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看,我没骗您吧,这两人串通一气,滥杀无辜,擅用血禁之术,不知搭进过多少人的性命!他们这样做,一定是想通过邪术控制您,进而满足自己的私欲,屠戮更多的人啊!您宅心仁厚,一定要阻止他们继续害人,贫道待会要擒拿妖人,还需要您配合一下。”
古越王只觉自己像一片在风中摇摇欲坠的树叶,被风吹得头晕目眩,他下意识扶住身旁的树木,轻声道:“孤能做什么?”
“很简单,您等下别动就行,”风桐不知从哪摸出剑来,一把架在古越王脖子上,然后冲郦觞高声道:“底下的人听着,你们王上现在在我手上,我现在命令你放下武器,束手就擒,别想着耍花样,刀剑可是不长眼的!”
他话音刚落,郦觞手中长刀便“哐当”一声,被主人扔到很远的地方。
几乎是刀刚脱手的瞬间,树林便响起窸窸窣窣的声音,十几个彪形沙匪手握明晃晃的刀,向着居中二人极快地靠拢过来。
君长夜赶到荆鸣山时,只远远瞥了一眼,便看到那山上方的天空,被笼罩在一层血色的不详阴影里。
凡人的肉眼看不到,大抵只觉得今日天色格外昏暗,可在君长夜眼中,却赫然是放肆嘶吼的漫天怨魂,还有源源不断从战场上新生出来的,弗一成型,便被早等在上空的怨魂伺机吞噬了。
吞噬魂体越多,自身力量越大,到最后,便会形成能量的漩涡,吸引着越来越多的怨魂纳入内部,到了最后,在这漩涡深处,便会在凝成一枚怨气冲天的内核 。
空中已有了四五枚带些血气的丹丸,那是即将成型的血核,可君长夜顾不上静等它们成型,便驱马一头扎进荆鸣山混乱的战场中,想要寻找郦觞的身影。
可人太多了,战事也太惨烈了,到处都是惨叫和断肢,尸体堆积成山,活生生一出人间地狱。君长夜一刻都不想在里面多呆,可一旦卷进来,想出去哪有那么容易?
有杀红了眼的人拿着刀朝他砍过来,君长夜心下一横,刚想抽出腰间的星河剑应战,一把□□却突然横着插过来,替他挡了那刀,接着反手一扎,利落地戳进敌人的心窝子。
君长夜扭头一看,见是郦觞的副将。
“我认得你,王上身边的人?”副将一边提防着随时可能扑过来的敌人,一边冲君长夜大声道:“这里太危险了,你跑来干什么?走,我送你出去。”
情况紧急,君长夜顾不得跟他掰扯,忙直奔主题道:“我有急事,上将军呢?”
副将大手一挥,很确定地指了个方向:“那边!将军追沧流去了。”
沧流……
刹那之下,禁锢已久的思路终于在这一刻打开了一条缝隙,君长夜若有所思般怔愣一瞬,接着顾不上道谢,便飞快地向着密林奔去。
而此刻,密林深处,剑拔弩张的对峙仍在继续。
手持弯刀铁棍的沙匪离郦觞二人越来越近,沧流左右看了看,很无辜地皱眉道:“喂,我怎么觉得,现在的事好像跟我没什么关系。我是不是该回避一下?”
他话说的其实很在理,可惜现在在场的并没人有心情理他。
郦觞死死盯着风桐架在古越王脖颈上的那把剑,目光中凝结的狠辣戾气有如实质,连风油精此类人都不自觉在那种目光中瑟缩一下。
许是为了示威,也为了给自己壮胆,风桐当下把剑又靠近一寸,同时大声对下方的沙匪命令道:“一个个都磨蹭什么!还不快把他拿下!拿下之后先挑了手筋,免得再节外生枝!”
蒙面的沙匪从四面一步步包抄过来,在郦觞身后高高举起棍子,而郦觞视若无睹,只把目光从剑上移到古越王清俊的侧脸上,他闭了闭眼,突然开口道:“你放了他。”
铁棍带起风声,毫不留情地击打在郦觞身上,他踉跄一下,却还是稳住了,继续站在原地等着对方回话。
那话里面有示弱的意思,风桐眯了眯眼,很得意道:“什么?我听不见。”
郦觞一字一句道:“放了他,随便你让我做什么。”
“好啊,”风桐登时很猖狂地笑起来,“郦觞将军,只要你现在立刻以死谢罪,我保证古越王陛下不会受到任何伤害。”
就在这时,一直沉默的古越王却突然开了口。
他唤他的名字:“郦觞。”
风桐一惊,忙扭头低声道:“王上,他一直在骗您,您可别再被他蒙住了。”
“孤问他几句话。”古越王淡淡道,说完,他向前走了几步,居高临下,望着底下狼狈的人。
“上将军,”他开口道,“一直以来,真的是你吗?”
这话没头没尾,可他们俩都懂这是什么意思。
郦觞忽然不敢继续看他,垂下眸子,极轻地点了点头。
“你真的用了逆天之术?用过你自己,和别人的血?”
“……是。”
“你擅用禁术,除了……还有别的目的吗?”
“没有了。”
“今天是最后的日子,这话是什么意思?”
“今日阵成,您可重获新生,”沧流插话道,“至于他,多半是要死的。”
古越王突然有点说不下去了,他用贪恋的目光细细描摹过郦觞的每一寸容颜,出神地想象着,这人为了自己,究竟经历过怎样的痛苦。
他之前看那些古籍上说,若想逆天改命,便需得以命换命,换命者需受怨灵噬身之苦,日日夜夜,不得解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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