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打的很惨烈,只剩下我父亲和十几个人。当时章继尧的大军已经远远能看见影了。所有人,包括我父亲,没人知道赶来的是蛮夷还是援军。他就去找我父亲,要撤退,我父亲说,他是将军,不能走,后来他们又说了两句,就吵起来了。顾情道。
之后呢?他就离开了?
嗯。我父亲说,让他们都走。下命令了,但是没有人走,都要和他一起坚守到最后。他说自己不是怕死,而是而惦记老母亲,家里没有别的人,他觉得这样的牺牲是没有意义的。于是他就走了。找了个地方藏起来,等打完仗才走。他亲眼看着我父亲倒下了,也看见了章继尧和蛮夷自由交流,总之就是什么都看见了。
所以他说自己是逃兵吗?
嗯。顾情点点头。说起当年的事,顾情的表情难免有些僵硬,詹星若握住顾情的手,掌心的热度随之传来。
他回去之后,先去了顾府。先章继尧一步到了顾府。与我母亲说这件事情,但是我母亲不愿意相信他,他觉得章继尧肯定不会放过我们,隔天就又来劝母亲带我走,但是当时章继尧已经来了,他从后门打晕了侍卫,溜进去强行把母亲带走了。他说当时第一时间没找到我,等他回来找的时候顾府已经被大火烧没了。
嗯詹星若轻声应,点了点头。
这么多年,他为了赎罪都在照顾我母亲,母亲的眼睛哭瞎了,已经看不到我的样子了。顾情道,后来国家又乱了,他就有自己去参军了。守城一站,他见到我的银甲,想起了父亲,就来找我了。顾情叹了口气, 这么多年,他都以为我死了,我母亲也是。
詹星若没有说话,回头看了看顾情,轻轻偏头靠在他胸膛上。
要不是军师当年去救我,我可能真的死了。
你的命既然是我救的,就是我的了。詹星若道。
奸商。顾情一笑,低头亲吻詹星若的头发。
我要你的命也没什么用,你就好好活下去吧,没有我同意,不能死。
这么霸道?
不行吗?
顾情勾起嘴角,一笑,转身轻轻放倒詹星若,松软的床忽然陷下去一块。
他俯下身,遵命。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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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9章 番外5顾母(中)
天黑了。
到了黄德家门口,顾情紧张的深吸了一口气。
不知道母亲还认不认得我,十多年了。顾情对詹星若道。
夫人看不到,怎么认得你。倒是你,可还记得夫人的脸。詹星若道。
顾情一愣,往事在他脑海中纷飞起来,有点模糊了。顾情一笑,又抿了抿嘴。
黄德先进去看了一眼,道顾夫人已经睡下了。要么二位先进屋歇息一下吧。
好。顾情点了点头,和詹星若一起走了进去。
黄德的家虽然陈设简单,但是宽敞干净,一个长相清秀甚至有些孱弱的少年,怯生生的从屋后探出头,阿云,出来见过顾老爷詹军师。呼道。
少年低下头,低着头走出来。
犬子,黄阿云。
见过顾老爷,见过詹,詹詹詹军师。黄阿云说着,忽然结巴起来,一抹红爬上耳朵尖。
军师见笑了,军师大名天下皆知,犬子也是崇拜者的一员。黄德说。
无碍无碍。詹星若笑了笑,你好,阿云。他对黄阿云道。黄阿云抬起头,惊的竟愣住了,片刻之后红着脸跑开了。
军师莫见怪,犬子性格一向如此,不知道怎么跟你交流,他其实,很懂事。黄德说的有些为难,叹了口气。
没关系。詹星若摇了摇头,看得出来。他道。
顾情四周环顾了一下,发现只有一台织布机,只有一台织布机?顾情问。
是,贱内织布,我拿点军队的粮饷。大儿子已经成家了,阿云是小的。
这些年照顾母亲,辛苦了。顾情道,自己的母亲已经双目失明,自然做不了针线活。
顾夫人也不闲着,她去私塾做先生,是村里出名的女先生。夫人眼睛虽看不见,脑子里却记得牢。
顾情垂下眼,笑了笑,他隐约的记得,母亲就是这样要强,爱折腾。
夫人还酿酒,家里的桃花酒都是夫人酿的,顾老爷,尝一尝?
顾情一愣。他转过头看詹星若,詹星若对他一笑,握住他的手,尝一尝。他道。
顾情点点头,黄德带他去院子里打酒,就在他母亲的房前。黄德提着灯,搬下压坛子的石头。顾情站在屋子前,手指轻轻的拂过门。
詹星若也跟了过来,黄阿云还是躲在门框后面远远的看着。
来搭把手。黄德招呼道,黄阿云才走出来,一起开了酒坛子。
刚酿好的,还没喝呢。这个时候正正好。黄德说着,忽然听到哗啦哗啦的开锁声。
这么晚了还开酒做什么?一个熟悉而又陌生的声音响起,那人打开门的瞬间,往事便疯狂的扑面而来,盲杖哒哒的打在地上,付子仪与顾情擦肩而过,她停下来,所有人都愣在原地。
有客人?付子仪问。
嗯。黄德点了点头。
啊,那真是抱歉,打搅了,要打便打吧,尝尝我的手艺。付子仪一笑,客人慢用,我就先回去了。他刚一转身,忽然被顾情抓住。
娘。顾情颤抖道,那一个字含在嗓子眼里烫的发疼,十多年没呼唤过的一个字,顾情没想到自己还能这般脱口而出。岁月一眼望穿十年秋水,百般磨难翻天覆地后,他竟又看见了母亲的脸,好像又看见了最初时候,一切尚未被摧残时的美好,母亲是老了,但是依旧健康的活着。
付子仪被他一叫,惊的挑起了眉毛,那双眼睛,虽然看不见了,却还是努力的张大。付子仪转过身,用手一点一点试探着去摸顾情的脸。
顾情俯下身,握住付子仪的手,娘,是我,情儿。顾情轻声道。
付子仪的手停在顾情脸上,沉默半晌,两人猛地拥向对方,顾情把付子仪紧紧搂在怀里,付子仪的肩膀与顾情比起来,显得又窄又瘦小,她在顾情怀里哭的一抖一抖。
你和你父亲年轻的时候,一模一样。付子仪抬起头道。
娘都看不见我。
瞎了这么多年,我摸的出来。付子仪一边说一边抹掉顾情的眼泪,别哭,哭了就不像你父亲了。
对不起。顾情握着母亲的手,我会替父亲好好照顾你,以后。
付子仪笑了笑,只要你还活着,就已经是对我最大的恩赐了。可惜怀风看不见,那时候他总是和我说,希望你健健康康的长大,成家立业,娶妻生子,安安稳稳的度过一生。她摸着顾情的脸,这么多年,你受苦了。
顾情抱着付子仪,摇了摇头,没有,娘,我很幸福。
可已有妻子?付子仪问。
顾情一顿,还没有孩子。他道。
付子仪一笑, 进来,和我好好聊聊天。她道。
顾情转过头去看身后的詹星若,詹星若看着他们母子相认,想着顾情终于填上了生命中的一个大缺口,也忍不住落泪,他的想法何尝不与顾母一样,希望顾情能够幸福,能够安稳。只是问题又回到一开始,他是个男人,男人和男人,是无法孕育下一代的,他们的感情,要烧就轰轰烈烈的烧,烧到百年之后化作两捧尘土,再无其他。
去吧。詹星若只张了张嘴,没发出声音,顾情点头,便和顾母进屋去了。
詹星若转过身,心里不禁一凉,不知缘由的失落起来。
军师,随我来吧。黄德道。
嗯。詹星若点头。
黄德把詹星若带到一个收拾的干干净净的房间里,詹星若走进去,在床边坐了一会,疲惫感袭了上来,他唱呼一口气,躺了下来。
过往很多年,他还在太子府的时候,忙碌了一天最期待的就是上床躺着的时刻,无论是在客栈还是在人家,只要能睡觉的地方詹星若都能立刻睡着。
只是今天却不一样,他躺下来,望着天花板,久久合不上眼。自从和顾情走了以后,每天身边都躺着另外一个人,一睁眼睛,一抬手,就摸得到够得着。顾情有时跑商,夜晚没法归来,詹星若就不自觉的一天比一天睡的晚,连自己都没意识到,他已经没有顾情的体温和怀抱就睡不着觉了。
詹星若忽然想,如果顾母要顾情娶妻生子,顾情会怎么做呢,他会拒绝吗?还是会怎么样
詹星若仰躺在床上,用胳膊挡住眼睛,他竟然想到顾情或许可以纳妾,但那算什么呢,没有妻子,却要纳妾,妻子的位子是他想占着的吗?詹星若不知道,他本也不这么想,他只是觉得,如果是伴侣,他只想要顾情一个人就够了,所以他也希望顾情能只有他一个。
但是这种自私又与初衷相悖的想法,他没法对顾情说出口。
第二天一早,詹星若难得的早起了。他四处看了看,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的,看了看房间里也没有别人来过的痕迹,忽然想到,黄德肯定另给顾情安排房间了。
詹星若坐起来又躺下,把自己藏到被子里,不知道在难过什么。
忽然,门咚咚的想起,詹星若一个激灵坐起来赶过去开门,他猛地拉开门,见到的却是一脸震惊看着他的黄阿云。
詹,詹詹詹军师,家,家父请您去吃饭。黄阿云结结巴巴道。
詹星若长呼一口气,自己的状态实在是丢尽了人。
好,我马上就去,麻烦你了。他道。
等詹星若熟悉完毕,走到大屋,所有人都坐齐了。
顾情本在付子仪旁边坐着,见詹星若来了,赶紧起身给詹星若拉了把椅子。
付子仪感到儿子忽然离开,微微皱了皱眉。
你就是情儿说的那位朋友吧。付子仪问。
詹星若一愣,点了点头,应声道,是,顾夫人。
情儿说了。你是他的救命恩人。来,上我这边坐。付子仪怕了拍自己旁边的另一把椅子,詹星若看了看顾情,没有坐顾情那把。
当年,多谢你,没有你,也没有情儿今天。付子仪道,他都和我讲了。
您言重了。
哪里。是个好孩子啊。情儿有你这样的朋友,真是三生有幸啊。付子仪感叹道。
詹星若低下头,不知道心里是酸是甜,都没意识到付子仪看不见,只自顾自的点了点头,什么也没说。吃过饭,付子仪叫顾情陪他出去走走,顾情应了。詹星若转身回到自己屋里,还没走到,忽然听见身后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他回过头,被顾情一把拉进旁边的夹层里,黄阿云拿着菜路过,没看见二人。
你干什么?黄阿云刚走,詹星若问道。
我想你了。顾情道。
不是天天都见面吗。詹星若皱起眉,嘴上这么说,但他心里何尝不是呢。
不一样,我跟母亲说换身衣裳陪她出去,争取了点时间来。顾情双手按在墙上,逼着詹星若看着他,一点点凑了上去,詹星若抬起头,两个人在房子逼仄的小夹缝里接了一吻。
第120章 番外5顾母(下)
番外5顾母(下)
又一天夜晚降临。
顾情打了一桶热水,给付子仪洗脚。
娘跟我去天关住吧。顾情道。
嗯?付子仪一笑,为什么?
这么多年没能伺候您,好不容易再见到您,我想接您过去。顾情道。
我还没成老太婆呢。付子仪一笑,用不着用不着,我就在这,挺好。
这毕竟是别人家,我都见到您了,没理由再留您在这里。
我想留下来。就是理由。行了,洗好了。付子仪抬起脚,这么多年了忽然让别人给我洗脚还有点不习惯。
顾情也笑了笑,拿汗巾给母亲擦脚。
听说我儿子现在已经是富甲一方的商人了,真的?
您失望吗?我没像父亲那样保家卫国。
不失望。不像你爹最好,你爹最不是东西。付子仪说着,那双眼睛虽看不见,还是眯起来。顾情看着母亲,付子仪的笑容里没有苦涩,没有繁重的尘埃,好像乘风侯就在屋里呼呼酣睡一样。
我不是个称职的儿子,我对不起您。顾情低声道。
当年是娘没能保护好你,这么多年,我也没尽到做母亲的责任。理说是我欠你的。付子仪微微笑,顾情站起身,把付子仪报在怀里。
夏蝉轻语,顾情合上母亲的门,发现其他人屋里的灯都灭了,只有詹星若那边还亮着,便悄悄的溜过去。
他敲了敲门,詹星若刚开了个门缝,顾情就挤了进去抱住詹星若。
你稳当点。詹星若差点被顾情带了个跟头,这么大个人了,你这两天怎么了。
顾情笑了笑,侧头贴在詹星若肩膀上,娘也在这你也在这,就让我任性任性吧。
詹星若一听软了心,拍了拍顾情的背,好了,这么晚找我,什么事情?他问。
没事不能找你吗?顾情问。
詹星若脸上没有表情,心里竟有些高兴,他别过头,毕竟是别人家,让人看见什么的,多不好。
我不怕。顾情道,伸手牵住詹星若,我从来都不在乎这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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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夺情策——陈敬荣(8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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