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关系的,别这么客气。裴思宇拍拍他的肩,安慰道:我们有这么多人,全在你这边。
感激地朝好友点了点头,闻徵缓缓喝下一口热茶,随着暖流进入身体,眉眼渐渐舒展开,理智一点点恢复:
他清楚闻父的行事风格,如果闻氏还在,闻父一定不会用这种方法;他特别要面子,但凡新闻上说半句闻家不好,张口闭口企业声誉,在外面可能不会表现出来,多是等回家把气一股脑发泄在妻子和小儿子身上。
因此,闻父如今不惜撕破脸,去找他最看不起的垃圾小报,想必是快被逼到绝境。
似是蓦然从梦里惊醒,闻徵放下茶杯,一拍桌子:对,我不能什么都不做,我现在就打电话给易家的管家周军,让他带点保镖来支援,还有易氏的法务部,冲进来的全部发律师函。
眼看他忽然像换了个人,裴思宇愣了愣,不确定问:你没事了?
其实闻徵摁电话的手仍在抖,他用力咬了咬嘴唇,用疼痛警示自己不可以慌乱,一字一句道:不知道他们有什么打算,总之我不会让他们得逞!
仿佛感觉到些什么,隔着办公室的玻璃窗,闻徵抬头望向外面的混乱的人群,和玻璃另一边的安静像是两个世界:
在离冲突人群几步远的地方,站着两个一高一矮、瘦弱的男人,是闻父和闻家的管家。一个是曾经趾高气扬的集团总裁,一个是狐假虎威大半辈子的佣人,此时,那两人阴测测盯着他,像暗处的虫蚁一样,可怜又可悲。
叮。手机适时响起,闻徵垂下眼,显示的是未知来电。他冷冷瞥了父亲一眼,若无其事接通:有什么事?
闻父脸上在笑,眼神却似巴不得打碎玻璃、把人从里拖出来:好儿子,不敢出来见我么?
闻徵面无表情:有些人不值得花时间,不会说话我就挂了。
等等!闻父额头青筋毕现,咬紧牙关,眼皮半眯半闭,藏起老狐狸似的眼珠:我们是一家人,无论你怎么否认,始终血浓于水。你要知道,我是爱你的,哪会有父亲不爱自己的儿子。
我有点想吐,闻徵一手握住茶杯,空气像凝固了一样:你的行动可不是这么说的。
我做的事,不过是想让你成才,你要是懂事,就不会怪我。但为了这个家,我愿意向你说对不起,儿子。闻父一手捂住眼,做出痛苦的模样,声音听上去有几分哽咽:你不是一直很想知道,为什么你总不如你大哥受我喜欢?你告诉我,你大哥在哪里,我能告诉你原因;也不会再怪责你,我们一家人好好过,这是你最后的机会,要珍惜。
不感兴趣,而且你找错人了,我不知道闻祈在哪。像是所有血液一刻涌向头顶,闻徵忍住想把茶杯扔过去的冲动,不怒反笑:不用说得这么委屈,你根本不配为人父亲,我所遭受过的,你根本补偿不了。你真倾诉欲这么强,等进牢里再慢慢说吧,据说人到了那里以后,说话会诚恳一点。
闻父几乎掩饰不住眼中杀意:我已经向你道歉,得寸进尺,会有报应。
闻徵向后靠在椅子上,淡定抿了一口茶,不屑道:我倒看到你已经得到报应,还垂死挣扎。
话说完,他不等闻父答话便挂断电话,果断按下放落窗帘的开关。
在一旁竖起耳朵听,管家小心翼翼开口:老板,接近不了他,怎么办?
闻父露出一个狞笑:我只是诈诈他,看他有没有牵扯在内。没猜错,果然他就是个没脑子的,指望不上。明天去找易承昀直接谈,不信易氏当家会不心动。
话音未落,大门外陆续停下几辆车,是易家的保镖来了。闻父朝管家使了个眼色,想神不知鬼不觉退场,不料又有一个记者大喊:闻总别走!
先前冲向保镖的记者,登时一窝蜂将两人团团围住
后来,保镖清场只用了不到半小时,闻徵甚至没来得及通知易承昀,周军的声音在门外响起:闻先生,你还好吗?
我没事,闻徵打开门,见外面还剩几个保镖,在帮工作人员整理被弄乱的场地,松了一口气:谢谢,辛苦你们了。
周军摇头:应该的,接下来几天我会重新调整这边的安保人员布置,现在接你回去吗?
闻徵想了想:他早上说下班早的话会来看看,我问问他过不过来。
没料到,周军听后张大嘴,欲言又止,在闻徵抬眼看他时,竟立马低下头。
闻徵蹙起眉头:有什么事就直说吧。
周军僵硬地摇头,七尺大汉像个没带作业的小学生,眼神不自觉左右飘:我不能说。
闻徵气结,正要追问,突然被帮忙善后的裴思宇喊住:闻徵,你能过来一下吗?
看了忐忑不安的大汉一眼,闻徵叹了一口气,打了个手势,走到好友身边:怎么了?
左右看了看,裴思宇将他拉到一边,小声道:楚洋刚告诉我一件事,你听完不要惊慌,绝对不能告诉别人是我告诉你的。
见闻徵点头,裴思宇抿了抿嘴,慢吞吞俯在耳边悄声说了一句。
为什么?闻徵意识到自己兀然提高的音量,惹来几个人侧目,竭力挤出一个无所谓的表情,放轻声问:为什么他不想告诉我?
明明易承昀只要开口,他会立刻放下手上的事赶过去,那人却选择瞒着他。
裴思宇劝说道:可能他怕你会担心。
定了定神,闻徵压下翻涌的情绪,朝好友眨了眨眼:知道了,我回去看他。
一边和裴思宇一起收拾,闻徵一边整理好思路,待他朝周军走去时,面上已不动声色,开口:
周大哥平常好像不怎么来马场,不急着回去的话,我们一起在这里走走?
周军下意识知道有哪里不对,苦于一时找不到理由拒绝,像个工具人似的应下:好。
听说你在他小时候就在易家,看着他长大。闻徵的手漫不经心掠过马场的栅栏,两眼出神望向草地尽头的易家别墅,慢声道:所以我从来没有把你当员工。
明明是清凉的午后,周军额头渗出细汗,结结巴巴维护易承昀:少爷很喜欢你,很久以前我就看出来,不论他做了什么,那都是因为太喜欢。
心中冒火,闻徵在栅栏前站定,有意双手捂住脸,让声音听上去模糊不清:不用安慰我,发生什么我总被蒙在鼓里,可能我只是一个借住在别墅的客人?
突如其来的变故,周军不知所措:不是这样的。
双眼从指尖偷瞄他的眼神,闻徵打定主意,借机逼问:那你好好解释清楚。
苦笑的周军:呃
闻徵和周军一行回易家前,叮嘱过工人不要千万声张,但当他蹑手蹑脚推开门,一眼看到坐在桌前的易承昀时,抓住门的指关节不由逐渐发白:那人专注地盯着屏幕,脸色稍显苍白,看上去没什么大碍。
站在门外深呼吸了好几口气,闻徵在心里默念好几遍要自然、自然,方轻轻抬起手、克制地敲了敲门,放柔语气:你回来了?在忙吗?
没有,易承昀看了一眼时间,讶异站起身,上前打开门问:这么早回来?玛莎的手术顺利吗?在路上看到你的讯息,还想等下去马场找你。
听到这句,闻徵一口气憋在胸口,别开视线:她的手术很顺利,状态不错,你不用担心。
没等易承昀接话,他抬手搭上那人的肩,试探问:你呢?怎么比我还早?
易承昀笑道:今天没什么事,提早回来,昨晚我们不是还没完。
他的神情轻松得看不出半点撒谎的痕迹,闻徵刚压下去的火噌一下冒起,按捺住性子问:我想了一下,那个不好玩,不如我们来玩照顾病人的游戏?
易承昀:嗯?
闻徵扯了扯他的衣袖,佯装羞涩:很简单,你现在回卧室,换好睡衣,乖乖躺下等我。
一个称职的老攻从来不会对先生的要求说不,易承昀抱了抱他,带着期望快步走进卧室,丝毫没注意背后凉凉的目光。
等易承昀关上房门,闻徵内心翻了个大大的白眼,转身下楼,嘱咐厨房里的阿姨晚餐相关留意的点,这才端起准备好的鸡汤上楼。
好好躺着。闻徵一推门便见易承昀要坐起身,连忙制止: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
小护士?以为闻徵在入戏,易承昀顷刻来了精神,向他伸出手:浑身不舒服。
睡衣衣袖自易承昀的胳膊往下滑,闻徵一眼瞟到袖口下若隐若现的针口,心中一抽,在他身旁坐下,把他的手放回被子里,轻声问:嗯,要喝点汤吗?
我不饿,易承昀依然没察觉,靠近了些:不过我想喂你。
我也不饿,及时拍下他伸过来的爪子,闻徵思索片刻,提议道:我给你说个故事?
易承昀:这次的play还有剧情背景?刺激!
闻徵清了清嗓子:从前,有一对青梅竹马的王子和公主,快要订婚了,可是公主遇事喜欢当个闷葫芦,王子以为她不喜欢自己,于是娶了别人,留她孤独终老,完了。
易承昀没反应过来:没了?
闻徵理直气壮点头:对,你在故事里学到了什么?
终于涌起危机感的易承昀:王子公主都是笨蛋?
闻徵:你才是笨蛋!没救了!
易承昀:这好像和想象的护士病人游戏不一样?
下午的意外,让你不高兴?易承昀只想到这个原因,撑起身解释:你父亲熬不了多久,目前他在拉拢樊家和秦家,等我
不是因为他,闻徵忍不住将人摁回去:不要起来,我在听。
任易承昀再迟钝,这时也隐隐感觉到,莫非是跟自己有关?
房中一阵尴尬的沉默,闻徵偏过头,没好气开口:汤热久了对身体不好,多少喝点吧?
易承昀定定看着他好一会,问:你是不是知道了?
闻徵试了一口汤的温度,眼也不抬: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给我躺好!
他的声音听上去分外严肃,易承昀第一次在他面前不敢动,屏住气息:只是一点小毛病,可能有人大惊小怪,不过我真的没事,今晚甚至能
病人要早睡早起,要康复才能运动。听到他还惦记着晚上活动,闻徵气笑了:不如你想想还会不会有明晚和后晚吧。
易承昀还想说些什么,但闻徵把一勺鸡汤送到他嘴边,他只能低头抿了下去,不住端详此刻那人的样子,白皙的脸气鼓鼓,眉眼垂下,哪有平日的生机勃勃。
温和握住他的手,易承昀服软道:我会好好休息,你别气了,汤我们一人一半好不好?
闻徵别开脸:说不气就不气,我又不是气球!
你刚说的故事,我眼下记起,我听过后续,易承昀轻咳一声,缓缓道:公主不是闷葫芦,他是不想王子为他担心,怕王子看到他不够好的一面,会不喜欢他。
闻徵斜眼看他:他想多了,王子早看过几万次他的蠢样,要嫌弃也不差这次。
说到一半,敲门声打断了两人的话:晚餐做好了,需要端进来吗?
你跟我的医生聊过?易承昀一看熟悉的药膳,基本确定闻徵已知情,试图补救:没有大碍,打完点滴已经好了。
他看到闻徵手上的粥碗,本想接过来,转念一想,悄悄收回手:我平常身体好得很,你最清楚的。
闻徵难得没有反驳,细心将一勺粥送到他口中,看着他不说话。
鲜美清淡的肉粥,散发着淡淡的药材香气,流入五脏六腑,整个人像活过来了一样。
更别提这是喜欢的人亲手喂,易承昀一时有点飘飘然,小病一回居然有意外收获。
在鲜有的安静中吃完晚饭,易承昀估摸着闻徵的气该消得差不多,抬手示意他坐到自己身边,打开手机,一本正经道:里面有我的体检报告,数据显示,我身体各方面机能正常。
闻徵两眼一抹黑:什么鬼?!
并不是想瞒着你,我有打算在晚饭后提起。易承昀把他的手放到解锁键上,指关节刮了刮他的脸,打趣问:话说回来,为什么我是公主?明明我比你大。
他确实要告诉闻徵自己下午身体不舒服,但会轻描淡写,淡得不引起注意那种。
流氓!闻徵好气又好笑接过手机,屏幕亮起那刻,顿时傻眼:这个主屏是几个意思?!
作者有话要说:1.易承昀:说好的护士病人play?
闻徵:在你梦里!
易承昀(委屈):公主王子play也可以!
闻徵:我%$^%^%^%%
2.闻徵:老虎不发威你当我病猫!
易承昀:觉得老婆更可爱了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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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典雅黑的商务手机屏幕中央,是一张被涂得乌漆墨黑的脸,画面里的闻徵闭着眼,嘴半张开,睡得天昏地暗。
我不喜欢,删掉!闻徵立马记起,这不是自己生日没过多久后,易承昀趁他不备干的好事!
我很喜欢。刚还装作听话的易承昀握住他的手,借机蹭他的耳朵,忍住笑道:你删掉也没用,我在公司电脑有备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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