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才是他真正的性子。而且，就算他当真查清了昭皇子的来历，怕是也不会善罢甘休，而是会继续调查下去。卫军师，卫琳琅的身份，怕是他都要事无巨细，摸个清楚，”慕容修神色淡淡地道，“然后再如同一条狼一般，不动则已，动则毙命。”
    “盛京只怕要乱一阵子了。”洛央轻叹了口气，站起身来，“我如今也只能庆幸，我早早就发现了洛初秋和洛初夏的不对，否则，将来他对我动手的时候，我怕是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她蹙眉，思索了片刻，才慢慢道，“如今看来，在时局未明之时，我们还是不要轻举妄动了。至于那两个女孩儿……”她勾了勾唇，“就先留着吧，以后兴许还能派的上永昌。”
    傍晚时分，宫中有了动静，皇帝传召慕容修召入宫。
    洛央心中不安，回了趟洛家，陪父母亲和竹芷一起吃了饭。
    洛央知晓竹芷对最近之事必然知道些的，可是她神色死寂，已是一副漠不关心的样子了。
    洛央也不愿和她提起太多，只略说了两句无关痛痒的话，听闻王文鸢想多留她住上几个月，便点头应允了。
    在送洛央回去的时候，竹芷却忽然开了口，“我杀了她们两个了。”
    洛央知晓她指的是绿袖绿依，便点了点头。
    “我还是忍不住想找他。”竹芷凉声。
    洛央旋身，看着竹芷凄凉的小脸。
    “姐姐，若是爱上一个人，又被那个人那般伤害，会不会过上三五年，我遇上更好的人，我就忘了。”
    “不会。”洛央道，“知道么，最凄凉的事情，是等你老了，你还记得那个人，一直记得。”
    竹芷退了一步，握紧了拳头。
    “我想回缅南。”她颤抖着唇道，“我想找我娘。”
    洛央道，“你要时刻记得，若是你还爱着他，听他的话，你现在就是乱葬岗上的一抔土，他抱着你的丫鬟你曾经不屑的老女人夜夜笙歌，想不起来你的名字。”
    竹芷唇瓣被狠狠咬住，“凭什么！”
    “就凭，你听他的话，乖乖喝了毒酒。”洛央冷漠道。
    “我恨透了他！我恨透了他！”竹芷声嘶力竭地嚷着，捂着脸慢慢软在地上，“我要杀了他！”
    洛央一笑，“前阵子有两个女人这么和我说的，可是她们都骗了我，她们还是心甘情愿地坐了那个男人的走狗。”
    竹芷愣了愣，“又、又有两个？”
    洛央眯了眯眸子，“所以，竹芷，我不相信你的话。你若想回去，就回去吧。”
    “我要留下来……我要让他哭着求我，让他反悔。”
    洛央看着执迷不悟的竹芷，摇了摇头。
    夜晚，洛央读着书几乎要睡着了，慕容修才裹携着一阵凉意走了回来。
    洛央揉了揉眼睛，拿了丫鬟手里的灯笼，迎出了屋子。
    “怎么这时候才回来？”
    慕容修低头看着她，漆黑的眸子里似是带着几分隐隐的笑意。
    洛央瞧着，没忍住问道，“怎么了？宫里又有什么新奇的事儿了？”
    不等他回答，洛央已经握住了他的手，兀自絮絮地说道，“这老皇帝真不是东西，这么大晚上的叫人去，又让人回来的，不知道晚上冷容易冻到人么？”
    慕容修失笑，“无妨的，来回都是马车。”
    “吃过了么？”
    慕容修点了点头。
    “唔，再多少喝碗热汤吧。”
    两人并肩回了屋子，洛央亲手拧了帕子，为慕容修梳洗。
    慕容修看着眼前宜喜宜嗔的美人面，心中如水般柔软。
    “还没说呢。”洛央已经瞧了他一眼，“宫中到底怎么了。”
    慕容修伸手将忙个不停的洛央拉到身边坐下，“宁亲王拿着那些四殿下的亲信尸体到了殿中，和陛下争执个不休。陛下无奈，只能让四皇子来问问，四皇子一进养心殿。四皇子倒是个精明的，在养心殿跪下，只道是冤枉，又说昨日才传出了宁亲王和卫军师的事儿，今日宁亲王就遇袭还传出不能人道的消息，怕是贼喊捉贼。”
    慕容修笑了笑，才又道，“宁亲王不顾身上的伤，和四皇子扭打了起来，我原本瞧着宁亲王是要体力不支倒下去的，没想到四皇子提前先昏了过去。”
    洛央闻言轻笑出声，“这也真是一笔糊涂账，他们彼此怀疑着，都认定了是对方下手，直以为捉住了彼此的把柄，谁也不肯让一步。”
    “陛下倒是明白人，因为铁证如山……”慕容修没忍住眼底的笑意，“自然是为夫安排的，所以，夺了四皇子手中掌管禁卫军的权柄，又还给了我。”
    “嗯？”洛央有些诧异，抬起眼来问道，“那……慕风岚岂不是要被气昏了过去？”
    慕容修笑着，“他那时候是昏着的，不然倒是好让我看看他的神情。他惯是会装的，兴许能够当真装的天衣无缝。”
    洛央想了想，“你便这么接受了？”
    慕容修道，“为夫接不接受，怕是朝中所有人心中都有底，禁卫军就是为夫的。”
    洛央。
    兵卒，从来都是跟着将领走的，从慕容修拿起禁卫军那一刻开始，身为合格将领的他，都会将禁卫军训得只忠诚于一人。
    这就是慕国公传下的带兵之术。
    “那后来呢？陛下不是还留了你一起用了御膳才回来的吗？陛下，单独和你说了什么。”
    慕容修将洛央轻轻拥在怀中，眉眼深深，“陛下，现在似乎谁都信不过了。”
    “嗯？”洛央心头一惊。
    “宁亲王涉嫌混淆皇室血脉，四皇子涉嫌刺杀宁亲王，甚至连四公主，都曾经勾结敌国贩卖走私武器，皇上现在看着谁都像是乱臣贼子。他今日叮嘱我，最近盛京要出现不小的风波，若是到了危难关头，立刻带禁卫军进宫护驾。”
    洛央推开慕容修站起身，焦灼地四处走着。
    “皇帝能这般做，代表他全然信任着我。”慕容修眸底冰凉。
    他的母亲先皇后便是温厚敦庄的性子，不争不抢，他也是步步谨慎，自然在皇帝心中举足若轻。
    只是，谁又能想到，他却是炙热地恨着皇帝呢？
    慕容修的冷色只持续了不到一秒，表转回了他清贵从容的模样，甚至连他身旁的洛央，都没有注意到。
    “我不安。”洛央急声道，“我真的不安！明明各方都只是在暗中动手，可是陛下……陛下的意思怎么像是要开杀了？”
    “想来，是皇帝忍耐了太久了……”慕容修撩唇而笑，“想要开始杀人了。他是怎么上位的，你大约不曾知道，这可是个杀父杀兄的人啊……”
    洛央恍若未闻，猛地顿下脚步，看向慕容修，“你猜，皇帝这次的屠刀，会指向谁？”
    慕容修慢慢摇头，看向洛央，“局势不明。每个人都藏了什么。”
    “是，总落不到我们头上。”洛央低声道，“因为我们就是那把刀。”
    慕容修看向洛央的脸，“夫人……”
    “嗯？”
    “不论如何，为夫接了这禁卫军，宁亲王和四皇子，都会不顾一切对付我们。这可是个烫手的山芋。”
    洛央垂下头，满面复杂，“我的父亲是个纯臣，满朝清流却未必是。我不怕他们冲着我们来，我就怕他们再对父亲母亲下手……”
    那些人，可是连晏家那么小的孩子都能利用的！
    洛央坐卧不宁的模样，“若是他们早日告老还乡，我也就不用这般担心了。”
    慕容修拉住了洛央的手，“放心，既是纯臣，陛下自然也知晓。”
    洛央苦笑，“一众世家起复在即，不知道多少眼睛盯着我娘家。”
    慕容修道，“既然是家人，我慕容修自然会护得周全。哪怕……不惜一切代价！”
    翌日。
    宁亲王闭门养伤。
    宁亲王不能人道的事情不知道被谁传了出去，人人都嘲笑着宁亲王是个太监大元帅，不过，倒是果然没有人在提起昭皇孙的血统问题了。
    洛央闲来无事，就跟着灵素在城里四处看看。
    灵素在洛央安排的铺子中安置了不少暗装，这些中大多是医馆，自然还有当铺和消息最是灵敏的饭馆……
    可以看出灵素很努力地在为洛央在盛京中培养消息网，连宁鸢都忍不住称叹很不错，有些模样了。
    只有洛央紧蹙着眉，知道仅仅只是这些，还不够。
    回到府中，洛央便接到了宫中传出的消息。
    四公主在耽搁了这般久之后，终于要下嫁到李家了。
    洛央心中也松了口气。
    盛京原本就剑拔弩张，四公主出嫁，形成一份新的势力，也可将那些虎视眈眈落在母亲王府上的实现，移开了些。
    四公主更是喜不自禁，紧张地邀请了洛央去府中小坐。
    洛央叹了口气，“容修呢？”
    “回禀夫人，亲王现在还在宫里呢，陛下说，想让慕亲王做送嫁使，现在和礼部尚书一起敲定着送嫁的行程。”宁鸢喜气洋洋地说着。
    洛央捏着请帖，“是好事，毕竟……谁心底都知道慕亲王和四公主是亲兄妹。这次又做送嫁使……”
    宁鸢激动道，“难道皇上是要认回亲王么？”
    洛央愁眉不展，勉强笑着。
    慕容修地身份地位已经够高了，又要认回的话，那可不就麻烦大了吗？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