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灭口么？”
    “灭口。长公主通奸自杀的消息不能传出去。李良晟已经想明白了，不管发生什么，长公主都过了这个门。若是李老夫人在，李良晟怕是也是会这么选择。”
    洛央只觉得浑身一冷，“可这次来参加婚宴的那些李家旁宗，总会传出消息的吧。”
    “那就看李良晟了。堂堂兵马大元帅，只要摆出态度，那些个仆妇就该知道，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慕容修道，“只要李将军府放出了消息，就算后面谣言再多，也只有一条准则。”
    洛央怔怔出神。
    流言蜚语，在铁血手腕之前，向来不值一提。
    谁又真的把那些老百姓的话当真了？不过是给皇帝一个交待罢了。
    洛央轻声，“我不喜欢这样。”
    正说着话，就见李良昇走了过来，“她怎么样了？”
    “长公主一切安好。”
    李良昇点了点头，“有些话要和慕亲王慕亲王妃说。”
    “李将军，您说。”
    “今日之事，请务必不要告诉任何人。”
    “这些下人好处置，封口之事您想来也不在话下，”洛央点点头，“洛央倒是想问一句李将军，如何说表妹和老夫人之事？”
    李良晟微微一滞。
    那深晦的眼眸，仿佛藏了许多心事。
    洛央笑了笑，道，“是我们夫妻二人多话了。那么，李将军将我等强留在这里的意思——怕不是是在怀疑我和慕容修指使人做的杀了李老夫人的事儿，是么？”
    李良晟年轻的脸线条僵硬，静静看着洛央。
    “无妨，我理解的。你知道我和容修会忌惮你和长公主联手，所以你会觉得我们先下手为强，是么？”
    李良晟仍旧沉默不语，指使微微颤抖的手指，泄露了他的心思。
    “我们到底是在一个战场出生入死过的人啊。”洛央轻声道。
    李良晟道，“抱歉。”
    洛央苦涩一笑，“那今晚就在李府叨扰一晚上了。”
    横竖，他道歉也没有什么用，该怎么做还是怎么做，洛央何必和他多费口舌。
    李良晟沉默地点了点头，回头嘱咐人给洛央和慕容修准备休息的厢房。
    洛央的嘴唇轻轻动了动，“不必了。”随即展颜一笑，“那刺客只是有七八成把握在下人当中，也有可能是顶级的武功高手，潜伏了进来，事情未明朗之前。今晚若是我睡在了别处，长公主有个三长两短，那可如何是好？”
    李良晟在洛央清透明亮的双眼下，一时有些沉默。
    “所以啊，我还是和长公主睡在一起吧。放心，李将军，若是长公主有个三长两短，洛央陪着死就是了。”
    慕容修不动声色地皱了皱眉头，也跟着道，“想来今晚李将军一定十分忙碌，慕容修愿意从旁协助调查。也省的……李将军想的太多。毕竟慕容修有些武艺，看上去像是个飞檐走壁的。”
    从原来的亲密叫着的李小将军、良昇，变成了现在疏离客气的李良晟。
    李良晟心口如同被一根钢针扎了进去。
    待得二人走了。
    李良晟才蹙眉，低下了头，看着自己心口的位置。
    若是从前的他，在战场上以性命相交的他，又怎么会这般怀疑洛央和慕容修？
    可是眼看了太多朝堂纷争，如今扯到了自己，他不得不……小心些再小心些，也逐渐不再信任任何人。
    慕容修送洛央到了喜房中，便离开了。
    洛央竟然发现端妃娘娘也在。
    她手中还捧着一碗药盅，一点点喂长公主吃着药。
    “端妃娘娘还没回宫里啊？”洛央见没有外人，也不避讳，直接道。
    “我和四公主到底有些情谊。”
    洛央忽然敏锐道，“方才……所有贵妇都被关着，娘娘您在哪里？”
    端妃端着药碗的手抖了抖，已经猜到了洛央在怀疑她。
    端妃笑着看了看长公主，“你选的盟友不错，时时刻刻为你着想着。我原以为，以洛央的聪明狠劲，今日这局，十有八九是她做的。”
    长公主有些气若游丝地道，“少挑拨离间。若是她真想害我，何必把所有人按住请云中君来，我早就死了。”
    端妃被长公主堵住了。
    长公主一把拿了药碗咕咚咕咚喝着，“端妃，我喝你这碗药，不是因为我信你，而是我觉得，你应该没有那么笨，当着所有人的面向我投毒。”
    端妃唇瓣一颤，“你什么意思。”
    “一身骚还没洗干净了，就别在这儿污蔑旁人。”长公主笑着道，“端妃你是个看个男人就走不动道儿的，你还想和我说以前咱们俩在宫里手拉手说话的情分。你不觉得洛央和你情分与我也是一样的吗？”
    端妃道，“你们误会了我了。我并没有其他意思。”
    曾经在深宫里，端妃和长公主两人可是日日在一起啊，一个是不受宠的老嫔妃，一个是不受宠被人忽视的四公主……
    如今走到这一步，洛央想着，还真是蛮让人心吁的。
    她泡了杯茶，坐在一旁看着二人说。
    长公主明显精神头有点儿不济了，看着洛央在一旁的模样，没忍住笑了出来。
    “成了，娘娘您打道回府吧。母妃的心意啊，本公主心领了。”
    端妃的脸一阵阵青青白白，“我已经决意和四殿下断绝干系了。”
    长公主“嗤”的一笑，百媚千娇，“我替洛央说一句，你要是指望着这样就能将以前的事儿一笔勾销，那也未免太轻巧了。自个儿选的路要自个儿走，走错了也别指望一句道歉就抹了干系！”
    端妃终究还是站了起来，走了出去。
    长公主凌厉的眼看向洛央，“瞅见没。直到走，她都没敢说一句这事儿她一点干系都没有，只是保证着和四殿下没关系了。”
    洛央道，“兴许是你吹毛求疵了吧，换个人站这儿，都觉得她是在赌咒发誓了。”
    长公主狠狠“啐”了一口，“你别想着哄我了。我知道你也怀疑着她呢。什么赌咒发誓，那是瞅着我做了长公主，李良晟又铁了心和我联姻！瞅瞅外头那血流成河。不是李良晟这么做了一手，她兴许悄没声息就和那些贵妇一样从门后走了。”
    洛央顿了顿，“今晚本该是你们圆房的时候。”
    “谁稀罕和他圆房。”长公主一笑，“那个表妹真标致的人啊，和他青梅竹马，死了他都能屁都不放一个， 就是为了个我，这男人，我是不敢靠。”
    洛央微微发怔，“李良晟和你说过了？”
    “没说，也没来看我，让下人带话了。那端妃心眼多，在旁边全听了。”长公主默了默，“说是今晚是他表妹和他母亲一起联手弄的我。她们也是鬼迷了心窍被人灭了口。他表妹和母亲的死，他不和我追究，也和我没关系，让我好生养着。对外，只说是……她表妹偷了人，栽赃陷害我，气死了他的母亲。”
    洛央的手慢慢蜷紧，“这男人狠起来，可是真狠。”
    “李良晟心里头可能根本没那表妹，你何必在这儿说这些。”长公主笑了笑，“横竖，结果是好的，不是么？”
    “只是还不知道谁是幕后之人。”
    “算来算去就那么几个，横竖朝堂上都要对付的。”长公主似笑非笑地道，“只是洛央，答应我，四皇子和卫琳琅没有倒下之前，咱们两个，能多做一日姐妹就多做一日姐妹。”
    洛央看着长公主，“好，剩下的事儿，等将来再说。”
    长公主亲亲热热地抱紧了洛央，“好央儿，好央儿……我知道你是个心软的，你又救了我一次……”
    说着，在洛央看不到的时候，长公主的泪水潸然而下。
    洛央轻轻拍着长公主的肩膀，没过多大一会儿，发现她竟然睡着了。
    洛央轻轻叹了口气，将她伏上了床，用喜被盖了，自去净房洗漱了出来，在千工床旁套着的守夜小床上睡着了。
    一夜风紧，带着血液的甜腥味道，混杂着撞入鼻中。
    第二日，府中就来了不少仵作，检查的自然是老夫人和表妹的尸身。
    毒杀，用的，还是鹤顶红。
    李良晟看着长公主和洛央一同出来，眸光暗了暗，对长公主说道，“你身子还不好，这里不该来。”
    长公主挑了挑唇，“刑部的大人来了吗？我想去看看。这事儿我知道的比较多，兴许能够提供点儿线索。”
    李良晟唇色有点儿发白。
    昨晚，的确在长公主快凉了的身体旁，有个没穿裤子的，被李老夫人绑在角落里。
    不然也不至于闹出“长公主和人通奸被撞破羞愤自杀”的言辞。
    “给我点儿面子。”
    长公主翻了个白眼。
    洛央在旁边不敢说什么。
    这查只能暗着查，刑部也是要给李良晟面子的，不过长公主却摆明了一副要闹事儿的样子。
    “洛央可以作证是么？”长公主看洛央在一旁含笑不语，只管拉她下水。
    李良晟的脸色，又黑了几度。
    慕容修正和刑部的人说着话，听着这边的动静，不禁莞尔。
    洛央垂着眸子，不愿惹祸上身，“洛央一直和那些妇人客套，哪里知道详细，只是看着长公主中毒，过去拦了下来而已。”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