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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最好别喜欢我——驿使(21)

    湛柯不说话。
    季漪就觉得急火攻心,她走过去将湛柯的领子揪住,强迫他抬头和自己对视,你听着,季漪瞪着他说:我不是怕失去丈夫,我怕他死。
    湛柯无声的泪顺着脸颊流下,打在季漪手腕上。
    季漪怕自己彻底失控,她及时松开了手,留下一句别再出现,而后匆匆离开。
    湛柯失了神,瘫坐着,眼泪像开了闸,一滴接着一滴,大有流干的兆头。
    *
    家族企业最大的缺点就是不稳定。
    倒不是说工资不稳定,也不是别的什么不稳定,就是头顶的高层不稳定。
    今儿老二得势,明儿老二倒台老三得势。
    不会站队的人注定混不好。
    一般高管层的分三种人
    第一种是特别会站队的,总能及时的跟对人,确保自己地位高枕无忧。
    第二种是特别不会站队的,但能干,业绩好看,能赚钱。
    第三种就是陈砚这种不站队的。
    这种说好也好,大换水的时候波及不到。
    说不好也不好,两边都没讨好上。
    下场往往是被开。
    陈砚在办公室收拾东西的时候就在想,自己能苟这么多年已经很不容易了。
    自己到底也工作了五年,离职待遇也不错,给了不少钱。
    把东西放进车里的时候陈砚又想,这二十来万的车也没收回去,挺不错了。
    他给季漪打了个电话,走,请你吃饭,庆祝我失业。
    季漪骂他神经病,不过还是站在店门口等他过去接。
    上车后季漪就问:还真给开了?
    今天早上陈砚去上班之前就跟季漪说,今天有个大会,他估计要凉了。
    陈砚啧了一声,笑说:说的比唱的好听,给我挂了个没多少工资的闲职,那我可不得转身送他们一张辞职信。
    辞职信他提前几天就写好了,方便的很。
    梁其致给批的,今儿说要给陈砚挂那个闲职的时候梁其致嘴就合不拢了,收到意料之中的辞职信后更是二话不说就给批了。
    临了还来一句
    陈副总,啊不对,陈先生,粱其致笑道:恭喜啊,解脱了。
    陈砚回头也冲他笑,谢谢啊。
    想吃什么?陈砚语气轻松地问。
    季漪说:你都失业人士了,我哪好意思让你请
    陈砚笑了,操,我这才刚失业还没满一个小时。
    季漪兀自摇摇头,太可怜了,姐姐请你吃顿好的。
    陈砚挑眉,多好的?
    季漪想了想说,桶装方便面怎么样?
    陈砚:哇,有工作的人就是不一样,方便面都吃桶装的。
    季漪笑得前仰后合,笑累了才想起来问:你生日快到了,今年怎么过?
    陈砚蹙眉,不是还有一个月吗?
    季漪:一个月还不够快吗?
    陈砚:女人都是这样计算的吗?
    季漪:你第一天知道吗?和我合作那个姐妹,每年都提前三个月告知亲朋好友们可以开始着手准备生日礼物了。
    陈砚腾出一只手比了个大拇指,被季漪打了一巴掌,开你的车,狗命重要。
    两人当然不至于吃高贵的桶装方便面,陈砚选了一家平时比较常来的店,点了他的老三样,边吃边和季漪聊。
    以后准备做什么?
    做白日梦吧,我的一个亿还没中上呢。
    傻逼,你他妈要中奖倒是去买彩票啊。
    哦对,最近给忘了。
    *
    陈砚生日在6月26日,其实具体的他也不知道了,他小时候没什么过生日的记忆,半大一点就被爹妈扔了,靠着吃百家饭长大的。
    过生日的概念基本是到高中才慢慢形成的。
    高三的时候有个舍友提出给他提前一个月过生日,因为六月底大家就各奔东西了。
    几个人偷偷买了个小蛋糕,提了点炸串,蜡烛是防止停电用来备用照明的大蜡烛。给他过了个粗制滥造的生日,陈砚特别开心。
    主要是那天湛柯也在。
    他求了很久,卖惨说自己长这么大第一次过生日,湛柯这才动摇。
    还给他买了生日礼物,一部新手机。
    大概因为陈砚是个穷鬼,自从把注意力都投到学习上之后,以前打架攒的那点钱花起来就跟流水一样,穷的心惊胆战。
    手机是老到掉牙的款式,打电话都能卡挂了。
    穷鬼陈砚于是高考一结束就去打工了,不过没挣到钱,因为没绷住脾气把一顾客给揍了一顿。
    辛辛苦苦干了一个月,最后就给他结了五百块钱。
    他把欠舍友的饭钱一还,就剩两百多块钱了。
    只能买到一个爷爷款的睡衣。
    湛柯嫌弃的很。
    陈砚却因为这个好几天没吃上饭。
    打零工挣点吃饭钱,然后拖到要去北京前,把房子给卖了。
    是的,他有房子。
    爸妈把他扔了的同时,把那套房子也扔了。
    不过地段不好,离中心太远,他从小上学就得跑个大老远。
    邻居阿姨看着陈砚长大,一直给张罗着卖房的事情,最后卖了个不错的价格。
    25万左右。
    后来陈砚就有刻意的去关注身份证上的那个日期,每年临近六月底,就要凑过去问湛柯,有没有时间陪他过个生日。
    大学的前两年,湛柯有一年有事儿没来,陈砚就请自己吃了份砂锅。
    后两年在他们在一起了,不过湛柯依然只陪他过了一年的生日。
    因为最后一年他们没扛到6月26号。
    他们分手了。
    那年生日他是在抱着酒瓶子哭的上气不接下气中度过的。
    陈砚一辞职,杨戚那边就迅速得到了消息,又是一通电话打过来,请他来见狐朋狗友们。
    陈砚当然要去。
    几天玩下来心情倒也一直保持的不错,以至于他真的没发现湛柯已经近十天没有出现了。
    六月一日。
    小朋友们的狂欢日。
    下午六点季漪接到了杨芩的电话,说妈快不行了。
    自从上次母女俩接连为杨兵的事儿来借钱后,季漪就没有再去过医院。
    她当然知道这个消息迟早有一天会来临,只是没想到会这么快。
    她给简乐交代了小朋友们订的甜点,然后扯下围裙,一边打电话一边向外走去。
    陈砚,我妈不行了。
    季漪向来不愿意喊这声妈,但到节骨眼上不得不喊得利索。
    她也没想到自己会这么着急,陈砚问她要不要来接的时候,她已经坐在出租车上了。
    久病床前无孝子。
    这句话大概说的就是杨芩。
    她会为突然跑来的施暴的杨兵哭,会为杨兵坐牢害怕的哭。
    但面对眼睛没力气睁开的妈妈时,却突然没了眼泪。
    她通知季漪的时候语气也是淡淡的。
    病床前不能站太多人,季漪一进来她就出去了,神色平淡,在陈砚脸上张望了两眼,然后问:怎么不进去?
    陈砚靠在墙边,感受着消毒水的味道混杂在死寂的空气中,这专属医院的感觉。
    他垂眸,勾起一个很淡的笑,有必要吗?
    杨芩了然,点了点头,然后木木地坐在一边,没头没尾地问:你们什么时候离婚?
    陈砚笑了一声,没理会。
    病房里
    季漪妈说话只剩气音,她没有力气说多余的话,只是动了动手指,试图抓住季漪放在床边的手。
    但她早已没有足够的力气抬起胳膊。
    心里的焦急也无从表达。
    只能撑着沉重的眼皮,紧紧盯着季漪。
    漪漪
    她声音极轻,季漪要将耳朵凑到她嘴边才听得清。
    季漪点头,您说。
    她又试图勾了勾手指,只触到了季漪的落下来的衣角。
    无力地笑了一下,人之将死,倒也没什么是放不下的。
    她这一辈子,就是注定到死也牵不到女儿的手。
    漪漪她又喊了一声,然后断断续续地说:妈妈这一辈子最对不起你
    作者有话要说:码痴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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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5章 chapter 35
    季漪咬紧了后槽牙,低低地嗯了一声。
    面对这与她仅有血缘关系维系的将死之人,季漪心里一时间复杂到极点。
    她空白了二十年的亲情怎么可能几句话就弥补得了。
    但她心底还是横生出几分悲哀。
    对不起病床上的人声音轻不可闻。
    季漪直起身子,双手无措地互相摩挲,她总觉得她该说些什么,但却又什么都说不出来。
    对不起
    在更轻地一声低语后,那沉重如山的苍老的眼皮缓缓合上。再也没有任何力气支撑她等到季漪开口回应。
    合上眼,就将此生悲喜都隔绝。
    也带走了季漪压在最心底的怨念。
    她的对不起到头来也并不能换到季漪的没关系。
    这本就是将死之人不切实际的奢望。
    季漪平静地站起身,走出病房,对杨芩说:她走了。
    杨芩点头应下,进去处理余下的事务。
    季漪后来也并没有收到杨芩叫她参加葬礼的消息。
    也许只是简单的火化掉,无声无息的送走。
    出医院的时候,对面街上还有小朋友牵着气球在前面跑,大人跟在后面笑着喊:跑慢点。
    季漪一时有些晃神,也只是片刻。
    儿童节啊,从来没过过。
    回家的路上,陈砚将左胳膊肘搭在大开的车窗沿上,安静地开车。
    季漪花了点时间整理自己的情绪,她说:有点复杂。
    陈砚嗯了一声,什么都没问,也没有安慰,更没有做出评价。
    季漪说:喜也说不上喜,悲也说不上悲。但还真有点难受,不知道是因为亲眼看到一个人死去,还是因为别的什么。
    她是个很感性的人。
    虽然这些年也大姐大惯了,但骨子里是看个悲情电影就能哭一晚上的人。
    所以她分不清到底是见证死亡让她难受,还是为死去的人难受。
    想吃什么?陈砚以前总被认为是直男倒也不是没理由。
    季漪被他一个问句强行从那点儿悲伤中剥离,无奈地抓了一下头发,想吃高贵的桶装方便面。
    *
    没工作的陈砚大有坐吃山空的架势,每天看着卡里的余额慢慢变少也不心疼。
    季漪捶他一拳说:你他妈真吃空了日子准备怎么过?要饭去吗?
    陈砚翻了个身,悠悠地说:吃空了就卖房卖车。
    季漪气得不行。
    这段时间湛柯没有再联系过陈砚,每天例行骚扰几十条的短信也不发了,电话也不打了,更没有突然出现在陈砚家门口,然后强行挤进来。
    一连大半个月。
    陈砚不得不承认,起初他还真有点不适应。
    不过这种不适应太过轻微,出去和狐朋狗友们唠唠闲嗑喝喝小酒就能抛诸脑后。
    陈砚生日快到了。
    杨戚打来电话,又是清晨。
    打游戏到半晚上的陈砚迷迷糊糊地接起来,连一个喂字都懒得提起力气说。
    砚哥!杨戚精神无比,我今天早上起来一看日历,你生日快到了啊。
    陈砚将手机放在耳朵边,从鼻子里发出明显不清醒的哼一声。
    杨戚接着问:你最近缺啥不?我寻思得送个礼物,想了半天也没想出个名堂。陈砚不应声,他就自言自语,去年问你要啥,你说要个打火机,那破打火机值几个钱,我当时就决定今年得送你个值钱玩意儿。
    陈砚被吵得皱起眉,将眼睛睁开一条缝,适应了一下光。
    他没睡醒,说话都说不清楚,声音都是散着飘出来的,准备送我房子了吗?
    杨戚沉默了。
    你在做梦。半晌后,杨戚说。
    陈砚:你猜对了。
    然后利索的点了挂断。
    翻个身继续做梦。
    陈砚生日的确快到了,除了杨戚这个大清早扰人清梦的傻逼之外,陆陆续续倒也有几个玩得不错的发微信问他最近喜欢什么。
    陈砚没好意思说自己喜欢彩票,就随便乱扯了几个小物件。
    季漪最近莫名其妙忙起来了,要说是她的小店生意突然火爆,陈砚是不信的。
    不过他也没多问,猜倒是能也能猜个七七八八。
    估计是在为爱情大业努力。
    季漪不回家,陈砚就一个人天天趴在床上打游戏,打累了就睡,醒来继续打。
    要不是季漪偶尔回来看看时发现这人只是沉迷游戏,她还真差点以为陈砚又出什么问题。
    6月26日。
    六月底的天已经闷热不堪,陈砚天天呆在家里的很大一个原因就是这太阳逼得人对外面的世界失去兴趣。
    吹着空调盖着棉被打着游戏不好吗?
    为什么要和烈日斗个你死我活,最后发现只能自己死,然后在心里疯狂飙国骂。
    躺在床上的陈砚如是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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