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之桥叹气,要是林涵音替她爸求情,她一定反感骂骂咧咧,现在反而觉得林涵音也无辜。
两人又聊了一会儿是否要通知父母的问题。
程充和的意思是告诉父母,否则父母会总有一天会知道,她这样瞒不住人。从父母的角度来说,宁可担心也好过一无所知。但是顾之桥不肯,告诉了父母,他们除了担心也做不了别的,还唠唠叨叨。她本来就轻微脑震荡,父母一唠叨,怕不是要往重里走。她坚持,程充和只能由得她。
“要死,你还想瞒住父母,顾之桥你翻天了,伤成这样瞒得住嘛。”
“难道跟他们说是个精神病打我?为什么打?因为精神病发作?他们信吗?要是他们知道这精神病是林涵音的亲爸,是程充和的前夫,你觉得我这头还保得住吗?”
说是说为了自己的头,还不是怕父母迁怒程充和。“你不说难道他们就不知道了?”
“所以等我伤好一点再说,就说我看手机走在路上莫名其妙被人打了。新闻里不是都有嘛。起码没有现在看起来那么吓人。为人子女,日常尽孝就是不要让父母无谓的操心。”
怕麻烦不讲到她嘴里一滚,变成尽孝了。路轻舟的嗓门也大:“你也知道吓人!”
“看起来吓人。护士说不严重,没几天就能出院,脸上身上都是外伤,下午做个核磁共振,没问题就行。”
“护士可是见惯死人的。你这样子跟死比起来当然是不严重。但是你出院怎么办?得在家休息好多天吧,谁来照顾你啊?”
“手脚都挺好,不需要人照顾了吧?”
路轻舟忍不住在电话里头嘲笑她:“叫你娇娇是白叫的吗?你敢说你到现在没哭过?不要人照顾,你每天哭啊哭的,你楼下遭殃,迟早给你哭塌。”
“哭怎么啦?娇娇是说我娇媚可人,不代表我娇气好吧。”
“娇媚可人你个头。这么能说会道,一点不像受伤的样子。好啦,不是说脸疼不能多说话吗?脑袋还不好,不能多想事,好好休息!需要考虑的问题留给你女朋友不好嘛。”
和路轻舟斗嘴浑然忘我,好像那些青紫肿痛全长在别人身上,挂了电话才晓得厉害,痛得不得了。眼泪汇聚成团,差点要落下来。顾之桥嗷嗷几声,空落落的,没人理会,嗷也嗷得没趣。
女朋友出去了一上午还没回来。在病房里虽然不时有电话信息进来,还有诸如王富这样的访客,可见不到程充和,顾之桥心里不踏实。其实说起来,她在病房里最太平,没什么需要她操心。林建学有王富去搞,她只要耐心等到下午做核磁共振,钱也交了,假也请了,可她就是烦躁难以安心。
也许是受伤的缘故,身体虚弱,浑身不适,碰到这里那里随时随地会疼、会晕、想吐,时时需要自己小心注意,不可妄动。所有的耐性在花式繁多的痛楚里消耗,才一上午,顾之桥就已经开始讨厌这样无力的自己。
还开着震荡模式的大脑分裂成两边,一边说:明知道是意外,也会怪自己,有了玄明的警告,有了忽视的预感,为什么不小心注意呢。
另一边说:一个人处心积虑要打你,你以为你能注意得了?永远是有心算无心。
事情暴露出来,之前的蛛丝马迹也有了联系,好几次遛狗马克吐温发出警戒的叫声、马克吐温在家狂叫一天,说不定都跟林建学脱不开关系。他就藏在那个阴暗角落里。
要叮嘱程充和搬家,免得林建学找她麻烦。
恶心感再度袭来……
大脑停不下来,只要人活着一天,就没法命令大脑停止思考。顾之桥曾经看到过一个说法,大脑一经开机,到死才能关机,睡觉是大脑的休眠时间,顺带整理大脑存储空间,梦也是整理大脑的一道程序。
睡睡醒醒,顾之桥接到了程充和的电话,声音从手机里传出来,像是无上妙音。
程充和在电话里交代她中午来不及回医院陪顾之桥,问她可有老实吃饭。
出门前就给顾之桥订了医院的饭食,她看过菜单觉得还行,少油少盐,软软糯糯的营养餐,适合顾之桥现在的伤势。
顾之桥闷声闷气地说:“吃不下。”
“怎么了?是医院的东西不好吃吗?还是疼得你吃不了?”
“顶着个猪头谁还吃得下饭,那些东西看起来都像糠一样。”
程充和柔声安慰:“今天来不及了,你先将就一下,等这边的事情处理好回去给你炖汤好不好?唔,鸽子汤,可以补一补。”
“不用不用,我就是……”顾之桥没好意思讲下去。
程充和在外面忙,忙的一定是她的事。这人忙起来吃饭随便应付,昨晚也没睡好,再说她也没想喝汤。
电话那头软软笑了一声,“你就是撒娇啊?”
女朋友那么懂,顾之桥不能不认,“嗯,忍不住。”
“不用忍,小桥,你不用忍。一个人在医院是不是很难过?
我过会儿回家拿些衣服就来,除了充电器还要什么?电脑或者ipad给你带过去?我很快就过去陪你。”
“诶,你不用急不要赶,安全第一。对了,昨晚在医院陪我,马克吐温还好吗?”
难为这人被打伤住院了还记着马克吐温。程充和说:“马克吐温才是你的真爱。我让钱今照顾马克吐温几天,每天给它加水加食换尿片遛一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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