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既是修士,又怎么会到此地来?”
听月清尘这样问,南蓁顿时被触及伤心处,抽抽搭搭道:
“我是被抓来的!两日前,因为人妖魔三族暂时停战,我便想来这北境寻些雪参回去炼丹,谁知正碰上一队胡乱抓人的魔兵,将我与师姐都抓了来,又分别关起来。
这两日我滴水未进,也不知师姐被关在何处,好容易等到有人把我从大牢里带出来,却是被带到这里。哼,他们骗我,明明说是替魔尊的心上人瞧病,可看的却是神仙公子,你说气不气人。对了公子,你是何人,为何会在此处?”
这样一边说,她一边仔细去摸月清尘的手腕,却忽一愣神,登时羞红了脸,连连道:“对不起,我……我没想到,原来你跟他……都是我多嘴,我该打,公子你别生气!”
月清尘摇了摇头,低低咳嗽一声,却只问道:
”能治么?”
南蓁不敢看他,当即低头红着脸道:”身上的伤倒是都能治,只是近日内切不可再房事过度,纵欲伤身。至于灵力外泄的问题,我无法根治,只能尽力弥补,要想彻底治好,还得去找我师父。”
语毕,她见月清尘半晌不说话,便又犹豫着道:“还有一事,不知当讲不当讲。”
“请说。”
“在你身体里,似乎被人下了一种术,”南蓁有些难以启齿,却还是咬牙坚持说了下去,“那种下作之术,应是出自合欢宗无疑,它每隔半月发作一次,每每发作时,便觉身焚烈火,百爪挠心,非要与人交合……方能暂时缓解,一般只与采补双修术配合使用,可若长此以往,身体必然吃不消,定会有损精阳啊!”
话音未落,她便眼见着月清尘身子脸色似乎更白了一些,却冷笑一声,并未露分毫脆弱之态。少女忙端起手边的茶盏,自怀中捂着的壶里倒了杯水出来,递到月清尘手边,连声劝道:
“我就知道,像公子你这般人物,定然也是被他骗来的!我看这魔尊长得人模人样,却无恶不作,净干些欺男霸女之事,实在该死!无妨,你不要灰心,也不要想不开,我定会帮你养好身子,这样才有逃出去的可能!”
南蓁现在是打心眼里怜惜这位一看就病弱的美男子,也因此斗志昂扬,立誓要与他体内的胭脂色斗到底,只可惜她每日能待在月清尘身边的时间并不多,因此并无多大起色。
虽再未与魔尊打过照面,但南蓁也知那位尊上夜夜留宿在月清尘处,一想到那半个月一发作的合欢宗秘术,她便暗暗心焦,却毫无办法。
平生头一次,如此痛恨自己没有好好跟着师父学医。
可无论她再怎么心焦,早晚该来的那一天,终于还是来了。
那夜天幕低垂,北风卷地,大雪纷飞,草木簌簌折腰,南蓁在偏殿药室内守着丹炉打着盹,因不小心睡得沉了,险些误了起丹的时辰。鼻尖刚嗅得一丝丝不寻常的味儿,她便跟只炸了毛的猫一样跳将起来,眼疾手快地将炉内早已成型的药丹夹起,小心放入铜盘中。
待见得那丹丸完好无损,南蓁长长舒了一口气,接着极心虚地向里一瞥,发现月清尘正手握一卷书靠在床头,并没有往这边看,这才放下心来,小心翼翼地端起铜盘向他走去。
待离得近了,南蓁偷偷抬起眼帘,见月清尘整个人被笼罩在床边明珠的光晕之中,虽隔着帘子看不真切,却觉他素来冷清的形容变得温柔起来,气色也好了许多,不再像前几天那样面无血色。
看来我的药起作用了,南蓁喜滋滋地想着。
说来也怪,那合该挨千刀的魔尊虽一看就不好相与,但对里面那位公子,却真是上心得没话说了,什么凤髓龙骨,琼浆玉露,只要是对身体有益处的,全都一波一波地往这屋里送,还抓了十几个炼药师听候差遣,看这架势,倒真不像对一个单纯玩玩而已的娈宠。
这屋内的博古架上本也放着价值连城的古玩玉器,但可能是为了防止公子摔碎了用来自尽,已经尽数换成了书本,还净是些南蓁连书名都看不太懂的厚本子,字虽都认得,连在一起却不知是何意,亏那公子看得聚精会神。
这越是相处久了,南蓁就越觉得他绝不是只有一包草的绣花枕头,可若真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人物,又怎会被囚困在此处?
这世上有名有姓的美男子就那么几个,他到底是何许人呀?
“公子,歇歇眼睛,时辰到了,该吃药了,外面敷的药也该换一换了。”
待走到床前,南蓁尽力敛了心思,只低着头半跪下身去,双手将那铜盘举过头顶,柔声细语地劝月清尘吃药。
对方没有动静。
南蓁只当他是怕苦不愿吃,便继续执着地托着铜盘不动,左右环顾间,余光却忽瞥见床边案上摆着的空碗。
见那木碗边沿水渍未消,南蓁顿时急了,声音猛提高了八度道:
“呀,公子你你你……你怎么又吃冷酒!还吃了这么多!快让我看看……”
余下未说完的话在看清月清尘面容的瞬间戛然而止,混着震惊一并吞回了肚子里。
若说月清尘此前是冷若冰霜,清如中天之月,如今就是艳若桃李,色如春晓之花。
单看月清尘双目迷离,便知原来他今晚气色好转,并不是因为她治疗有方,而是那跗骨之蛆般的胭脂色,再度发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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