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承昀因家事退学那天,闻徵尝试过去堵他,但路上偏偏被樊荣耽搁,以致他到的时候,只能远看易家的车扬长而去;到他在酒吧附近遇到易承昀那回,已经是将近半年后。
在易承昀父亲还没去世以前,易氏早是国内数一数二的龙头企业,即使总经理突然去世,也不至于会瞬间土崩瓦解。闻徵在学校时并没有太过关注这方面的事情,到他发现易承昀的遭遇时,他才意识到那人当时面临的情况有多糟糕。
轻咳一声,楚洋淡淡开口:
起因是上一位易总去世后,群龙无首,而易先生当时还年轻,下面有不少人倚老卖老,不听指挥,或是计划取而代之,这是内忧;最致命的打击来自易夫人,联合她娘家孟氏,抢走易氏的核心项目,几乎葬送易家的命脉。至于其他大小企业,包括你家闻氏,同样在等着易氏倒闭分一杯羹。当然,这些是我听他的前秘书说的,到我进入易氏之后,形势已大为扭转。
说到这里,他抬头看向闻徵,毫不掩饰眼中的感激:
扭转的契机是当时易氏拿下欧洲龙头企业德瑞的独家订单,此外,有一个小企业向易氏直接提前汇了一笔货款,解决了资金链的问题;不仅如此,这相当于肯定了易氏的能力,建立起牢固的合作关系后,半个欧洲和中东的订单全流向了易氏。
仿佛知道闻徵在想什么,楚洋点了点头,肯定道:
当时易先生打听了很久,才知道向德瑞的老板推荐易氏、以及借小企业的名义汇款的人,是你。如果你把这些资源用在自己身上的话,相信在商场大展拳脚不成问题。
闻徵脸一红,知道否认也没有用,胡乱摆了摆手:我对经商没有半点兴趣。
到目前为止,闻徵依然不知道当时自己为什么要那么做,或许是因为那次在路边捡到易承昀后,他脑中便对那人明明疲惫不堪、却在拼命支撑的样子挥之不去。
而作为一个少有名气的马术骑手,闻徵接触的马主中不乏中东酋长、欧洲皇室或是商业大亨。虽然他并不喜欢交际应酬,那段时间他跑遍整个欧洲和中东,总算说服了一两个土豪愿意投资。为了让他们放心,闻徵自己首先通过好友的子公司向易氏汇去资金。
至于他不希望让易承昀知道,则完全是他的私心,可能还有一点点他不会承认的念头。
接下来这个是我的猜测,你当时帮助易氏的事,我们能查到,闻家也可以查到。
喝了一口咖啡,楚洋清了清嗓子,握住双手:
你自己可能没有意识到,手上的资源会威胁到你大哥的地位,因此他们会对你有所忌讳。
可能吧。闻徵耸了耸肩,事到如今他已不介意,又听楚洋问:
如果你不介意。可以到我发问了吗?
闻徵轻笑点头:请
不料楚洋开口便是惊天巨雷:裴思宇是不是在考虑要跟我分手?
他问的时候,语气平静得可怕。只有握住咖啡杯发白的指关节暴露了他的情绪。
为什么这么问?闻徵心中一跳。
也
尴尬的沉默在两人之间弥漫,楚洋垂下眼,脸上看不出表情:
大概有感觉,我不是他需要的人。
他冷静分析的样子,没有半点情绪波澜,却让人感到莫名的难过,好像一只猛兽在舔自己鲜血淋漓的伤口。
裴思宇从小养尊处优,除了马术不需要在别的地方费心思。他之前选中杨学的原因,是对方和他的出身完全不一样,在他看来许多举动离经叛道,莫名有吸引力。就好像在城堡里长大的王子,他等的是个能带他去冒险的人。
自嘲笑了笑,楚洋清楚明白,自己做到哪怕最好,也只能是个骑士:
我恰好是他觉得最无趣的那种类型,和他有这段交集是意外,如果当初不是酒精作用。我跟他是不会有深入交流的。除此之外,感谢你,劝说他和我试一试。
楚洋像是一口气把心里话全讲出来,闻徵听得讶异不已,心下顿时有不祥的预感:
等一下,你的意思是?
我尊重他的想法,背靠在椅子上,楚洋避开闻徵的视线,硬生生扯开话题:
说起马德里,有件小事,不知道你有没有了解?我自担任易先生的属下以来,他每年夏天都会去马德里附近的一个小镇,呆上一两天。我知道这个的原因,是每逢夏季,他都会带同一种手工咖啡,作为礼物送给公司的同事。
把手机上拍到的咖啡包装发给闻徵看,楚洋看了看时间,委婉道:
差不多该回去,我来这边是工作,不好缺席太久,抱歉。
没有,谢谢你过来。
闻徵知道他出差的地点不在马德里,是特意抽空过来跟他谈,忽然开口问:
还有最后一件事,假如你真的对裴思宇有好感的话,听他谈起杨学时,你一点不生气吗?
我没有立场生气。楚洋看向窗外,露出一个苦涩的笑:我和他既不是男朋友,甚至不确定算不算朋友。
这两人真太纠结了,闻徵心里吐槽:该不会是只顾深度交流,没怎么聊过天?!
站起身,闻徵和楚洋一起走出咖啡厅,始终还是想在帮裴思宇一把:
如果你一直把自己定位成既不是男朋友也不是朋友的话,那谁也没有办法迈出下一步,总有个人得先表达出真实感情。
楚洋脚步一顿,沉思片刻,转头向他伸出手:谢谢,我会考虑的。
送走楚洋,闻徵仔细看刚才对方给他看的咖啡包装照片,上面似乎印有店的地址,是在离马德里两小时车程的一个小村落。闻徵后知后觉,记起自己小时候曾去过那里:那边有一个专门培育设特兰矮马的马场,很多小骑手都喜欢去,他六岁的时候就是在那里学骑马。
正好明天早上不需要上课,闻徵索性在路上叫来一辆车,向小镇的方向出发。
西班牙的初春已是五彩缤纷,绿油油的草地上冒出星星点点花苞,沿途的景色越来越熟悉。
傍晚时分,小车停在那所小小的旧餐馆前,闻徵踏下车那一刻,不知为何心中狂跳:
他是来过这里的。
hola!
踏进门那刻,十几个人热情向他打招呼的声音令人精神一振,今晚餐馆里很热闹。闻徵和老板娘聊了几句,意外得知今天是餐馆里的三十周年庆典。
被拉着和好几热情的陌生客人合照碰杯,闻徵才勉强脱身,试图跟老板娘问起,记不记得有一个每年夏天都会来这里的华国男青年。
老板娘的英语口音很重,他听不大懂,到后来他被热心老板娘带到一个留言墙上,指着上面满满的照片叽里呱啦说了一通。
上面贴有各种年份的照片,闻徵一眼便看到了显眼的中文字:易
留言是去年,非常简洁的一句话:我打算给他建一个马场。
心中一动,闻徵小心翼翼掀起彩色的留言纸,竟被他意外发现,原来贴纸被叠起来,下面还有,是在上一年的留言:他获得了欧锦赛亚军。
吸了吸鼻子,闻徵这时已可以肯定,这个他说的是自己。宝贝地从墙上把厚厚的一叠留言纸片取下,看上去至少有十几张。
最底的是一张黑白照片,边框已经微微发黄,但看出被主人保存的很好。
看清照片上的两个小人时,闻徵的手不由颤抖不停,心跳得快要破开胸膛。
潮水般的记忆蓦然涌上脑海,没错,这里才是他和易承昀第一次相遇的地方,两人朝夕相处了至少一整个夏季。
照片的背后写着,是两行歪歪扭扭的拼音、夹杂着一两个中文字:
闻徵要和易承昀结婚。
一边眼睛发涩,闻徵一边又忍不住笑出声:
比起现在,照片上的两人像换了个样,六岁的闻徵比易承昀高一点,黑黑瘦瘦的;而易承昀那时像个矮矮、胖胖的小白团子。
当时明明是他先撩的人,照片里他大胆亲在易承昀脸上,怎么现在就被反压了呢?
但看到照片后那年的留言时,闻徵脸上的笑容无声凝固,那是七岁的易承昀的字迹:
明约好今年要在这里见面,为什么他没来?
不仅仅往后那年,从七岁到十五岁,将近十年,易承昀的留言只有一句话:他今年也没来。到十七岁那年,则变成:他不记得我了。
脑子里轰隆一声,像有什么倒塌,闻徵记起,那是两人在澳洲遇到之后。
你终于来了。这是易承昀当时对他说的第一句话,那个人到底是什么心情?
狼狈和老板娘道谢,闻徵跌跌撞撞冲出餐馆,想也不想就拨通易承昀的电话。
他完全没有注意到,现时在华国国内,已快凌晨一点。
然则易承昀在铃声响过一声后,便迅速接通,熟悉的、低沉的嗓音:怎么了?
我不是故意忘记的。
闻徵握住电话,极其丢脸地在街上半蹲下,用手捂住脸,怎么也说不出口。
就想问你睡了吗?开口时,闻徵才发现自己的声音沙哑得不行:
我还有几天就回去了。
比赛的事情还顺利吗?易承昀听出他声音里的不对劲,不过没有刻意追问,而是放缓声道:
你知道马德里附近的柏叶城堡吗?下次我们可以一起去。
不提这个还好,一提起柏叶城堡,闻徵刚按捺下去情绪又快绷不住:嗯,好。
半倚在路灯杆上,大概是安静的夜晚、以及看见易承昀的脸,给了他勇气,他听见自己说:
只是、很想听你的声音,你不要挂断好吗?
第34章 (上)
我不挂断。
易承昀的声音听起来有一点模糊的鼻音,可能是因为半夜被吵醒的关系,但没有半点不耐烦:
你现在在外面吗?你那边也是晚上,在哪里逛?
我在马德里附近,
扶住路灯站直身,闻徵把几乎到嘴边的话又也了下去,今天的事不适合在电话里草草解释,必须得等易承昀见面:
柏叶城堡在的那个小镇,如果能在这个小镇找到地方住的话,就明天再回去。
下一刻,易承昀便收到他发来的手机共享位置,一见熟悉的镇名,心下明白了七八分:闻徵想起来了?
你吃饭了吗?印象中小镇有一个温馨的家庭旅馆,装潢可能朴素一点,但老板的海鲜炒饭很好吃,我把位置发给你。
把一旁的电脑拿过来,易承昀顺势打开明天的待处理事项,戴上耳机,对闻徵提起:
这几天你不在,宙斯看上去有点闷闷不乐,你看。
收到他发来的小旅馆位置以及宙斯的照片,闻徵心底不知不觉平伏下来,嘴角微微向上挑,回道:
我要把这个当做头像。
这条消息没发出去多久,他竟看见易承昀先他一步,把头像换成了宙斯。
只是他的头像是宙斯站起来向镜头伸出左手,而易承昀的头像则是宙斯凑到镜头边上,像要亲上来的样子。
闻徵眼珠一转,悄悄把易承昀的备注改成:宙斯的爸爸;改好后,他像恶作剧成功的小孩子,独自捂住嘴偷笑。
按照易承昀给的定位,他很容易找到那家小旅馆,恰逢旅游淡季,里面只有他一个客人。当他在餐厅里坐定,才想起两人通话了快有一两个小时,他等下就要去睡觉倒没关系;但易承昀可能只睡了三四个小时,又要去公司。刚才的冲动过去后,闻徵现时心底被别的情绪取代,尽管有点不舍,他忍不住开口道:
我已经到旅馆了,你还是去睡觉吧。
还有,闻徵顿了顿,似乎因为第一次对易承昀说这种话,感觉很不习惯:
你要注意休息。
话一说出口,闻徵别扭得声音都僵了,为不让易承昀听出端倪,不得不没话找话:
缺少睡眠对心脏不好,像是要梦游什么的,熬夜会令身体机能下降,不持久。
话音刚落,他顿时有种想撞墙的冲动:话说他们以前到底是怎么沟通的?!
易承昀:
这个我可以用行动说服你,是你多虑。
电话那头似乎传来一声轻笑,闻徵尴尬得头皮发麻,又听他说:
那我现在把手机放到一边,等你准备睡了,你再挂断。
如获大赦般松了口气,闻徵愉快答到:好!那你要去睡。
但我这里是半夜,中途醒来我睡不着。靠在背垫上,易承昀微微勾起嘴角:
我记得有人说他要唱摇篮曲才能睡得着,我觉得大概我也需要。
可、可是我不会。怕在旅馆里弄出太大的骚动,闻徵捂住手机,压低声道:
你可是个总裁,怎么可以听摇篮曲?
易承昀挑眉反驳:总裁为什么不能听摇篮曲?你剥夺了总裁的人权?
没想到,就总裁可不可以听摇篮曲这一点,闻徵和易承昀居然从吃饭辩论到睡觉前,直到闻徵服软,接受了易承昀那你用数绵羊代替的提议,不知不觉睡了过去。
早上醒来的时候,闻徵毫不意外地看到手机再度耗光点亮,看来两人又通话了整晚。
等他整理好随身物品,准备回马德里上课,充好电的手机弹出一条讯息:
你昨晚好像有打呼。
闻徵当场炸裂:你才打呼!我从来不打呼。
气鼓鼓等了好一会,没有等到易承昀回信,闻徵倒是收到裴思雨的讯息:
他和推荐的那位骑手已经下飞机,在赶来碰面的路上。
我发现,如果不跟易承昀吵架的话,简直不知道要怎么和他说话。
回城路上,闻徵这么对裴思宇说:
即使我想着要对他温和一点,最后说出来的东西也会变了味。
裴思宇不解:为什么会这样
我也不知道,
一想起昨晚,闻徵心情复杂,好像两人一直以来就是这么说话,没有什么不自然:
对了,听说楚洋在摩洛哥出差,你有空要不要顺路过去看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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