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夫人神情带着几分怔愣，沉默了良久，才道，“没事。我就只当我自个儿真是那什么慕国公夫人就好了。也不知道那老东西命硬不硬，我可是克死过好几个丈夫的。”
    洛央愣了愣，被洛夫人豁达的态度逗笑了。
    洛夫人忙催着道，“快尝尝我做的羊羹吧？”
    洛央夹了一块，放在嘴里，冰凉甜腻的味觉。
    她蹙了蹙眉。
    洛夫人笑了起来，“这个羊羹啊，就样子好看，可以做出来无数的花样，其实味道也就那般而已。所以在盛京城里并不怎样流行，也只是当年初代皇后喜欢做着玩罢了。如今想想，那初代皇后，也只是一直维持着皇后表面的风光，内心里，怕是早已苦烂得不像样子了。”
    洛央原本放不下的心，此时倒是安定了不少。
    洛夫人，是真真将这个事情放在了心上，当做了一个事情来做了。
    于她而言，她就是洛皇后，每一个举止动作，都在揣摩，甚至连她爱吃的，都要揣摩一番。
    洛心中竟隐隐生出几分喜来，“姑母，有你在，央儿忽然感觉无比安全。”
    洛夫人又连着拿出了好几个碟子来，“来，都尝尝。”
    洛央露出了古怪的神色。
    这些……实在味道都一般，若是一一都吃过去，不知道吃到什么时候才是个头了。
    她本就坏了身孕，食欲也不大好。
    洛夫人看着洛央面色犹豫，才疑惑问道，“这是怎么了？”
    “央儿怀孕了……”
    洛夫人一惊，满脸喜色，“原是如此。怀孕的味觉是有些挑剔的！你看看姑母，竟然还拿这些发腻的吃食给你。哦，这碧螺春你可不能喝，会对孩子不好的，就喝苦荞吧，或者茉莉花茶。咱们洛家女怀孕的时候，都是喝茉莉花茶的，吃了这个，将来好生。”
    洛央见她尚且这般欢喜，心中也高兴了起来。
    因为是亲人，血脉中的热意，让她看了洛夫人总觉得比旁人亲切些许。
    洛夫人沏了茶，给洛央斟了茶，又给自个儿倒了一杯，“你娘怀你的时候就爱害喜。看着你如今的模样，八成是个女儿，因为人都说，怀了小子，是要把娘变丑的，脸上长斑，身上浮肿，可是女儿就不会，女儿啊，就喜欢打扮娘。所以怀女儿的母亲，都会越来越漂亮。”
    “是啊……我做梦便梦见了一条漂亮的小鱼？”
    “小鱼？”夫人沉吟了片刻，才转过眼来望向洛央，想了想，才轻声道，“小鱼啊……小鱼就像是男孩儿了。”
    洛央听到这句话却是入了迷了。
    “为何小鱼就是男孩儿了？”
    “鲤鱼跃龙门啊？”夫人笑眯眯地道，“这孩子，想来将来也是坎坷成材的。跃过了龙门，便是龙，天之骄子，越不过去……”
    洛央端着茶杯的手猛地一颤，却又急忙稳住了心神。
    “哎，这种话，该是到时候找个测字先生来算。”
    “是，是该如此。”洛央抿唇，“我希望它是个女儿，将来我为她择一夫婿，护着她一生安稳就是了。若是男孩，我和容修都无心帝位，他……若是当真想要鲤跃龙门，我们又该如何？”
    “哎呀，说这些现在也没意义，也兴许，是个漂亮的小姑娘呢。”洛夫人笑眯眯地道，“小龙女，也是十分可爱的啊。”
    不知不觉间，便用完了膳。
    几个下人走了过来，都是慕容修寻来的曾经在慕国公夫人身边贴身伺候的老奴，忠心耿耿的慕国公老奴。
    而那个曾经的初代皇后的侍女，在教完自己所知道的之后，就被慕容修带去了暗卫营，生死不知。
    “哎，又要开始了。”洛夫人叹了口气，“皇上几时来？”
    洛央苦笑了一声道，“盛京离这里不过一天路程，咱们昨晚接到的消息，快则今晚，慢则明日，大约人就要到了。”
    夫人点头，转过眼望向那群人，笑着道，“该学的我都学的差不多了。就一下午的时辰了，想来再学什么也无用了。不如今日我就和洛央好好盘问一下皇上的为人习惯好了。知己知彼，才能百战不殆，不是么？”
    洛央笑了起来，“夫人只需要记住，他能做到这个位置全凭借着的就是阴狠狡诈，心狠手辣就是了。他十分多疑，并且手段狠毒，必要时，连亲子都可以亲手杀了。他的心中，没有感情，只有权势。”
    “至于初代皇后和毒妃的事儿，也是他始乱终弃。”洛央蹙了蹙眉头，“现在最大的麻烦，就是这位老皇帝当初到底对初代皇后做了什么，他应该是百般凌-辱了初代皇后，并且当着初代皇后的面杀了初代皇后后来的丈夫——也就是慕国公。所以初代皇后自杀身亡。”洛央慢慢道，“可是皇上毫不犹豫相信了初代皇后还活着的事儿，当年的老人也在用初代皇后的名义做事儿，更加让人怀疑的是，初代皇后的尸身，自始至终没有出现过，所以，可能，很有可能，初代皇后，果然还活着，不过我们还没找到罢了。”
    夫人闻言，轻轻蹙了蹙眉，“听你这般说来，我面对的，可是一条毒蛇呢。呵。”
    洛央干笑了两声，才轻声道，“还有一人，容幽……”
    洛央细细与她说了容幽和假冒慕国公府人的事儿。
    夫人轻轻颔首，沉默了良久，才十分平静地道，“央儿，这件事情，可能远非我们看到的那般简单。”
    “是，也十分凶险。”洛央点了点头，“若是姑妈不愿，央儿现在就让人送姑妈回去。”
    “那岂不是会给你带来很大的麻烦？”洛夫人勾唇笑了笑。
    洛央抬起头看了夫人一眼，却见她面色平静，一双眸子带着狠绝的死意。
    洛央沉吟了片刻，才轻声回答道，“不会。只是说一句，初代皇后不愿见他，他也不能拿我怎么样。姑母，现在是你最后的机会，若是想走，还来得及。”
    洛夫人点了点头，便抬起眼来笑着，“听说初代皇后偏爱鹅黄色的裙衫，我今日试了试，总觉得不大像，毕竟不是所有女人，都是少女时代的模样。我想着以后就选择偏绛紫一些的衣裳吧，尊贵，稳重。初代皇后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女人啊。万万不会再小女儿作态。”
    洛央忍不住轻轻唤了一句，“姑母。”
    夫人瞥了洛央一眼，才勾了勾嘴角笑着道，“既然已经开始，便没有作废的时候，不要再叫我姑母了，若是我当真做出来了什么，我也不想牵连了咱们洛家，就当我是那个死而复生，回来复仇的初代皇后吧。”
    洛央面上带着几分涩然，她自然是惊讶的，还带了几分感动。
    “你也不必这般惊讶，央儿，咱们身后，可是站着无数洛家人呢。只有真正入了皇帝身边，彻底降服了那头疯狗，才能斩草除根啊。”夫人眼角带着几分笑意。
    她早已经做好了以身饲虎的准备了。
    洛央呆呆地望着夫人，心中想着，这才是洛家女啊，难怪母亲会一直这般提着。
    洛央心中的石头便也放了下来，只是却仍旧有些担忧，“只是，那老皇帝到底会怎么想怎么做……还未可知呢。”
    “面对第一个女人能怎么想。”夫人不假思索的道，“我会好好教训她的。”
    洛央哑然，总觉得，姑母要做的，会大大出乎她的意料。
    洛夫人倒是没打算放了洛央走，直接命人又端上了糕点茶水，和洛央一起慢慢品茶吃点心。
    一边细细聊着，所有皇帝这些年来做过的事情。
    不管多么惊心动魄，血影重重，这位洛夫人，都没有动过一点眉头，反而愈加谈笑风生。
    洛央打心眼里敬佩这位姑母，听闻她一向被人排挤，如今看上去待人接物游刃有余，原来，她一直都是一颗蒙尘的珍珠啊。
    一直聊到了暮晚，洛央才走出了洛夫人的院子。
    洛央一出院子，便收到了消息，皇上已经快要到了，寨主已经准备带人前去迎驾了，一众女眷纷纷穿戴齐整，按照公公的吩咐，做好了迎驾的准备。
    洛央大老远就看到了李德全的徒弟小志子，他正忙上忙下地交待着呢。
    “小的见过王妃，王妃，陛下大约今晚就到，您要准备接驾了。”
    洛央点了点头，“你师傅呢？”
    “师傅他伴着圣驾呢。”
    洛央眼珠子一转，递了个眼色给灵素，灵素默默点了点头。
    李德全口风紧，这位却未必。
    容幽的事情，还有宫妃的事情，如今就悬在洛央和灵素的心头，恨不得立刻就问明白了。
    “宁鸢，扶着我回去换妆吧。”洛央笑着走开。
    待走远了，洛央才回过头看了过去。
    灵素果然笑着和小志子走在了一处，说着话。
    回了院子，洛央按品大妆，不一会儿，门便被敲响了。
    洛央连忙抬起眼来，便瞧见是灵素进来了。
    “皇上那狗东西，竟然是弃了宫直接来的，满宫上下的妃嫔，现在还被蒙在鼓里头呢。这……若是容修守住了，她们还有条生路，若是不。”灵素哽咽了，“我们怕是永远也看不到刘昭仪觉樱她们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