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枭
    季徊的话刚出口，柏枭就迈开大长腿，朝着停在路边的车走去。他打开车门，坐了上去，车便扬长而去，转瞬，只留给季徊一个车屁股。
    季徊盯着那远去的车屁股，脸上露出一个笑，把没说完的话说完。
    再见。
    再见了，柏枭。
    再见了，那五年的痴情。
    季徊提着两瓶酒来到一座老式公寓楼。
    卓城寸土寸金，这种边缘地带的老式公寓，在十年前已经卖到一万一平了。
    他出生在一个叫三水镇的小镇里，他爸原本是那个小镇的中学老师，有编制，铁饭碗。
    但是，他爸为了让他能进一个好学校，倾尽了所有积蓄，买了这里的学区房，为了陪读，还辞去了编制的工作，到这里的私立学校做老师。
    季徊确实也争气，小学到高中一直是第一名，以最好的成绩考上了卓大。
    卓大是全国最好的大学，他是以全省第三的分数考进来的。
    老爸的期望高，季徊也确实优秀，这也是为什么季徊从大学退学的时候，老头几乎要将他腿打断的原因。
    再优秀，他还是得走剧情啊。
    虽然是剧情，想到自己的所作所为，季徊真恨不得抽自己两巴掌。
    季徊深吸一口气，爬上了楼。
    老旧的楼道，有人打扫，还是有一股霉味。
    季徊爬上了四楼。
    这人就是太刻薄了，老婆没了，儿子也不要他了，这得孤独终老了！算了，看在你这么可怜的份上，我就不和你计较了，这小仓库就让给你了！
    一尖锐的声音响起。
    季徊很快就认出来，这女人五十来岁，是他们的邻居李春花，性格上斤斤计较，老季也是个不吃亏的，嘴巴又毒，一来二往，邻里关系很不好。
    季徊在的时候，他们就时常吵。
    只是那时李春花的儿子上了的是普通的三本，而季徊考上卓大，老季的底气特别足，每次都怼得李春花无言以对。
    李阿姨，这仓库本来就是我家的，我爸花了钱买的，什么叫让？而且，什么叫儿子不要他了？我就是忙，没回来，这种话可不能乱说。季徊道。
    李春花看着季徊愣了一下。
    李春花语气怪怪道：你不是嫁入豪门了吗？有什么忙的。
    听起来是嘲讽，其实还是嫉妒得多。
    离婚了，得忙自己的事业。
    李春花听得一喜，轻哼一声：所以说这豪门不靠谱，还是要靠自己，像我儿子，做了企业高管，年薪几十万，跑不掉。
    是啊，不靠谱，这离婚，他几千亿的身家，就给我分了一个亿
    李春花听到那一个亿，嘴巴一下张大了，能吞得下一个鸡蛋。
    就在这时，门打开了，季兴海站在门口，臭着脸道：傻站着干嘛，快进来，这口水漫天的，免得感染了某些人的病毒。
    季徊走了进去。
    两房一厅，70平，不大，但是收拾得很干净。
    老季有洁癖。
    但是，越干净，反而显得越冷清，老爸一个住着也挺寂寞的吧。
    季兴海狐疑地盯着他：你刚说离婚，是真离了？
    也难怪老季不相信，季徊之前喜欢柏枭的劲，是真跟入了魔似的。
    真离了，离婚证在这里。
    季兴海看了离婚证，才相信，他又高兴起来。
    爸，你去炒个菜，我们一起喝个酒吧。季徊手里提着酒。
    季兴海乐颠颠去厨房炒菜。
    以前，他们爷儿俩也会喝酒，只是那时，他管的严，他喝得酒，季徊喝得是开水。这样的日子很久很久以前，仿佛过了一个世纪一般。
    季兴海的厨艺不错，很快炒了两个小菜，季徊已经把酒倒好了。
    季兴海把两杯酒全部放到自己的面前，又给季徊倒了一杯开水。
    爸，我早就成年了。
    你的肋骨还断着呢，不能喝酒。
    想了想，还是狠心从冰箱里拿出一瓶可乐，给了季徊。
    最多只能喝这个。
    季徊忍不住笑了。
    他以前喜欢喝可乐，但是他爸管的严不给。现在怎么往惯着他的方向发展了？
    季徊没喝可乐，喝着白开水。
    小徊，你这打算干些什么呢？季兴海问道。
    想到这里，季兴海又心疼，之前季徊学的可是卓大的化学系，是全国最好的专业，这要是出来，那是进研究院，做科学家的！
    不过这么多年，他也想通了，只要儿子及时醒悟就行了。
    父子俩各退一步，还能咋地？
    季徊想了想：明星？
    季兴海：
    再说一个。
    演员。季徊这一次笃定了一些。
    季兴海：
    季徊在穿书前的职业，就是演员。
    他喜欢唱歌，他的目标是红，但是走到半途，就莫名其妙穿书了。
    既然重来一次，他就想继续朝着这个方向努力。
    星云会所。
    这是高端会所，会员制，能来这里的人非富即贵。
    包厢中，六七个人，全是男人。
    枭哥的心情是不是不太好？温澈忍不住戳了戳绍衍。
    两人同时转头看去，只见柏枭正喝着酒，一杯一杯的灌。
    温澈很少见柏枭这样子，他这人性格龟毛，但是自律性还是很强的，很少这样不要命的喝酒。
    顾沿在还这么不开心，肯定是大问题。因为什么呢？温澈低声道。
    柏枭灌了一堆，像是喝醉了，靠着沙发坐着。
    绍衍贱兮兮地坐了过去，戳了戳柏枭。
    枭哥，醉了？他看了一眼柏枭不远处的顾沿，想使坏，拿起柏枭的手机，给你家那保姆打个电话，让他来接你？
    保姆？
    季徊。绍衍低声道，一个电话，他肯定屁颠屁颠来了。
    季徊屁颠屁颠来了，结果发现顾沿这位正主在，自己就是个劣质的替代品，到时候肯定很有意思。他不喜欢季徊，季徊和他们就不是一个圈子的，在他眼里，季徊就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正主在这里呢，得让这癞蛤/蟆早点看清自己。绍衍看热闹不嫌事大。
    谁知，柏枭的脸色突然变了，一下将绍衍手中的手机抢了过来。
    柏枭阴森森的目光落在绍衍身上，带着一股压迫力。绍衍一下怂了，缩回了手，和温澈坐在一边去了。
    你想让季徊来，看顾沿，知道自己是替代品，清楚自己的位置。但是你想想，季徊来了，顾沿不也看到他了吗？枭哥这是不想让顾沿看到他呢。圈子里另一个叫林羽的低声道。
    绍衍一下恍然大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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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6章
    季徊花了一天的时间搬家。
    季徊打包了整整五个箱子，三年来，这里早成了他的家。而他的东西收拾完后，这房子基本上空了。
    说是婚房，这房子其实没有多少柏枭的痕迹，他的东西也只有几套衣服。
    整套公寓顿时空荡荡的。
    季徊在门口静静地看了一会儿。
    再见了。
    毕竟是生活两年的地方，虽然没什么愉快的回忆，但是要离开，他心中还是有些空落落的。
    在去往香林小筑的路上，季徊想了想，还是给柏枭发了一个短信。
    【我的东西已经搬走了，你有时间可以过来改一个密码，安全一些。】
    短信如石沉大海一般，没有回应。季徊也不在乎。他只是想提醒一声，他自己已经做到位了，柏枭看不看，回复不回复都与他无关了。
    季徊又忙了两天，终于把新家搞定了。他喜欢的墙纸，喜欢的地毯，喜欢的沙发，喜欢的床，都是按他的喜好来的，而不是什么都要迁就其他人，以其他人为准，真好。
    季徊看着自己的新房，嘴角勾起一抹笑，新生活开始了。
    柏夫人的电话打过来的时候，柏枭正在开车。他西装革履，开车的时候也是坐得笔直，俊美的侧脸映在车窗上。
    柏枭一只手放在方向盘上，另一只手划过手机，柏夫人的声音就从手机中传了出来。
    母子俩随便聊了一下家常。柏夫人知道柏枭很忙，直接说出了自己打这个电话的用意。
    柏枭，你和小徊很久没回来吃饭了，我让王嫂做你们喜欢吃的菜，你们今晚回来吃饭好不好？柏夫人的声音很温柔。
    妈，我问一下季徊，晚一点回复您。
    挂了电话，手机那边，柏夫人显得很开心。
    这孩子以前从来不问小徊的意见的，现在知道问人意见了，不错，有进步。互相尊重，这样日子才能过下去。
    王嫂连忙道：夫人说的是。她也跟着开心，少爷忙，季少爷经常一个人过来看您。说起来季少爷也好几天没来了我刚学了几道新菜式，刚好教他！
    柏枭的车开进了停车场。
    他并没有立即下车，而是拿出手机，翻出季徊的新号码。
    他盯着那号码看了一会儿。
    母亲的身体不好，季徊向来讨母亲的喜欢，要是看见季徊，她的心情也会跟着好起来。
    柏枭给自己找到理由，电话拨了出去，过了一会儿，那边才接通，是季徊的声音。
    季徊，妈让我们今晚回家吃饭，下午四点半，我去接你。柏枭道。
    那边顿了片刻：柏枭，我们已经离婚了。
    柏枭的声音冷沉了几分：你不去？
    柏枭，有些话我想和你说清楚。之前，我们婚姻存续时间里，你妈妈就是我妈妈，你很忙，照顾妈妈是我的责任。但是现在，我们已经离婚了，彻底结束婚姻关系了，照顾你妈妈不再是我的责任。当然，柏夫人对我很好，是我很尊重的长辈，我有时间会去探望她的。季徊顿了顿，还有，离婚的事，你还是主动告诉柏夫人吧，她早晚要知道的。
    我知道了。
    柏枭说完，一股莫名燥气，直接挂了电话。
    他心中有些气，他这都算主动服软了，结果季徊还在和他闹脾气。
    傍晚，只有柏枭一个人回了家。
    柏夫人身体不好，需要安静一些的环境，于是居住在柏家郊区的别墅里。除了保镖，还有保姆王嫂，照顾她的日常起居。
    王嫂听到门铃声，连忙跑过来接他，柏枭进来后，她还站在大门口往外张望着。
    少爷，季少爷人呢？王嫂没看见人，忍不住问柏枭。
    他忙，今晚不过来了。柏枭道。
    王嫂有些失望。
    柏枭陪着柏夫人说话，王嫂在厨房做饭。柏夫人其实不太喜欢和柏枭聊天，她这儿子沉默寡言，心思深，两人没什么共同话题，柏夫人喜欢季徊，每一句话都不离他，柏枭不太想听这个名字，只能忍着不耐。两人越聊越干巴巴，最后都沉默着看电视。
    柏枭去厨房找了王嫂，想了解一下母亲的情况。
    夫人最近有按时吃药，精神头不错，心情也挺好的。
    少爷，我给您做您最喜欢的酿苦瓜。做这菜要特别有耐心，季少爷的耐心就比我好，明明是从我这里学的，做得却比我好。
    您喜欢吃的菜，季少爷从我这里学了一个遍，季少爷对您是真的好。
    这孩子到底在忙什么呢？吃个饭的时间都没有。下次来，我可得好好说说他。
    王嫂絮絮叨叨的，又说到了季徊的身上。
    季徊挺讨妈妈辈喜欢的，柏夫人喜欢他，王嫂也喜欢他。
    柏枭想，妈妈辈或许就喜欢他这种乖宝宝吧。
    但是乖宝宝也有不乖的时候。
    母亲和王嫂这么盼着他来，就因为和他赌气说不来就不来，乖宝宝其实也挺凉薄的。
    第7章
    季徊并没有将柏枭那通电话放在心上。
    他虽然和柏枭离婚了，但是柏夫人是他很尊重的长辈，等过一段时间，他肯定要上门拜访。
    但不是和柏枭一起。
    季徊正忙着找房子。
    老季住的那地方，是老房子，又潮湿，又阴冷，他现在有钱了，肯定不能让老季继续住在那种地方。
    但是，老季这个人，很清高，肯定是不愿意用他的卖身钱的。
    季徊打算先斩后奏，先买下来。等买了房子，过了户，老季总不能不去住吧。
    既然要买房，就要买个好的，好地段，距离老季的工作近的地方。
    几天时间，季徊看了好几个房子。
    其中一个房子，他挺喜欢的，那地方在市中心，是高档小区，安保好，离老季上班的地方也近。
    季徊看中了其中一个房型，楼层也好，在第十层。季徊心里已经差不多定下来了。
    他和中介告别，打算一个人四处看看，打听一下。
    季徊一个人在小区里走着。
    只是在那小区里走着，季徊总感觉有一双眼睛盯着自己，凉飕飕的，很不舒服的感觉。
    风水不太好吧？
    季徊摸了摸凉飕飕的后脑勺。
    实际上，真实情况是这样的。
    柏枭在这个小区有一套房产，因为这里离公司很近，所以有些时候加班到半夜，他就会来这里睡。柏枭单身的时候，就一直住在这里。而这段时间，他和季徊闹矛盾，因此绝对不会回明熙苑，就一直住在这里。
    柏枭这天下班回来，就看到一道熟悉的背影。
    看到季徊的刹那，他的气消了一些。
    季徊主动来找他了。
    可能是公司的饭堂太难吃了，他已经很久没好好吃一顿饭了，这段时间，胃还有一些难受。
    他的胃有一些想他了。
    柏枭想，等季徊主动求和好，他们就各退一步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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