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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情文BE的正确方法(穿越)——殷司(52)

    阿茶急得不行,转身要去请大夫。
    最近的大夫在十里八村外,她要翻过两座大山,走上一天,才能请回来。
    纳兰攥住她的手腕,轻轻叹气,我休息一会儿便好。药呢?端过来吧,不喝该浪费了。
    ※※※※※※※※※※※※※※※※※※※※
    昨晚码着码着歪头睡着了,抱歉。
    最近不知道咋回事,老是犯困,一坐上床脑子只有两个字:睡觉。
    第90章 三生(六)
    春意寒冷,天色多变,明明晨出还有几分柔和的日光,傍晚便忽然起风,吹得纸糊的窗户吱呀作响。
    这窗也该修一修了。
    深夜,纳兰倚着床头。窗外的冷风几乎要破窗而入,他心里微微一叹。
    窗外夜色浓重,只依稀看见婆娑的枝影,微弱的烛光映在门窗上,将息未息。
    摇光,你睡了没有?
    帘帐外是阿茶的声音,她声音又低又轻,还带着些小心翼翼,生怕惊到了里面的纳兰。
    阿茶是个孤女,除了一个舅舅,六亲死绝。除了这间瓦屋外,一无所有。
    两人睡在一间屋子,阿茶用块木板搭了张床,她做惯了农活,睡起来并不觉得冷硬。
    两张床中间垂了块藏青色的布,麻布缝缝补补,东一块西一块,勉强能遮住光。
    纳兰偏头,也不掀开帘帐,长睫微颤,怎么了?可是外面雨声太大,睡不着?
    春季多连绵细雨,往往交织着针刺般的冷意,冷得人骨子发疼。纳兰是不怕冷的,他血脉里的冰夷血统不允许他怕冷,然而不知道为什么,许是这里没有灵力的缘故,他竟慢慢地觉得手脚发凉。
    阿茶抱着暖和的被褥卷缩在床角,正想摇头,忽听咔嚓一声,一道冷光自窗外闪过。
    惊雷划破雨夜,在雨中炸响。
    她捂紧耳朵,幼年时的阴影袭来,声音不禁发抖,雨又大了,你头还痛不痛?我去给你煎药好不好?
    许是那日在桃树下淋了太久的雨,纳兰才感染了风寒。
    我已大好,无须再用药。纳兰静了片刻,忽然开口,你怕雷?
    凡人地界,同阿茶这般岁数的女孩子,大抵都怕雷。
    阿茶本来是不怕的,但她幼年时有一段经历实在是悲惨,后来便怕了。
    父母双亡后,哥嫂紧跟而去,五六年里,六亲死绝。身前身后,空余一间瓦屋,两袖清风。
    那个时候村子贫穷的不得了,也没什么晒草药拿去卖的意识,阿茶的亲人死全了,连副棺材都没有,草草的裹了草席,就扔进了挖好的土坑里。
    送葬的只有她一个人。
    阿茶哭的很厉害,趴在土坑上,眼泪啪嗒啪嗒往下掉。
    村长不忍心,劝她,阿茶啊,人死不能复生,回去吧。
    阿茶不肯走,村长劝了几回,见她不听,叹了口气便离开了。
    后半夜大暴雨,连道路都看不清了,雨珠砸到身上,她心底慌,哭得更大声了。
    远远的有人在喊她的名字,是村长和村子的叔婶。阿茶抹掉眼泪,想起身回应,雷电从夜空中划过,落到她面前,把一大片山林都烧成灰。
    自那以后,阿茶开始怕雷。
    但她不想在纳兰面前承认,明月高高在上,沙粒已经足够渺小,怎么还能够再跌进污泥浊水里?
    我不怕雷。阿茶牙齿打颤,我只是有点冷。
    春雨连绵的天气,对凡人来说,确实难熬。
    纳兰没有说话,帘帐映着烛火微弱的光,同窗外轰隆作响的雷雨不同,冷寂得仿佛没有声息。
    阿茶失望地垂下头,摇光是睡了吗?她以为还能再多说两句话的。
    她翻了个身,背着帘帐,没有看见被褥陷了一块,有人在昏暗的烛光下,坐了下来。
    柔软微卷的乌黑长发散落在被褥上,卷云袖层层叠起,如同流云一般从纳兰手腕上垂下来。
    肤色如雪,青丝如鸦羽。
    夜色本就漆黑,屋里各个角落伸手不见五指。他坐在床边,身影落在斑驳的光影里,黑白分明得惊心动魄。
    雷雨来得快去得也快。睡吧。纳兰的声音听起来有些不真切,仿佛从遥远的云端传来。
    阿茶先是一愣,后被吓了一跳,摇光?她搂着被褥坐起来,结结巴巴开口,你你你,你怎么过来了?
    纳兰从无相界来,不知道人界有个规矩,约束着数万男男女女,谓之男女授受不亲。
    阿茶冒着被浸猪笼的生命危险把纳兰背回家已经是她毕生的勇气,如此深夜,如此氛围,心心念念惦记着的人就坐在一旁,真是教人想入非非。
    若是阿茶父母还在,知道她将一个男人藏在家中,怕是要打断她的腿。
    可这是摇光啊阿茶心如擂鼓,是她只见了一面就放不下的摇光啊。
    不是怕雷?夜深,快睡吧。纳兰的音色低柔,他微微低头,浅色的瞳孔里映着阿茶的身影。
    我真的,只是有些冷。如果阿茶在说这句话的时候,声音不那么发颤,脸色不那么发白,或许纳兰就信了。
    窗外的雷雨一直下到后半夜,纳兰也静静地坐了半夜。雨后气息寒冷,他乌发长袖上全是冷意,无一丝温度。
    这就是冷的感觉吗?
    纳兰有些恍惚地抬起手,纤白无暇的手指有些泛红,那是因寒气冻的。
    冰夷族存在了千千万万年,恐怕他是第一条尝到寒冷滋味的腾蛇。
    感觉有些奇怪,却并不难接受。
    晨光微曦,些许暗淡的光线从窗缝乍现,落到油灯燃尽的方桌上。
    纳兰闭上双眼,静心片刻,再睁开眼时,身上的寒气已经尽数消失。
    凡人地界没有灵气,他本该处处受制,只是纳兰心念微动,丹田中金丹流转,散发着与以往不同的灵光来。
    幽蓝色的,仿佛火焰一样燃烧着的灵光。这是海神之泪的光。
    纳兰当日祈福时心神游离,并不清楚当时发生了什么,只看见整座圣殿摇摇欲坠,冰凌树在海水的冲击下全都碎裂开。
    十二近侍同海妖不见踪影,他被迫中断祈福,起身出殿,然而刚踏出殿门,几条寒铁铸成的铁链从四面八方袭来,欲将他锁在殿中。
    他下意识地运用灵力,手臂却不慎被擦伤,几滴血落在地上,脚下原本毫无动静的大阵却忽然发动起来。
    记忆的最后,他看见一张容色雪白的脸,对方仿佛很是可惜,冰夷族只剩下你一个了你生父纳兰予是什么心思放心,不会要你的命。
    生父?
    什么生父?
    纳兰视线一暗,整个人如同坠落深渊,什么也感觉不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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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91章 三生(七)
    魔妖销声匿迹后,权杖去了哪里?
    这是纳兰一族心底最大的疑惑,但无人敢问,因为族长一向深谋远虑,谁也不知道这是不是他的有意为之。
    但海妖知道。
    因为当年跟魔妖结盟的他们,曾一度被摇光城主追杀。尽管后来他们也结了盟。
    无相界所有修士都认为魔妖被摇光城主赶出了无尽海。然而只有海妖知道,魔妖没有被赶去另一片海域,他们只是被赶尽杀绝了而已。
    纳兰在归墟底下看见的那一片冰凌树,不是冰夷族存在以来就有的圣树,而是被纳兰予变成冰凌树的魔妖。
    魔妖口口声声说要重拾海神之威,要重建归墟,纳兰予就成全他们,把他们变成冰凌树,让他们永生永世守护祭坛。
    至于同宗同族?
    千年下来,什么血缘关系都淡薄得近乎没有了。对冷漠得不近人情的纳兰予而言,什么冰夷族的威望,什么摇光城的繁荣,都比不过他自己的野心。
    而他也是这么做的,魔妖威胁了他的地位,他就把魔妖全部杀光;族人想要一个少主,他就把庶弟的孩子抢过来,自己扶养。
    纳兰予冷心冷肺惯了,从不将旁人的性命放在眼里,莫说抢庶弟的孩子,就是把庶弟一家杀光,他也做得出来。
    左丘明珠就是这样死的。
    纳兰十四岁的时候,纳兰予想要亲自教他人事,左丘明珠不知道从哪里得知的消息,拎着剑就杀了过来。
    她本来是被囚禁在宫殿中的,也许是为母则强,也许是早有杀意,她竟一路杀出寝宫,到了纳兰予面前。
    你不得好死!左丘明珠怨毒的诅咒他。她被侍卫摁在地上,不断地挣扎着。
    咒他不得好死的人多了去了,纳兰予从前不放在心上,如今也不会放在心上。只是说出这句话的人是心爱的珍宝的生母,他得想个两全其美的方法,一并解决后顾之忧。
    左丘明珠还是不了解纳兰予这个人,若她了解,怕是装瞎扮瘸也要隐忍,忍到少城主长大。可她没忍住,也低估了纳兰予的丧心病狂。
    纳兰生辰那日,银月如钩,悬在摇光神殿上。海水像一面琉璃镜,倒映着夜空中的明月与万千星海。
    殿阁外灯火辉煌,挂着许许多多的灯笼,橙色的光影落在曲折的游廊上,洒在海面上,美轮美奂。
    纳兰在侍从的陪同下从游廊的另一头走来,看见这如画般的景象,微微一怔。
    城主呢?他问身边的侍从。
    几个侍从互相看了一眼,殿下往前走便知道了。意思是他们不能再跟上去。
    于是纳兰便往前走。
    灯笼的光影交织着月色,在廊上形成斑驳陆离的光圈。
    游廊尽头是一片海,琉璃美玉一样的海。火光映在上面,而纳兰予站在云亭边,身形修长清冷,道服威仪繁复,宛若神祗。
    城主。纳兰停在他身后几步远的地方,声音平静清冽。
    在外人眼中,他们这对父子始终不冷不热,不近不远。纳兰从不唤他父亲,纳兰予也从来没将他当儿子养过。
    过来。纳兰予侧头,音色如冷弦。
    纳兰走过去,看见一片灯笼光中,琉璃一样透明的海水里,大片冰蓝色的丹离花盛开着。
    花色如施粉黛,美得令人叹息。
    琉璃海,灯笼光,丹离花。三者交织在一起,人间仙境也不过如此了。
    不好看?见纳兰脸上并无多少惊喜,纳兰予声音微沉。
    纳兰往前走了两步,在他身侧停下,城主从哪儿寻来的丹离花?
    丹离花虽生得冰蓝色的模样,却是火属性,只有在极南的不毛之地才能寻到,在无相界价值千金。
    摇光城虽富庶,一时之间要寻来这么多丹离花也非易事。
    喜欢便好。纳兰予答非所问,他牵起纳兰的手,一步步引到早已命人准备好的青玉案前。
    案上没有其他,只有一壶灵酒,一盏明灯。
    两人坐在一起,云袖交叠,距离之近,仿佛可以汲取对方身上的体温。
    纳兰很不适应这样的亲密,在他过往的十四年人生里,他从未跟纳兰予这样亲近过。两人虽说是父子,实则陌生至极。
    往年他的生辰,纳兰予也搜罗过许多珍宝法器赠送,但从未像今天这般,特意放下公务来陪他,更别提琉璃海上那一大片价值千金的丹离花。
    城主今日是怎么了?纳兰的疑惑从不掩藏,在摇光城主面前,他没有秘密可言。
    今天是你十四岁的生辰。纳兰予看着他,瞳色浅淡,近乎冷漠。
    冰夷一族,十四岁便已经算得上是个大人了,代表着纳兰可以娶妻生子。
    全凭城主做主。纳兰静了片刻,紧了紧手指开口。
    纳兰予目光便幽暗下来,他方才只是随口一提罢了,若心爱的少年真要娶妻,他宁愿将无相界变成一片汪洋。
    不论是千年前还是千年后的纳兰一族,骨子里对于血统的追求并没有减少,他们奉行纯血论,血统愈纯正,地位愈高,修为愈深。
    所以冰夷族一直以来实行的都是内部通婚,人类的伦理道德,在他们这里并不适用。若不是弱水倾倒入海,致使冰夷族死伤惨重,他们也不会同人类通婚。
    纳兰予心有绮念,他活了上千年,并不觉得自己的行为有什么不对,毕竟冰夷族一直以来都是这么过来的。
    同心爱的少年说了好些话,临近深夜,他不忘记起自己的目的。
    身披银色盔甲容色冰冷的侍卫将一个头发披散衣衫凌乱的妇人拖上来,扔到青玉案前。
    这是何人?纳兰看见妇人腰间佩戴着的黑色银环,蹙起眉头。
    若他没有记错,只有族中嫡系一脉的正妻才能以此环佩戴。
    这是你的一位婶娘。她的夫君因弱水之毒而死,唯一的孩子也没能挺过觉醒之日,便疯癫了。纳兰予面色平静。
    纳兰愣了愣,起身要去将那妇人扶起来,既是婶娘,又为何如此待她?
    侍卫抬手一拦,殿下切莫靠近,这人疯癫不识人,见人就伤。
    纳兰还未明白他这句话的意思,那边跌坐在地上的疯癫妇人听见殿下二字,浑身剧烈得颤抖起来。她的舌头不知道出了什么事,发出唔唔唔模糊不清的声音。
    纳兰见她想爬过来,心下十分不忍,他蹙着眉开口,即便如此,也不该待她如同如同犯人一般。
    千流有所不知。纳兰予不知何时走到他身后,这人疯癫之后,逢人便问自己的孩子在哪里,前两年我见她可怜,将她安置在明微殿住下。昨日侍女一时看顾不慎,让她跑了出去,还将族中你另一位婶娘的孩子扔进了海里。
    几个长老愤怒至极,让她以命抵命。纳兰予走到青玉案前,示意侍卫将这人拖下去,我念她并非本意,又经历丧夫丧子之痛,便自作主张,留她一命。
    纳兰那时年幼,并不明白纳兰予的用意。若他真想留那妇人一命,又何必将人拖到纳兰面前演戏?无非是想让纳兰彻底忘记明微殿住过何人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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