照看后,买了两串手链。”
余棠沉默了很久,最后指腹轻轻压了一下茶碗的边沿,“好了,带我们去见孟羡舒带来的那个人。”
小和尚哎了一声,企图向她挤眉弄眼:“孟记者过来托人还买了两串手链表示表示呢,你……”
余棠头都没抬,沾染了茶水的手指轻轻一弹,顿时就有冰凉的刀锋感从小和尚耳边擦过,他立刻闭嘴,安静如鸡地起身带起了路,只是嘴里还咕咕哝哝着什么你可真小气之类的话。
段汀栖偏头看了看余棠,没说什么地把她的手牵进了手心,轻轻揉了揉手指。
余棠心里那点因宋端而起的情绪顿时就好像化开了,也回牵了下段汀栖,叹了口气:“我没有不高兴,只是有点说不出来的感觉。”
就是那种看到身边朋友过得不太好的唏嘘和无力,是一个正常人生活中常有的情绪,不痛不痒,也可能一闪而过,却在闪过的时候让人有点怅然。
段汀栖这么细腻通透的人,自然是知道的,所以只是选择牵了牵她的手,并没多说什么。
但三个人刚走出侧殿,迎面从罗汉堂出来的一位中年大妈忽然喊了声:“余大师!”
“……”余棠一抬眼,看向这个大妈,企图三两下分析出这是谁,又为何要这么喊她,然而……没分析出来,因为她好像不认识这么一号人。
但是大妈还挺激动,走近两步端详了一下她后连声说:“是你啊,真的是你啊余大师!我那天在小区楼下果然遭贼了!”
三人停了下来,二弥小和尚一脸不明情况,段汀栖则是挺感兴趣地在中年女人脸上转了一圈,又滑稽地看了眼余棠,安静旁听。
余棠也是听完这句话就忽然想起这一茬了,她余光不动声色地瞥了眼段汀栖,心里已经升起不太好的感觉了。
那是她刚回国一贫如洗的时候,在天桥小胡同口旁观临摹了一个算命的,然后……在机场随机瞅人尝试着做了几回神棍。她记着她当时跟这个大妈说的是——您好,我观您今日灵台不清明,恐有破财之灾……
不知道现在装作不认识还来不来得及。
“我以前倒是知道有些大师算得极准,但是不知道大师还会在马路牙子上见义勇为呀!所以那天真是冒犯你了,余大师!”大妈一口一个余大师,喊得余棠快要伸手盖脸了。
她现在只想赶紧离开事发现场,于是简洁地搭话道:“那后来呢,您没事儿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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