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知刚一坐下,就听见了哒哒的脚步声,急促而轻快,顾情还没回过头,就被一双手捂住了眼睛。
章溪娆的手凉凉的,一下感受到了顾情的双目的微热,触碰到顾情的暧昧感觉一点点清晰起来,章溪娆抿着嘴,笑道,情哥哥,猜猜我是谁?
顾情本想把她的手拿下来,但是一想到是姑娘的手,还是把手放下了。章溪娆在他身后笑着,又道,情哥哥还记得我的声音吗?
顾情听她说这两句话,和普通的北方姑娘并无两样,但是那天他明明记得,这女孩说话带着异域的口音。
你来了?顾情虽然看不见还是回过了头,章溪娆松开手坐到他身边去。
风吹起顾情的头发,水波映着月光,世间万物一瞬间都变得温润如玉,变得和月光一个颜色,然后通通溜进了顾情的眼睛里。
章溪娆望着顾情,直到顾情转过头来看她,她才慌张地躲开。
你父亲又不在家了?顾情问。
应该是吧。章溪娆耸耸肩,他这几天太忙了,我也不确定他什么时候回来什么时候走。抓住我再说抓住的。她灿然一笑。
这样啊。顾情点了点头,从衣服里摸出那个粉红色的荷包,小生既然已经如约而来,这荷包,就请姑娘收回吧。我留着姑娘的东西,成何体统。
章溪娆被顾情说的一愣,没决定收不收回来,心里倒先不是滋味了,她本就想顾情收着她的荷包,以为她这情哥哥既然能来赴约,也就是与她心意差不多的。
没想到顾情却赶着要还给她。
你,你还给我做什么?送你便是送你了,不行吗?章溪娆问。
顾情抿嘴笑了笑,当然可以,只是顾情想说,只是他已经有心悦之人了,可是人家姑娘又没明说什么,他这样主动说,多不礼貌,顾情想了想没办法,只好无奈地收下了。
姑娘为什么想再见小生呢?
嗯章溪娆想了想,我就想跟你聊聊天,这河风夜色,聊起天来舒服。
上次听你说,令尊在朝中做官多年,已有一座府邸,那姑娘既有这样的好住处,在家里吹风不是更舒服。
家里面规矩太多了。而且没人能跟我敞开心扉地说话,下人都畏手畏脚的。章溪娆嘟嘴道。
他们毕竟是下人,难免的嘛。顾情笑了笑,两人闲聊没几句,顾情忽然在她的声音里又隐隐听出了异域的口音,时而有,时而无,断断续续的,凑不成调子。
姑娘是本地人吗?顾情问。
怎么突然问这个?章溪娆道。
就问问,我是外乡来的。他道。
我听你说话倒听不出来你是外乡的,说实话,我觉得这里的人说话都差不多。你是听我声音才问的吧?章溪娆甚是机敏,反问顾情道。
顾情也不掩饰,点了点头,有一点。
难听嘛?半晌,章溪娆才小心翼翼地用中原话问道,异域的口音被隐得一干二净。
嗯。顾情点头。他觉得十分熟悉,却怎么也没法从小姑娘零碎的话语中捕捉到完整的调子。
我小时候跟爷爷住过一段时间,父亲说这边打仗,他没时间管我,太危险了,就让我去爷爷那里。但是我那时候很小,我不记得什么了,父亲和爷爷都经常对着我说好多话,但是我根本听不懂呀。章溪娆禁不住一笑,我就知道,打仗来,打仗去。后来父亲说反贼铲除了,天下太平了,可以接我回家了。章溪娆话音未落,只见顾情的脸色忽变。
她的笑僵在嘴角,慢慢地收了回去。
情哥哥你,怎么了?她顿了顿问。
顾情摇摇头,强扯出一个笑,点点头,问道,然后呢?
然后我就和父亲回来这里了。我小时候不太爱说话的,一来是我很怕爷爷,所以在爷爷身边的几年,不怎么说话,二来是回来这边,我说话的声音就怪怪的,别人好像也不太愿意与我玩。
章溪娆叹了口气,不瞒你说,我虽是个小姐,但是我一不会刺绣,而不会作诗。但是我会骑马,还会射箭。都是当年爷爷教我的,想忘都忘不掉。
忘了做什么,你这样与众不同,是你的优点。顾情道。
哪有呀。章溪娆靠过去,在顾情耳边道,要嫁不出去了。她微声道,放松戒备后脱口而出的异域口音,一整句要嫁不出去了忽然闯进顾情的脑海,撞开了关着风雪的记忆大门。
很久很久以前,乘风侯带着年幼的他上战场时,他躲在乘风侯身后,看他与俘虏交谈,那是顾情第一次见到胡人,身材高大,皮肤黝黑,身上裹着兽皮,脖子上挂着兽牙和兽骨,眼睛下方还画着奇怪的花纹,他们目露凶光,说着听不懂的语言,时而低咒,时而咆哮,与野兽别无二致。
凶悍而强壮,是胡人给顾情留下的第一印象,没想到多年后再听见胡人的话,竟然来自这样一个单纯又干净的姑娘嘴里。
顾情还没来得及反应,只见寒光一闪,乔三娘不知何时赶到这里,抽出弯刀便向两人砍去。
小丫头拿命来!
顾情想立刻站起来,但伤口却狠狠地把他拽在了地上,章溪娆还没经历过这种事情,一刹那间都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自然没有任何动作,顾情出去本能,抓过章溪娆用身体护住了她。
只是片刻之后,那本该落在他身上的刀却没有砍下来。顾情抬起头,只见詹星若穿一柄长剑接住了乔三娘的胡刀。
军,顾情刚要开口,却想到这小姑娘还在身边,不能给她听见了詹星若的身份,便把到嘴边的话咽了下去。
你怎么来了?顾情问。
詹星若不但自己来,还带了一群侍卫,那些侍卫立刻把乔三娘围住。詹星若没有回头,只趁着这空档把手臂上的衣服向后一甩。
天凉,披上。詹星若道,话音一落边侧身冲入战场。
乔三娘一身夜行衣,在詹星若认出她之前便认出了詹星若,那天听见詹星若喊了枪王几声老将军,乔三娘就特意留意了这个年轻人,看他眉目清秀,潺潺弱弱的,没想到还挺有力气。
她冷笑一声。
人家两个卿卿我我,原来还有人在这偷看着。乔三娘边说边向詹星若挥刀过去。
詹星若当然不会理会,只是刚刚觉得乔三娘很像当日所见的女人,结果乔三娘就开口说话了,詹星若本以为乔三娘不会说话。
你是当天在枪王那里的?詹星若问,兵器碰撞,银光闪烁。
关你什么事!乔三娘道。
乔三娘虽善于用毒,但兵器上也就普普通通,被詹星若猝不及防地接了一剑,震到了手腕,一时间有些拿不稳胡刀,打了几轮下来就有些吃不住了,侍卫看准时机集体围过去。
切。乔三娘一咬牙,知道形势不利便散了一把毒,黄色的粉末瞬间飞扬在空气里,等众人再睁开眼睛的时候,乔三娘早就消失不见了。
詹星若这才回过头去看着顾情。
两人只对视了一眼,詹星若便把目光移开了。
顾情把手放开,章溪娆却一直低着头在他怀里不肯出来,还不等顾情问,便忽然抽泣起来。
哪都别去了,快回家吧。顾情对她说。可章溪娆只是哭,什么都不回答,顾情看了看詹星若,却只接到了詹星若冷冰冰的目光,想要解释,却不知道如何说起,索性就把自己猜到的当着詹星若的面直接问了。
姑娘,你父亲是谁,家在哪里,我们送你回去?他问。
章溪娆抽抽搭搭地抬起头。
令尊可是章太尉?顾情问。
詹星若一听,立刻转过头,微微蹙眉,震惊之情尽显。
章溪娆也一愣,但还是点了点头。
我们送你回去。顾情道,阿离。他抬起头来,詹星若还没被他这样叫过,应得有些不习惯。
怎么?
那人应该不会再回来了,让侍卫送她回去吧,你我,不方便。
我明白。詹星若点点头,给侍卫比了个手势,几个侍卫领命,便带着章溪娆回家去了。
章溪娆刚离开顾情几步,突然又大哭起来,顾情想起来过去看看,可是伤口的疼痛让他连站起来都格外吃力,詹星若摆摆手,我去吧。他道。
章溪娆转过身来,不住地哭,詹星若到她身边,蹲下去,轻声问,为何哭?
章溪娆并不认得詹星若,但知道詹星若刚刚救了她,詹星若对姑娘家的目光还是很温柔的,章溪娆抬头看了看他,哭声才渐渐平复下一点。
我不知道为什么有人要杀我。他道。
詹星若笑了笑,伸手摸了摸章溪娆的头发,别害怕,侍卫会把你安全送到家的。
我,我,章溪娆被轻轻的一安慰,忽然更加委屈,又哭起来,可是我连累了情哥哥。她道。
詹星若第一次听见有人这样叫顾情,还愣了愣。
他没受伤,没关系的。詹星若道,又补了一句,他不会怪你的。
章溪娆眨着眼睛,睫毛上的泪水一闪一闪,她带着哽咽,声音忽然放得很小,拉住詹星若的袖子。
那个,请问,你和情哥哥,是好朋友吗?
是。詹星若答。
章溪娆的声音放得更低,她踮起脚凑到詹星若耳边,又问道:
那,情哥哥他,有心上人吗?
第87章 百口莫辩,情义难寻
詹星若微微一愣,章溪娆见他没回答,心里忽然凉了一下,整个人顾不得哭,紧张起来,她眨着眼睛,小心翼翼的又问了一遍,他,有心上人了?
詹星若的手微微攥紧,犹犹豫豫地点点头,从嘴里挤出一个有字。
章溪娆本来微微向前的身体一下落了地,失落地低下头,詹星若不知道以自己的立场该怎么安慰这情窦初开的少女,便默默的从衣服里摸出一颗糖。
那我,还能再见他吗?片刻后,章溪娆抬起头,强忍着泪水的样子让詹星若有些莫名的愧疚,章溪娆用手擦了擦眼睛,勉强扯出一个笑,被情哥哥喜欢的人,一定很漂亮吧,像我这样,可能还是她话说着,眼泪竟然就掉下来了。
詹星若把糖放到她的手里,轻声道,你很可爱。他道,顾情喜欢的人,也是个很普通的人,经常不理他,常无缘无故地生他的气,是个不太能给他幸福的人。
章溪娆收了詹星若的糖,灿然一笑,哥哥这么在背后说人可不好哦。
詹星若也跟着笑笑,点了点头。
那如果是这样的话,如果她伤害情哥哥,我是不会放过她的。哥哥帮我看着她。章溪娆道,又凑到詹星若耳边去,小声说,还有,这件事情,能不能不要告诉情哥哥?说完抿着嘴看着他。
詹星若点点头,摸摸她的头发,便让侍卫带着她走了。
夜里的风微微发凉,詹星若走回到顾情身边,面无表情地坐下来。
能走吗?刚才受没受伤?他问。
顾情不敢贸然说话,便只点了点头,但是感觉詹星若好像也没有看他。
军师,我还是有点痛,坐一会儿?顾情试探着问。
詹星若这才瞥了他一眼,看顾情手上抓着衣服。
河风凉,把衣服披上。他道。
不用了,我,顾情话还没说完,只听詹星若又冷冰冰的一句,披上。
顾情只好听话,把衣服披好。他伸手去探詹星若的手,却被詹星若甩开了,顾情一脸吃惊地与他对视,詹星若别过头,有血。说完拿出手帕擦了擦手。
顾情低下头,看见詹星若腰间还放着一把剑,便与他找话,闲问道,没想到军师还会使剑。
嗯。詹星若只应了一声就没有下文了。
顾情轻轻叹了口气。
军师,怎么找到我的?他问。
詹星若摇摇头,太长了,不想说。他道。
一直跟着我吗?
没有。
顾情点点头,军师,你早就察觉我要出来见她了吗?
詹星若停下手,想了想,点了个头。
那,军师能听我解释吗?
说。詹星若还是没看他。
顾情费力地朝詹星若靠了靠,詹星若虽然想挪走,但是看着顾情忍着疼,嘴里发出嘶嘶的抽气声,实在不忍心,便任他靠过来了。
军师刚才也听见了,她父亲是章继尧。
嗯。詹星若点头,说起章继尧才稍微给了顾情一点反应。
你刚离开那天晚上,我想出来透透气,家父家母尚在的时候,曾经带我来过这里,不过都好久之前的事了,我都快忘干净了,就想回这里看看。
嗯。詹星若接着应道。
然后就遇见她了。顾情说着,把自己差点投河的部分都省略了,她也想放河灯,但是没带钱,我就帮她买了。
嗯。詹星若继续点头。
临走的时候她非要给我个荷包约定下次再见,但是荷包上刻的是章字。她与我说话时曾提过父亲在朝中做官,我担心与章继尧有关,没弄清楚之前,不想让军师牵扯进来。顾情解释着。
詹星若这次连嗯都没有。只是点了点头。
与她聊天的时候我就听出了一点不同,她应该是胡人。顾情道,詹星若这才回过头。
他眉头微蹙,什么意思?詹星若问。
顾情无奈一笑,看来这章继尧在詹星若心里比自己重要多了。
第一次和她说话的时候,我就听出来了点不一样,无论是月渚,中原,西域,东瀛还是天关,我都去过,都和那里的人多多少少的打过交道。按理说没什么口音是我没听过的了,但是那天第一次与这姑娘说话,她的口音竟让我觉得很陌生。顾情趁詹星若听的认真又往他身边靠了靠,我觉得在哪里听过,但是又实在想不起来,加上她给我的荷包上,有章字,我才想再见她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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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夺情策——陈敬荣(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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