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桃吓得一个激灵，跪了下来，“大小姐……今天一早，有一个妓子来敲我们洛府的门……说是，说是怀了相爷的孩子，要相爷负责。”
    洛央恍然，电光火石间，想起来了那个女人。
    “我还当是谁，原来是她来了。”洛央扶了扶额。
    这一辈子，改变的太多了。
    蔓延整个京都的疫病被及时控制、二姨娘死、洛莹又离家出走，母亲也还未曾病入膏肓……
    她差点，就要忘了这个女人了！
    洛央已经镇定了下来，招初桃来给她穿衣，然后举步朝夫人的院子里走去。
    “大小姐，你不去看看么？那边闹得很凶？”
    “什么都没有母亲的身体重要。”洛央道。
    进了母亲的院子，远远就能听到母亲撕心裂肺的咳嗽声。
    洛央心尖发疼，匆匆走了进去，见医女正在准备施针，便过去接过银针。
    针尖微捻，点准穴位，纤仄的手指上下跳动，转眼便扎了四五针。
    王文鸢悠悠好转，蜡白的脸色也逐渐恢复了点血气。
    洛央接过了莺歌递来的药，扶起母亲，“娘，别气了，来把药喝了。”
    “气？”王文鸢笑了，“我有什么好气的。家里要添新人新丁了是好事，只是我这身子，不能帮上什么忙了。”
    洛央眸中一片心疼，“娘，父亲这么多年，要纳妾早就纳妾了！身边只有一个二姨娘，还是老夫人抬的。父亲是什么人，你难道还不清楚么？”
    王文鸢如同死木的眸子忽然闪动了一下，随即又寂灭了，“说什么呢，你娘我又不是小孩子了，哪里会随随便便就吃醋了。”
    洛央的手指轻轻点着王文鸢的背心，“还不吃醋呢，你这病啊，绝对不要动气，需要静养着，知道么？”
    王文鸢抿了抿唇，“可那女子和她孩子，是要人安置的。”
    “她能不能进我们家的门还是回事呢……母亲且安心，外面一切有我照料，你只管安心养病就好了。”
    安抚了母亲睡了，洛央才重新走出来，看向匆匆回来的灵素。
    “让你打听的问清楚了么？”
    廊下，灵素气喘吁吁地道，“二小姐，老夫人听说那个女人怀孕了，高兴的不能行，立刻将人从外边迎了进来。”
    果然，和上一世一模一样啊。
    洛家只有两个女儿，老夫人说了许多次，让父亲从旁宗里找个老实可靠的孩子过继过来，以免断了洛家这一脉的香火。
    父亲顾忌着母亲的想法，一直没有同意，所以这个女人一经出现，就引起了老夫人的注意，成了阖府炙手可热的宠儿。
    母亲本就病重，在这个女人进府三番五次作妖之后，身体终于承受不住，含着泪去了。
    她后来曾经反复回想起这个女人进府的一幕幕，当惊觉一切都是陷阱的时候，早就已经晚了。
    而现在，她有的是时间，去验证前世的那些让她辗转难眠的猜测。
    老夫人的正院中，正是一片欢声笑语。
    听闻洛央到了，老夫人立刻便叫她进来。
    洛央扫了一眼，父亲面色尴尬，坐在角落里，不声不响，而老夫人则拉着一个年轻窈窕的女子，正亲热的说着话。
    那女子梳着堕马髻，容长脸，水蛇腰，一身白色长裙，只在边角处用暗纹绣了浅浅的荷花。
    看人的时候，一双桃花眼泛着盈盈的光，好像一潭动人的秋水。
    洛央暗暗叹了口气，含笑走进了屋子。
    “央儿给祖母请安。”
    老夫人如今看这个郡主孙女是越看越喜欢，伸手便道，“快过来，看看你爹的新姨娘~”
    洛央温和地走了过去，一张人畜无害的娇俏小脸，知书达理的模样。
    姜笙儿哭得妖妖娆娆的，抬头飞快地瞥了一眼这个传闻中洛府不可一世的大小姐。
    本来提了十分的小心，见到真人却是实实在在松了口气。
    ……看上去就是个普普通通温柔美丽的大家小姐而已，以她在庆春楼里的手段，什么样的女人拿不住。
    洛央翘着唇角，微微点头，上下打量了一番姜笙儿，最后，眸子落在了姜笙儿微微凸起的小腹上。
    “几个月了？”
    居高临下的口气，让姜笙儿一下子不快起来。
    她可是给洛央爹做小老婆的人，是郡主又怎么样，没个长幼尊卑么？
    “三个月了。”姜笙儿扬眉笑，蹬鼻子上脸的凑上去，“大小姐，你马上就要有弟弟了，高兴么？”
    洛央偏头，用帕子擦了擦唇角，蹙眉轻轻咳了一声。
    初桃早就憋不住了，得了洛央的意，直接呵斥出声，“放肆！面对郡主殿下，你居然不行礼问安？”
    姜笙儿眼眶立马红了，“老夫人，奴不知道大小姐还有这么多规矩……原来在洛家，竟然是以郡主为尊么？”
    这话是故意惹老夫人不痛快了。
    洛央封了郡主，的确比洛丞相尊贵了许多，老夫人是应该忌惮的。
    可惜了，洛央在家中一向孝敬，做了郡主后，每日不忘了请安、还时不时请个平安脉。
    是以，老夫人不仅没有不快，反而皱了皱眉，对洛央歉意道，“你别介意，她出身不大好，不大懂规矩。现在怀了身子，也娇贵些。”
    洛央温柔一笑，“哪里的话。没规矩进了咱们府里慢慢学就是，我也不介意那些。”
    姜笙儿心里一突。
    这么个温温柔柔看上去十分好欺的姑娘，竟然连老太太都爱重她？
    却见洛央瞥了一眼姜笙儿，斟酌道，“父亲说怎么处置了么？”
    姜笙儿咬了咬唇，低下了头。
    方才，她还和洛老太太有说有笑，洛央一来，她便好像一个外人一个东西似的，插不上话了。
    老太太让洛央坐在自己身边，用商量的口吻道，“你父亲还不知道，我看啊，这孩子还是满可怜的，在那见不得人的地方，怀上了庭之的孩子，她也是实在没办法了才找来的。我听她哭得哀切，就做主把她先留下了。”
    洛央看向她，“你叫什么名字？”
    姜笙儿仰起头，“姜笙儿，笙歌的笙。”
    洛央端了丫鬟递来的茶碗，垂眸，淡淡道，“听说……你是个妓子？”
    姜笙儿急着跪了下来，“老太太明鉴，笙儿虽然出生在那个地方，却一向洁身自爱，靠着吹笙卖艺为生。”
    虽然早就知道，洛央还是忍不住道，“这样啊……那你与我父亲怎么就……”
    姜笙儿气得头脑发热，“那是……那是相爷醉酒……非要……非要……我也是肚子一天天大了起来，眼看实在无法了才寻来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