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央看着珍珠，而珍珠，竟是在时不时地看向管家。
    而管家内心也在天人交战，好似随时愿意出来磕头认错。
    “他比你的岁数，是可以做你爷爷的啊……”洛央轻嗤，却不点破，“真没想到，还有这么重口的呢。你和他在一起，八成是为了他能给你个好前程吧。一五一十地和本王妃说了，不比你夜夜被个满嘴口臭的老男人糟蹋强！”
    珍珠再不犹豫，磕头入捣蒜，“我说我说……我若是说了，求王妃饶过我们二人……我们……我们是……”
    “别说了膈应我了，你就闷在心里头膈应膈应自己就好了。”洛央喝了口茶，“本王妃想听什么，你自己心里清楚。”
    珍珠咬了咬唇，发了狠。
    倒是一旁的琥珀和翡翠纷纷背过了脸，一脸不忍！
    “是火哥儿那个小兔崽子做的！”
    洛央看了看只有三个人，“火哥儿没来么？”
    “火哥儿估计跑去典当铺子了！”珍珠冷道，“亲王妃，您就带着人去典当铺子跟着，十有八九能看到火哥儿！他就是三天两头的偷摸东西！今日偷了这个姐姐的手镯子，明天偷了那个妹妹的耳坠子！后来那些东西都不够用了，就去偷库房！火哥儿那是头倔驴投胎的啊！我们真没想到她能连珊瑚树都能偷了啊！！我们也没有法子啊！”
    琥珀和翡翠跟着走了过来，在洛央跟前一起跪了下来，刚才三个姑娘连同管家还有管库房的婆子都跪下来了。
    洛央原本以为她们是给火哥儿求情的，没想到她们一个个都是控诉的。
    什么平时不做事儿偷懒，什么和人顶嘴打架……
    洛央皱了皱眉，“你们……是想我弄死火哥儿给你们出气么？”
    几个都静了静。
    “咱们……都是家生子，对慕亲王忠心耿耿的……”
    “火哥儿一睁眼就在咱们慕亲王府呢……若是被慕亲王妃亲手处死了……”
    洛央笑了笑，“那你们想怎么办。感情你们眼里只有慕亲王，没了我呗，我的娘家陪嫁的东西，你们就随意糟蹋了是么？这火哥儿，是拿了我的东西救了家里的老娘还是支了自己读书的哥哥，甚至于……给自己攒了将来赎身的嫁妆？”
    管家这时候站出来了，“没！府里的下人们都知道，这火哥儿从睁眼就是咱们慕亲王府的人，他老子是亲王身边的死士，当年国公夫人在的时候为了救亲王，本生生打死了，她娘是府里的绣女，如今年纪大了眼睛瞎了，亲王也好好待着呢。”
    “依照你们说，可是根正苗红的好孩子呢。怎么就……”洛央勾了勾唇，“偷了东西！”
    珍珠站在管家旁，和管家真有点儿夫妻相，“要不就说他是倔驴投胎呢。他总说自个儿爹是大周第一剑客，为主尽忠而死，自个儿也要做那大剑客，不做什么洒扫库房的小厮！他……他把偷来的东西都卖了，在屋子里买了好些个书，自个儿练剑……还自个儿通筋脉……”
    “成了么？”
    珍珠脸一耷拉，“没！他脑袋也和驴一样蠢。”
    洛央“哦”了一声，“原想着真是个忠心耿耿的人才，他偷得东西我就当赏他成了，以后要学我也让十四十三他们教着，原来是个蠢货……”
    库房婆子兜了一兜东西，哗啦啦往地上一倒。
    地上一本本《葵花宝典》《九阴真经》《盖世绝学》《武当秘籍》就那么大喇喇摆着。
    一本本被翻破了又重新修补了的书，就这么扔在地上。
    那婆子扯着嗓子就哭，“亲王妃，您就撵了这东西走吧！不止是亲王妃，除了亲王，咱们所有的东西都被她祸害了买这些个破烂了。”
    珍珠湖泊翡翠一个个表情悲戚，也跟着跪了下来。
    洛央勾了勾唇，“把这些东西都好生收了，免得他回来了，看到他的宝贝被随便扔了不要被气死。”
    珍珠道，“亲王妃您就该给他烧了，这是走火入魔了啊？”
    洛央抬起眼，看着走到门边一个瘦小而笔直的身影。
    那身影听到了珍珠的话，僵了僵。
    走到了洛央跟前，跪了下去。
    洛央“啧”了一声，“你怎么……这么小……”
    他爹该是六年……不，过了年就是七年前没的了，这小家伙如今十岁的模样。
    也就是说，他三岁，就没了爹。
    洛央心头涌出了一阵疼惜。
    那“小”东西也在偷偷打量着慕亲王妃。
    好看是传闻中的好看的，聪明不见得，也不是那么传闻中爱杀人上战场的样子。
    眉眼含笑，倒是蛮和气的。
    不过“小”东西却并不觉得自个儿比珊瑚树在这贵妇人的眼里更贵。
    跪下去，“哐哐哐”磕了三个实诚的头。
    洛央看着那小人的脑袋上一点儿痕迹都没，忍不住勾了勾唇。
    小人也觉着自己磕头连点儿血渍都没磕出来没诚意呢，努着劲儿，又在地上“哐哐哐”连磕了三下。
    洛央觉得这铺地的金砖都要磕碎了，这脑袋总算有点儿血迹了。
    不错……虽然学什么什么不成，这最起码，身体是抗造的，影十四那边真不收，让灵素带着训训也总有点儿用处。
    小人揉了揉脑袋，看有血了，两只大大的眼睛涌出了泪水，看着洛央，“是我做的，你放了他们。”
    “啧……”
    还挺有义气。
    洛央忍笑，“这和你没关系，他们刚才拿我当傻子糊弄，明明我有个珊瑚树，他们偏偏说没了，我生气着呢。今日不弄死几个人誓不罢休。”
    管家、三个丫鬟、还有库房婆子都愣住了，随即崩溃的表情。
    原以为顶缸的人来了就没事了，没想到……亲王妃不是吃素的不好糊弄啊。
    “不过，我今儿心情好，有人磕头。”洛央指了指那几个人道，“都是跟了亲王鞍前马后一辈子的人了，我也不至于真全弄死了……”
    小人认真脸，“意思是你要心情好点儿就不杀人了。”
    洛央点点头。
    小人又道，“那我再多磕头一会儿……”
    “声音太大了，吵耳朵。”
    小人说，“我出去磕。”
    “你出去我怎么知道你有没有真心磕头。”
    火哥儿哪里见过这么温柔这么仙女的人，客客气气地说这么蛮不讲理的话。
    洛央喝了口茶，对呆若木鸡的小人道，“叫什么名字？”
    “火哥儿。”
    “真难听。”
    “……嗯。”
    “我这珊瑚树，怎么赔啊？”
    “……拿命……成么？”
    “你死了也不值钱。”
    “……”
    “这可是我准备给宫里的妹妹做贺礼的呢。库房就这么大，我看着哪个都顺眼，就这么个珊瑚树最讨嫌了，其他的，我不舍得。”
    “……”小人想了想，“我去赎回来。”
    “怎么赎？”
    “我把书去找城头算命的那个老乞丐退了，然后把银子讨回来去典当行赎。”
    “讨的回来么？”
    “讨不回来，我就揍他！”
    洛央猛然想起来，这个十岁的小崽子好像揍遍了慕亲王府的下人了。
    “算了……你可是我的人。”洛央勾了勾唇，“一个破珊瑚树，不至于你去和会《葵花宝典》的老乞丐你死我活。”
    小人瞪大了眼睛，眸子里一晃一晃的。
    不至于……竟然说不至于。
    这慕亲王妃说的话，够他在被窝里翻来覆去想上十天半个月。
    洛央喝了口茶，扫了眼那管家，“这事儿告诉了慕亲王，你得死。”
    管家浑身一激灵，跪那儿了。
    下人们都看出来了，慕亲王妃这是想饶了他们的命呢。
    洛央悠悠喝了口茶，“你们说，这事儿，怎么算完吧？”
    管家哆嗦道，“我去赎，我的棺材本还在。”
    珍珠哭道，“我偷偷攒了点儿嫁妆……”
    洛央勾唇，“去吧，至于钱，横竖你们是要在慕亲王府卖一辈子命的，每个月扣一半儿的工钱。这事儿我就不在亲王面前说了。”
    洛央转过眸子，“然后，是你的事儿了。”
    小人绷紧了脸，“我也一辈子不要工钱了。”
    “说好了拿命来赔偿呢？”
    小人深吸了口气，从口袋里拿出了跟棍子，开始在地上比划算账，“珊瑚树是我们一起给您弄没的，但是他们也是要还钱我也是要还钱的……管家一个月银子是四两，三个姐姐的银子是每个月二两，还有库房婆婆……每个月三两，大家都一半……”
    库房婆婆的眼睛瞪大了，本来都缩到门边儿了，怎么还被算上了？！
    小人抬起头，“这还不算我的，十来年，五百两银子，总是够还完的啊。”
    洛央最不耐烦算算数，蹙了蹙眉。
    小人神色紧张。
    他娘还在的时候，糊弄不爱算算数的娘，都是这么糊弄的，亲王妃也就是看心情，今日只要这锤子没落地，就还有反悔的机会。
    这小人却是没想过，在自己进屋前，那心目中蛇蝎美人的慕亲王妃，怎么就和记忆里光辉灿烂的娘亲划上了等号了。
    “哦……”洛央果然不耐烦算，手轻轻一挥，“那我不要那些算账了，咱们来个简单的法子。”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