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修轻轻拉住了她的双手，“洛央，你总要知道，这个世道，没有谁都能运转下去。有时候，明哲保身才是长久之道。”
    他的手指轻轻托起洛央的脸，定定看着她的脸。
    “央儿，你向我保证，全心相信我。这次鼠疫的源头我会追查，宫里头我会安排云中君密切关注着，洛家我也会一点点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为之平反……甚至于文安城那边，我也会安排人好生看顾着。”慕容修轻声道，“你安心养胎，好么？”
    慕容修眸中，是真情实意地在乎和关心。
    洛央心头涌出暖暖的热意，终于点了头，“好，容修。”
    慕容修似乎松了口气。
    “今时不同往日。我知道你用一手医术为自己挣了一个安国郡主的封号，可是，那一次是你所熟知的蛊毒，而这一次，却是有心人用心陷害。你若是要进宫我也不拦着你，可是，不许你再争强好胜，冲去下乡治病，也不许将所有的治病之事都包揽在自己头上。情况，还没有走到那么一步。”
    连着几日，外头都是闷热的雨，时断时续。
    初桃和张妈妈变着花样跟着洛央一起逗乐，做些滋补营养的吃食，时不时走小香雪去看看风花雪月。
    纵然洛央没有问，灵素还是时不时带来了消息。
    “文安城那边，清夫人果然也得了病。如今亲王给她们抓了些对症的药暂时克制住了，又连忙送了药方给宫里头，不过那药倒是不能根治。”
    “洛家的事情反倒暂时搁在了一边，如今慕亲王命令军兵封了文安城的城门，御医们也被派去了。”
    “盛京城也是从文安城回来的人开始感染疾病的。慕亲王审问了王兰琴了，王兰琴自己也不知道，她说她一直跟在萧御左右，怕不是连萧御都不知道这回事。但是病种的的确确是下在了清夫人身上带回来的，王兰琴说，兴许是四皇子连他们的人都瞒住了。”
    “那些邪术方士被捉了几个，但是说得都是鸡零狗碎的道听途说，王爷估摸着，可能连他们都不知道详细的，只是按照上头有人给钱，让做什么就做什么，有个人统管着这些呢。若是想要查出来这源头，还是要继续查下去。”
    洛央连着将养了几日，终于按捺不住，用了午膳之后，便吩咐备了马车，前往宫里头去。
    洛央自然是想要先见过“慕国公夫人”的，到了宫门口，听闻慕国公夫人一夜没有睡好，这时刚刚睡下，不得不改道，先去看了刘昭仪。
    刘昭仪面上蒙着白布，正在亲自监管着医女们熬煮艾叶水，一遍遍拖洗着地上的金砖。
    见到洛央，她挑眉十分惊讶，“姑奶奶，您怎么这时候过来了！宫里头正人心惶恐，生怕染上病呢。”
    她指了指，“如今伺候慕国公夫人的宫人们都另外住着了，皇上和慕国公夫人朝夕相伴，有许多人说是怕不是皇上也要出问题了。云中君给了我们不少方子，我们正弄着呢。你快进来，离她们远一些。我这就吩咐她们下去。”
    洛央见状，连忙摆了摆手道，“不用这样，我没帮上忙不说，不能耽误了你们做什么。”
    刘昭仪笑了笑。
    “我来，是来看看两个孩子，还有你。”洛央道，“如今外头局势乱，我实在放心不下你们。”
    刘昭仪眼睛一红，连忙引着洛央进了内室。
    洛央在床边坐了下来，先看了两个孩子，一番望闻问切，心放下去了些。
    她又拿过了刘昭仪的手，为她把脉，过了片刻，才点了点头，“你们都没有事，这就好。”
    刘昭仪笑了笑道，“我一直很小心。听闻了慕国公夫人得了病后就严禁宫人与那边来往，不过，不知道能撑多久。我现在只庆幸，还好其他姐妹们先去了安县，不然留在宫里头，哪个染了疾病，我现在心里头都要疼死。”
    “让你受累了。”洛央轻声道。
    她浅浅笑了起来，摇了摇头道，“这点累算什么，只要大家都能相安无事，就是最好的。”
    一边说着，她一边亲手给洛央倒了茶水，“你呀，也别再操心这边了。云中君已经明说了，这是有人故意设的局，如果别人都染了病，你反而没有染病，少不得让皇上疑心你。”
    “疑心我就疑心我呗，好像他现在能把我怎么样似的。”洛央娇俏笑道，“若不是怕伤到肚子里孩子，我此时，该是去看看夫人的。”
    刘昭仪闻言忍不住笑出了声，“王妃可不必担心，虽然无法完全治疗，可是御医们和云中君已经将慕国公夫人的病情遏制住了。”
    “除了他们，宫里头好像还有不少人也感染了吧。”洛央轻声道，“我瞧着宫中似乎少了许多人？”
    刘昭仪轻轻颔首，“如今宫妃们眼看着慕国公夫人回朝，连洛皇后都被关进了冷宫，咱们安排进来的宫妃又趁机请离了，本就心灰意冷，如今宫里头闹瘟疫，她们哪里还敢多待，一个个哭着恳求皇上放行。皇上的心思，又全都在慕国公夫人身上，这时候，她们想要走，皇上自然没有话说，全放了。如今这偌大的后宫，就只剩下了三五个年事已高，无心再归家的妃嫔。”
    刘昭仪抬头看向洛央，“说来也可笑。早就听诗文说，万千宠爱，只独宠一人的，没想到历朝历代别的多么专情的皇帝，都有个三宫六院的，到了咱们这里，皇帝还真做到了独宠一人。”
    檀香细细，刘昭仪的眉眼若远山，悠悠看着远方，“不过啊，咱们皇帝独宠一人的时候还真不少，不过是轮流着独宠一人的罢了！也不知道……咱们这位夫人，能撑的了多久。”
    洛央沉默了片刻，问道，“死了多少人了，你和我说实话？”
    刘昭仪低头仔细想了想，才轻声道，“死了不少人了。皇帝暗暗下了令，只要染病，就借口送出宫去，直接毒死，埋梅林去。”
    洛央早就猜到不会这般平静，心里头还是一阵发憷。
    “四皇子听闻也染病了，”刘昭仪轻声应道，“窝在府里头不出来呢。如今倒是有人想故意往您身上栽污水，不过慕亲王如今将茶馆酒楼给把控严了，如今说书唱曲的，都知道您的清名，民间您和慕亲王的呼声也很高，那股风火没有燎起来就被掐熄了。”
    洛央蹙了蹙眉。
    “四皇子病重，是连云中君都去看过的了。”刘昭仪轻声说，“如今，咱们都知道您和慕亲王，定然是怀疑到了四皇子头上了。可是……有没有可能，这瘟疫当真是天降灾祸，不满慕国公夫人回来？”
    洛央心头一跳，“你竟然是这般想么？”
    刘昭仪轻声道，“毕竟，是慕国公夫人带回来的啊。”
    洛央笑了笑，“若是你都这么想，看来，这城中不少人，估计也是这么想的了。可偏偏，我不大信命啊。”
    刘昭仪露出了若有所思的表情。
    洛央出宫的时候，远远就看到了慕容修来接她的车驾了。
    “最近是不是太累了？”洛央伸手摸着慕容修有些憔悴的神色，
    慕容修闻言便也跟着笑了起来，“不累。”
    “才不会。”洛央蹙着眉，拉住慕容修的手，轻声道，“如今皇帝全心全意陪着姑母，又患病，这朝政等同于全落在了你的手中，你又要追查瘟疫，怎么会不累，这才几天，你瘦了好多。”
    慕容修伸手抱着洛央，哭笑不得地道，“我真的不累。为夫的事情，大部分都交给手下去处理了，便是那奏折，看了这么几日，也慢慢得觉得有些疲累了。”他静静凝视着洛央，“为夫若是累，最累的，就是你。这才几日，你就没忍住，进宫来了。我的小央儿，就是坐不住。”
    洛央笑了笑，“抱歉。”
    慕容修摸了摸她的头，没有说什么。
    洛央沉思了片刻，静静地道，“只是觉得，这次瘟疫有许多奇怪的地方。四皇子当真也染病了吗？是不是……意味着现在病情已经到了他也无法控制的地步了？”
    慕容修沉吟了片刻，望向洛央，轻声道，“四皇子都控制不住？”
    洛央想了想，才道，“王爷，那些邪术方士，忽然聚拢在盛京，有可能就是四皇子想来救场的。这么一说，就说得通了。”
    “是，”慕容修笑着应道，“央儿这么猜测，倒是让人觉得合情合理。为夫忽然想到了一个法子，应该是能够调查清楚这件事情。”
    洛央还想细问，却见慕容修含笑，打住了话头。
    到了慕国公府，慕容修就匆匆召见手下，安排下去了，而洛央则回到了屋子中。
    回到屋中，便见初桃迎了上来，笑着道，“王妃，安县有书信传来。”
    洛央笑了起来，“是母亲寄来的书信吗？这么久了，终于有音信了。”
    却见初桃摇了摇头，“不是，大小姐，是老爷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