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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成娇弱美人后,我嫁人了——漱己(72)

    嗯。云奏一手端起瓷碗,一手执起调羹。
    一口热乎乎的虾仁蘑菇豆腐羹滑过喉咙,让他的喉咙好受了些。
    他并未意识到单单一个嗯已将他的谎言揭穿了。
    叶长遥欲言又止,他想教云奏勿要逞强,但不逞强还能如何?
    他分明不久前才渡了内息予云奏,可云奏仍是咳嗽不止。
    他索性埋首用膳,但酸甜的糖醋小排入口竟无半分甜味。
    片刻后,他终是问道:我要如何做,才能缓解你的痛楚?
    云奏抿唇笑道:我又不是一日十二个时辰皆在咳嗽,你毋庸这般忧心忡忡。
    他的嗓子很疼,不长的一段话直教他觉得自己的嗓子已被撕裂了。
    他并未表现出任何的痛苦,甚至还夹了一块苦瓜酿肉来吃。
    叶长遥阖了阖眼,继而一把扣住云奏执着竹箸的右手手腕子:我们这便启程去观翠山罢。
    云奏问道:我们尚未查明真相,此时离开,阮公子会如何?樊公子昏睡不醒,我们要将他丢在这客栈么?
    与我何干?叶长遥目中盛满了心疼,三郎,我一生所愿便是你平平安安的,你勿要以为我并未拆穿你,便不知你咳血了,长此以往,任你是绿孔雀,亦会丧命。
    哪来的长此以往,待查明真相,我们便能启程去观翠山了。云奏本想糊弄过去,但一触及叶长遥的双目,不觉心虚了。
    三日,至多三日。叶长遥正色道,三日后,不管真相是否水落石出,不管那阮公子会如何,不管樊公子是否能转醒,我们都必须启程去观翠山。
    叶长遥的语气前所未有的强硬,逼得云奏无力拒绝。
    一日后,九月十六,樊子嘉仍未转醒。
    两日后,九月十七,黄昏时分,外头骤然电闪雷鸣,暴雨旋即倾盆而下。
    云奏被惊醒了,一坐起身来,便瞧见了守着他的叶长遥。
    叶长遥揉了揉他的额发,柔声道:我去了一趟丹谷寺,寺中的僧人皆道善安出身于丹谷镇阮家村,善安本人亦坚称自己出身于丹谷镇阮家村。
    全无线索。
    明日,三日的期限便到了,该如何是好?
    云奏苦思冥想着,问道:那些僧人有何可疑之处?
    我所见到的僧人并无可疑之处。叶长遥补充道,但我并未见到住持大师。
    仔细想来,我们从未见过住持大师,听闻住持大师便在寺中,那主持大师是故意躲着我们,亦或仅仅是凑巧而已?云奏蹙眉道,无论如何,我们须得见一见那住持大师。
    叶长遥瞧了眼窗枢,道:现下外头狂风暴雨,倘若主持大师是故意躲着我们,他定然料不到我会去而复返。
    我与你同去。云奏一把抱住了叶长遥的腰身。
    叶长遥不忍拨开云奏的手,为难地道:你身体不好,以免受寒,还是勿要与我同去了罢。
    不行。云奏放心不下,坚持道,我定要与你同去。
    叶长遥百般无奈地道:好罢。
    他为云奏穿上蓑衣,戴上斗笠,又蹲下了身去。
    云奏会意,爬上了叶长遥的背脊。
    不过半刻钟的功夫,俩人便已到了丹谷寺前。
    善安正在打扫正殿,见得俩人,忍不住问道:樊施主可安好?
    云奏满面笑意地道:你那樊施主自从磕伤了额头后,便再未醒来过,你说他是安好,还是不安好?
    怪不得樊子嘉并未上这丹谷寺来缠着自己。
    善安的心脏咯噔了一下,不知怎地想起了樊子嘉唤他阮郎的模样。
    他又问云奏:樊施主为何昏迷不醒?
    云奏淡淡地道:不过是郁结在心罢了。
    郁结在心,是由于自己的缘故罢?
    善安心生愧疚,又听得云奏道:住持大师在何处?
    师父应该已歇息了。他答罢,还要再问,但云奏与叶长遥竟然在弹指间无影无踪了。
    他们恐怕并非凡人。
    既是郁结在心,即便樊子嘉转醒,亦不会再来缠着他了罢?
    于他而言,这着实是个好消息。
    但樊子嘉何时才会转醒?
    那厢,云、叶俩人去了寮房,一间一间地搜寻,其中一间寮房最为宽敞整洁,想必便是主持大师的住处了,然而,住持大师却不在里头。
    俩人正立于寮房前,云奏鼻尖猝然飘过了一丝气味,他当即拍开了门,细细去嗅。
    叶长遥并未发觉这寮房内有甚么异样的气味,却突地听见云奏道:那主持大师并非凡人,亦非妖怪,应是这丹谷峰的山神。
    话音落地,俩人忽闻一声阿弥陀佛,紧接着,那主持大师踏入寮房内,又将房门阖上了。
    住持大师不紧不慢地到了俩人面前,慈祥地笑道:绿孔雀,倒是被你看穿了,不过你母亲本就是上古神兽凤凰,你继承了你母亲的血脉,能看穿贫僧的身份倒也不稀奇。
    云奏未及开口,那住持大师又道:贫僧全然感受不到你的内息,你是走火入魔了罢?
    叶长遥闻言,顾不得阮星渊与樊子嘉,急声道:大师可知如何才能助三郎恢复道行?
    主持大师答道:容易得很,得到他母亲留下的凤凰羽便可,至于那凤凰羽现下在何处,贫僧却是不知,除却凤凰羽,理当还需要一味引子
    听到此,云奏紧张万分,生怕住持大师说出那味引子便是叶长遥的心头血。
    幸而,住持大师接下来说的是:至于那味引子为何,贫僧亦不知。
    云奏暗暗地松了口气,这是他的秘密,决不能被叶长遥知晓。
    叶长遥其实已对凤凰羽起疑了,不然为何从云奏的表现瞧来,云奏根本不想去观翠山,取凤凰羽?他们本该先去取凤凰羽,再下观翠山帮樊子嘉找阮星渊才对。
    听得主持大师所言,他登时放心了下来。
    云奏窥了眼叶长遥的神情,才直截了当地问道:大师,善安可是樊公子的阮郎?
    住持大师并不隐瞒:善安便是樊施主的阮郎。
    云奏又问:阮家村中的那五人可是你安排的?
    住持大师颔首:你猜得不错。
    云奏质问道:你如是做所图为何?
    世间万事,有失才会有得,善安得到了千年灵芝,失去了记忆,在这丹谷寺中出家为僧,很是公平。主持大师慈眉善目,拨弄着佛珠,道,这乃是善安自己的选择。
    云奏了然地道:难怪他记不得樊公子了,却原来是你取走了他的记忆。
    此事已尘埃落定,善安已是佛门中人,红尘之事,与善安无关,你们且快些离开罢。主持大师手指一点,俩人被迫出了寮房。
    与此同时,有一把声音乍然钻入了云奏耳中:所谓的引子,便是你身边这位施主的心头血罢?
    他霎时如坠冰窖,肌肤寸寸生寒,寒气侵入骨髓,使得他几乎能结出一层霜雪来。
    他抿了抿唇瓣,问道:你要能否放过善安?
    半晌,并无回复。
    叶长遥抬掌一拍,那寮房门纹丝不动。
    他唤出除秽,正要劈去,那寮房门却自行敞开了,主持大师转瞬到了云奏面前,道:你割下一块孔雀肉来予贫僧,贫僧便将善安的记忆还他。
    云奏还未作答,他身边的叶长遥已执剑护于他面前,厉声道:你休想伤三郎一分。
    住持大师并不相逼:绿孔雀,你且慢慢考虑罢。
    云奏在叶长遥身后道:你已是山神,得了孔雀肉有何好处?
    山神?住持大师冷笑道,贫僧被囚禁在这丹谷峰,若是得了你的孔雀肉,贫僧便能下丹谷峰,出丹谷镇。
    山神守护着这一方的安宁,乃是你的职责所在,你若是下了丹谷峰,出了丹谷镇,此地该如何是好?云奏猛地咳嗽了数声,面色涨红,你既是山神,便不该逃避自己的职责。
    住持大师讥讽地道:你可知千百年被囚禁于此的滋味?
    我不知千百年被囚禁于此的滋味,但是我知晓你定然犯了错,不然,即便你乃是山神,亦不会连丹谷峰都下不了。云奏安抚地抱了抱叶长遥的腰身,而后从叶长遥背后出来了,与叶长遥并肩而立。
    住持大师坦白地道:贫僧的确犯了错,但主要责任并不在贫僧,三百年前,这丹谷峰山洪暴发,是降水过多的缘故。
    丹谷峰山洪暴发之时,你却不在丹谷峰?云奏见住持大师变了面色,便知自己猜对了。
    他担忧地道:我若是割下孔雀肉予你,我怎知你不会弃这方圆百里的百姓于不顾?
    未待住持大师答话,他又道:被困在寺中的凡人除了阮公子还有几人?
    住持大师摇首道:除了善安,再无一人,世人大多只顾自己,来这丹谷峰求取千年灵芝者甚众,但愿意付出相等代价者,百年间,惟有善安一人。旁的僧人皆是自愿出家为僧的。
    云奏思忖须臾,有了决定,向着住持大师确认道:我若以孔雀肉交换阮公子的记忆与自由,你可否答应我守护这一方平安?
    于住持大师而言,自己的自由自然较善安要紧多了,立即道:可。
    那便好。云奏变出一把匕首来,正要将自己小臂的肉割下一块,却是被叶长遥制止了。
    叶长遥抓着云奏的手腕子,肃然道:我不允许你这么做。
    腥甜直冲喉咙,云奏拼命地压下了,又反过来安慰道:我无事,不过是割下一块肉来罢了,过几日,便能长齐全。
    言罢,他眼尾余光中映入了一个人,正是樊子嘉,樊子嘉浑身透湿,到了云奏与叶长遥面前,道:我已向善安师傅道别了,我不要找阮郎了,我明白我的阮郎已不在了,云公子、叶公子,请带我回家罢,我想念阿姊了。
    樊子嘉身后不远处,立着善安,善安同样浑身透湿,僧袍黏在身上,瞧来较樊子嘉更为狼狈。
    善安面无表情,扫了眼樊子嘉,便转身离开了。
    云奏端详着樊子嘉,承诺道:我定会将你的阮郎带回来的。
    而后,他又对叶长遥道:叶长遥,松手。
    叶长遥不肯,俩人僵持不下。
    樊子嘉一派天真地道:我甚么时候能回家?
    云奏劝道:夫君,左右不过一块孔雀肉罢了,你便忍心见樊公子与阮公子生离么?
    叶长遥被云奏逼得眼眶一红:但我更不忍心见你从身上生生割下一块肉来。
    我无事,不会太疼的,你可记得我曾被贯穿心脏,不过割下一块肉罢了,哪里会有心脏被贯穿疼?云奏以左手掰开叶长遥的手指,一指,二指,三指
    正要去掰第四指,叶长遥竟是将手指从云奏的手腕上撤走了。
    云奏仰首去瞧叶长遥,叶长遥立在雨水中,满面痛楚,叶长遥将斗笠让予他了,因而现下并未戴斗笠,雨水冲刷着叶长遥的面孔,叶长遥恍若正在流泪,叶长遥的发丝胡乱地黏在了面上、脖颈上,叶长遥明明生得阴鸷,能止小儿夜啼,但眼前的叶长遥却脆弱得如同三岁的孩童,甚么都做不得,可怜至极。
    抱歉。他踮起脚尖来,于叶长遥唇上印下一个吻,方才利落地将匕首尖没入了自己的小臂。
    叶长遥的唇瓣空前未有的寒冷,与雨水一般。
    匕首一动,一小块肉便带着血液脱离了小臂。
    他并未感觉到疼痛,因为他脑中挤满了叶长遥唇瓣的寒意。
    他定了定神,将那一小块肉交予住持大师,道:我信大师不会食言,望大师勿要让我失望。
    他的小臂生得粉雕玉琢,而今鲜血直流,使得那小臂散发出了扎眼的残艳。
    叶长遥赶忙将云奏抱到了屋檐下躲雨,继而撕下衣袂来,为云奏将小臂包扎了。
    云奏面上更添苍白,连唇瓣都无一点血色,但云奏的一双眼睛却是流光溢彩。
    云奏注视着叶长遥,道:抱歉,让你为我担心了。
    叶长遥叹息一声:你该当向自己道歉,而不是向我道歉。
    云奏便抚摸着自己的小臂道:抱歉,伤了你。
    叶长遥一时语塞,伸手将云奏拥入了怀中。
    未多久,主持大师将那善安带来了,善安的模样不同于先前,一见到樊子嘉,便欢喜地道:子嘉,你已能起身了么?
    樊子嘉却不理会善安,反是往云奏身后躲,又问云奏:你是不是很疼?
    他其实根本不明白云奏为甚么要这么做,云奏适才拿的那物件应是匕首罢?那般尖锐之物刺入肌肤,更是割下了一块肉来,定然很疼。
    对,很疼。云奏后知后觉地感受到了疼痛,他尚在叶长遥怀中,伸出完好的左手,将樊子嘉眼前的发丝拨开,勉强笑道,所以,你与阮郎要好好的。
    樊子嘉迷惑不解地道:你的手臂疼不疼,同我与阮郎有何干系?
    云奏扫了眼善安阮星渊,阮星渊让樊子嘉吃了不少苦头,他不能让阮星渊轻易地得到樊子嘉,便道:待你回到家了,我再告诉你可好?
    樊子嘉乖巧地道:好。
    我们回客栈去罢。叶长遥一手将云奏扛在肩上,一手提起樊子嘉的后襟,飞身而去。
    待到了客栈,他便将樊子嘉丢进了房中,又抱着云奏回到了俩人的房间。
    云奏几近昏迷,被叶长遥脱去了蓑衣、斗笠后,方才掀开了眼帘来。
    窜入眼帘的叶长遥宛若惊弓之鸟,他怜惜地吻了吻叶长遥的唇瓣:我想沐浴了。
    叶长遥请小二哥送来了热水,将云奏抱入热水中,一面为云奏清洗着,一面歉然地道:被我扛着很不舒服罢,对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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