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玄琛接过董太君塞他手里的旗杆,一脸为难,不肯出去行骗为生。“你刚刚叫他什么?清儿?你从来没叫过我琛儿,从来都是阿大阿二阿三阿四地叫我们几个,你快别叫什么清儿了,我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他原本叫常四,你可以叫他阿四啊。”
董太君道:“咱家里阿四有人叫了,我那么叫,你弟妹多尴尬?要么我做个主,把清儿许给岚儿,我看他们郎才女貌,十分般配。”
她这么一说,莫说梁玄琛,连常清河跟楚家姑娘都面如土色。
“简直异想天开,这什么跟什么啊?你快别乱点鸳鸯谱了!”梁玄琛扛了旗子,“行行行,我出去给人测字算命去,看看今天能挣到几个子儿。”
常清河不放心他一个人出去,可是谁跟去合适呢?
梁祁雯雀跃道:“我去我去,我跟三叔去见见世面,且看他如何巧舌如簧,招摇撞骗。”
董太君脸一沉,“你一个闺阁小姐,怎么能随随便便出去抛头露面?”
梁玄琛嘲道:“刚刚还说不是什么皇亲国戚,看来闺阁小姐还勉强算得上。”
谁知道梁祁雯道:“我可以扮成小厮跟在三叔后面。”
梁运城交待,梁家如今身份最尊贵的就是小孙女儿梁祁雯,叔侄一同出门,务必全须全羽地回来,别因为招摇撞骗事情败露,让人扣下了打。”
梁玄琛道:“打我也打不着雯雯!乖侄儿,走,叔带你去挣钱。”
日暮西山时分,叔侄两个回来了,不仅带来了钱,还有十来个小厮肩扛手提地送米送肉送菜进来。梁祁雯高高兴兴地指挥他们把东西放这儿放那儿的,一家人目瞪口呆,常清河知道梁玄琛是个有本事的,只不知道他这么有本事,他本在院中修理家什,预备明天下地用的锄头,看这架势也不用了,大家只需坐着等瞎子出门凭三寸不烂之舌就可以不愁吃喝了。
梁祁雯待小厮们走了,便开始坐在厅堂里眉飞色舞地叙述今日出门的奇遇。原来叔侄俩在街市里凉茶铺对面干坐着,直到中午也没人上钩,只挣了两个铜板,都不够买一张饼的,雯哥儿饥肠辘辘,有点儿埋怨梁玄琛出门时为了跟爷爷呕气,夸下海口,如今又不肯回家用午膳。
梁玄琛起身道:到晌午了啊?那叔带你去吃好吃的,你想吃什么?
随便什么,能填饱肚子就好。
你最爱吃什么?
梁祁雯想了想,想吃桂花鸡,以前家里厨房大师傅做的桂花鸡真好吃。
梁玄琛叹气,要吃家里厨房大师傅做的是困难,不过么,说不定别人家的厨房大师傅做的桂花鸡也可以勉强吃吃。
说罢梁玄琛拉了个人打听,东街郭家怎么走,叔侄二人七拐八弯地到了郭府,梁玄琛故作神秘地上前与门口小厮攀谈,问府上大小姐可是得了什么怪病
那小厮见他面生,不答反问:你是干什么来的?
梁玄琛道:鄙姓常,黑白无常的常,来府上是给郭大小姐治病的。
那小厮见他身后的梁祁雯扛着算命测字的大旗,一看就是招摇赚骗的江湖术士,便要赶走了事。结果梁玄琛又道:郭大小姐的病拖不得啊,拖过了十月可是要坏菜,拖过了明年正月可是要出人命。
那小厮一听,只好去回禀家中的郭员外。
没一会儿小厮来报,说郭员外请。
梁玄琛进了郭府,却不问郭大小姐的病了,反而东拉西扯,一会儿说城南姚家怎么怎么,一会儿说城西吕家怎么怎么。郭员外额头上冷汗涔涔,直让梁玄琛住口。
梁玄琛说他有锦囊妙计,可解郭员外的急,可治郭小姐的病。然后伸出手指捻了两下,郭员外当即会意,然而又不肯信他真能解决了问题,梁玄琛便拉了郭员外,在他耳边叽叽咕咕说了一会儿小话,郭员外将信将疑地取来纸笔,按梁玄琛说的写了张字条塞入锦囊,吩咐府中小厮送往城西吕家。
这当口梁玄琛又拍肚子说饿了,要吃桂花鸡。
郭员外看他模样周正,说话斯斯文文,不像混吃骗喝的,又想此人满腹诗书,才学当在自己之上,说不定真是世外高人,故而不敢怠慢了,便吩咐厨房去做桂花鸡。
不久酒菜端上来,梁祁雯有点儿不好意思吃那桂花鸡,便假意推让,叫梁玄琛先动筷子。
桂花鸡还没下筷子,从城西吕家跑回来的小厮急匆匆凑到郭员外耳边叽叽咕咕几句。
话才说到一半,郭员外瞪圆了眼睛,当即要朝梁玄琛跪倒,什么大恩大德,没齿难忘之类的一堆,感激涕零地说完,梁玄琛让小厮取来荷叶将桂花鸡包了,又要了铜钱十贯,米一袋,肉一提,青菜萝卜各一箩筐。
我潜心修佛,爱吃素,只是我这侄儿在长个子,要多吃一些肉,那就谢谢郭员外了。说罢便要起身告辞。
郭员外急忙让他留步,说是梁玄琛救了郭家,只拿这些许钱粮去怎么够还要再多送一些。
梁玄琛百般推辞,盛情难却之下,又多收了几两银子,这便带着梁祁雯打道回府。
梁祁雯讶异至极,一再追问郭家大小姐得了什么病,又问三叔的锦囊妙计是怎么回事,然而梁玄琛就是故意卖关子不说。
将桂花鸡从荷叶里解开了献给老母亲,梁玄琛还是不肯说原委,只说让雯哥儿学了去,教会了徒弟饿死师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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