乘风侯在河对岸,母亲在河对岸,太傅在对岸,小时候一把鼻涕一把泪哭着的自己也在对岸。
父,父亲顾情朝着对岸走去,一步淌进河水里,冰冷的河水温柔地怀抱住他的脚踝。
一觉醒来,自己身中剧毒,前途未卜,国家危如累卵,奸臣当道,爱人就依偎在旁边,他却不敢触碰。
父亲,我该怎么办顾情朝着乘风侯走去。
对岸的乘风侯,扛着杏花酒,嘴里叼着草叶,不正经地笑着,多大了还让我给你想办法?他似乎在问着。
顾情笑了笑,听见乘风侯在那边喊他,憋回去哭什么!丢死人了
顾情还是笑,父亲,怎么这么多年不曾回来看儿子一眼。
回去回去!乘风侯在那边使劲挥手。你一个男的我看你干什么。他道。
顾情伸手抹了抹脸,父亲为什么不告诉儿子,为什么非要瞒着我不可冰冷的河水一遍又一遍冲刷着顾情,他一点点越走越深。
你懂个屁。乘风侯道,举着枪对着顾情,啧,赶紧回去,谁惯的你臭毛病,不听你爹的话了?
顾情停下脚,愣愣地看着河对岸,已经十年没再听见过父亲的话,要留住忘了父亲都说过什么。
他想了想,唯一能记得的,是乘风侯和他说,第一不忘国,第二不负卿。
看你那点出息,多大点打击你就受不了了。乘风侯笑道,替我把章继尧的脑袋割下来,让我看看太平盛世什么样子。你能不能行?乘风侯对顾情喊道。
一阵大风吹过,彻骨凉意从顾情身体里流过。
第一不忘国,第二,不负卿。顾情苍白的嘴唇一张一合,反复地念道。大仇未报,山河未定,生在大动大荡却未见大一统,何等憾事。
风过,河对岸空空如也,什么都没有,顾情站在河水里,朝那边望去,两行热泪顺着脸颊落进河里。
爱恨随波翻涌,时而澎湃时而静息。
喂!你!听见没有!一个女孩的声音划破寂静,顾情还不知道在叫他,只听见生后传来踏水的声音,一只纤细的手牢牢握住了他。
他这才诧异的回过头,发现女孩正竭尽全力的想把他拉到岸上,河边聚满了人。
顾情本也无意寻死,女孩牵着他,他便跟着走了。
上了岸,女孩一下坐下来,大口喘着气,你怎么了呀?她问道,声音清脆,带着一点说不出的口音,字字都带着异乡的味道,像某一种未知的悦耳乐器。
对不起。顾情低头道,发现自己身体已经湿透了,他站着费力,便也坐了下来。
你跟我说什么对不起?女孩一笑,傻了呀你?女孩拧了拧身上的水,我看你这样子,你是个书生吗?
顾情转过头看看她,这女孩一身锦绣,一看便知道是哪家的小姐溜出来玩了。
顾情也无意与她多说,便点了点头。
你愁什么呢?女孩问,一看你的表情就知道你在发愁,跟我讲讲?
顾情笑了笑,公子弯弯眸,如水如月诉千愁,他微微扬起头,我的愁呀,我愁百无一用是书生。顾情道。
女孩其实也是第一次和陌生人说这么多话,竟然不知该为何被这书生的一笑弄红了脸。
你不能这么想。朝里面当官的多少都是书生。女孩说,顾情转头看看她,眯起眼睛笑,我明白,今天谢谢姑娘了。
哎呀,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不用谢我。女孩摆摆手,却难藏脸上的笑意。
风吹着河水,吹着杨柳,吹着少女丝丝缕缕的心事,吹着顾情沉重的仇怨。
卖河灯的老妇人走过来,低头问顾情,公子要不要来一盏河灯?老妇人说,祈求平安,丰收。
顾情点头,笑应道,好,我要四盏。
一盏母亲,一盏父亲,一盏太傅,一盏三儿。
我,我也一个!女孩凑过来。
老妇人挑了一盏给她,可女孩掏来掏去,才发现自己没带钱。
我女孩有点尴尬,停下来。
顾情轻声道,那就给我五盏。他付了钱,从老妇人那接过灯,送了一盏给女孩。
看不出来你还挺大方的。女孩低着头,有点不好意思道。
小姐愿意进这冷水救小生的命,小生也自然愿意为小姐买一盏。
女孩笑了笑,问道,可否问你,为什么买这么多的灯?
第75章 芳华易逝,大梦一场
顾情一愣,脸上的笑容带着几分疲倦,摇摇头,微风拂过,缕缕碎发轻抚着他的眼角。
我的家人,爱过我的人。顾情道。
小姑娘还红着脸,你这是什么说法呀。她道。
顾情笑了笑,问道那你呢?河灯想给谁?
给我娘。小姑娘道,把灯推到水里去,我娘走的时候我都没有在她身边。
顾情蹲下来,也一起推了一盏灯到水里,一起吧。他道。
小姑娘一愣,喂。她唤顾情,看你病恹恹的样子,难道没人照顾你吗?
有呀。顾情说这话的时候脸上浮现出柔柔的笑意,我是偷偷溜出来了,屋里面太闷了。
女孩紧皱的眉头舒展开来,她带着点点窃喜和兴奋,低着头,小声道,好巧啊,我也是。
树叶尖上垂直一颗大大的水珠,积水倒映着灰蒙蒙的天。
飘摇见师父不说话,自己便也不再开口了。老枪王望着积水,忽然一点涟漪圈圈而起,他皱了皱眉。
诛神的新主,是个什么样的人?老枪王问。
西北大将军。飘摇道,想到从前陆忘遥跟他说过的陈江。
哦。老枪王若有所思的点点头,这就是诛神的缘分吧。你出去吧,我看看这枪。老枪王道,飘摇点点头,便起身离开了。
飘摇刚一出来,就看见了倚在桌子上的黑衣女人,女人仿佛在看她,但飘摇向来不愿意直视别人的脸,虽说对这女人百般好奇,但还是避着女人的目光走开了。
女人见飘摇躲了,便撩开门帘进去了。老枪王刚说完要自己看一看,飘摇想要阻拦,却一时间没想好说什么,隔着帘子的缝隙,她看见那女人在枪王旁边坐下了。枪王抬头看了看她,并没有赶她走,飘摇轻轻叹了口气,四下看了看,发现陆忘遥不见了,便转身去找陆忘遥了。
这可是终焉啊?女人轻笑着问。
枪王摸着枪身,点了点头。
呦。女人笑了笑,给我看看这小东西。她道,伸手去抓终焉,枪王并没有拒绝。
女人就像看自己久违的孩子一般,双手捧着终焉从头到尾仔细的看了看。
怎么如此狼狈了?她问。
老枪王叹了口气,这就说来话长了。
可是我不在的这些年,又把枪随便送人了?女人像嘲笑枪王一般问。
胡说,我什么时候随便送人过。枪王把终焉抢回来,老夫的眼睛又没瞎,只送我看中之人。
嗬。女人一紧鼻子,我看你跟瞎了差不多,这么些年你什么时候看准过。还不得我次次帮你夺回来。
说起这个,你夺枪便夺枪,何必次次杀人。老枪王埋怨道。
那便和你没关系了。我就是恨那样的人,将来阎王要怨,也怨不到你头上,你担心个什么。
账岂能那么算。老枪王一向说不过她,停顿了半晌,才又问一句,三娘,当真不看一看他?
乔三娘很久没被人叫过,先是一愣,又苦笑着摇摇头,不必了,刚才见过了。没想到这么高了,你不叫他我都不敢认了。
你不打算跟他叙叙旧吗?老枪王问。
再说吧。乔三娘拾起酒杯,自己给自己满了一杯。
也好。他和老夫一样,都以为你已经死了,你若是突然与他相认,肯定要吓到他了。
哼。乔三娘哼了一声,年轻的毛头小子。徐景和已经死了,我跟他也不比陌路亲近多少。
你明明就不是这么想的。老枪王把枪放下,也倒了点酒,两人就像十多年前一样一起饮酒。
怎么没见诸神?乔三娘岔开话题,老枪王想了想,缓缓道,送人了。
又送人了。乔三娘一笑,正好我这次回来,用不用我再帮你讨次枪?
那倒不必了。老枪王摇头,老夫这次,应该是送对人了。
哦?乔三娘侧目。
十多年了。老枪王道,诸神还在打仗。
何方神圣?
你不知道更好。老枪王道,免得影响你我感情。
乔三娘只笑一声,没再追问,仰头喝酒,十年了,不知道托你那诸神的福,那人多杀了多少人,多立了多少军功。
老枪王抬头想了想,顾怀风从他这里带走诸神的时候才十来岁,十来岁的骨架还没有长开,如果是从前的他,一定不相信自己能放心把诸神送给一个毛头小子。
这哪里说得准。我一生做兵器,叫人杀戮,等下了地狱,我肯定比你还惨。老枪王将酒喝下去,烈酒入喉,在胃里好烧了一阵。
你真是和当年一点都没变。乔三娘说。
怎么?老枪王问。
就知道后悔,没用。乔三娘冷嘲一声道。
林子里一下起雨,噼噼啪啪的声音就连绵不绝起来。陆忘遥在屋子里实在憋得慌,他见飘摇进去了,却出来一个黑斗篷都女人,陆忘遥跟那女人共处一室,浑身不自在,便趁着雨小溜出来了。
出来沾了点冰凉的水,陆忘遥才算勉强冷静下来,回想起飘摇当时看着他的眼神,就宛如饿狼想要猎食一般,他还是第一次见到那样的飘摇。飘摇这一路都没有和他说话,陆忘遥还没受过飘摇这样的冷落,心里有点复杂,正低着头踢着水走路,转来转去便走出小径转到了枪王家的大门口。
陆忘遥正低着头思考,忽然看见两只马蹄急刹在他面前,水溅了他一身,陆忘遥惊慌的抬起了头。
在这之前的很久很久,飘摇尚有能每天说说话的人,徐景和虽然是个药师,自己的身体却不好,俗话说医者不自医,一代药神最后却是病死的,徐景和死后不久乔三娘便也消失了。飘摇二度成为孤儿,被去寻乔三娘的老枪王给带了回去。
老枪王没徐景和那么爱聊天,和飘摇的话自然是少之又少,加上飘摇本身性格内向,前几年师徒二人的相处基本没什么语言交流。
之后突然而来的某一天,飘摇和往常一样去采药,一打开门却看见了蹑手蹑脚鬼鬼祟祟在他房间里的陆忘遥。
飘摇很羡慕陆忘遥那与生俱来的开朗,羡慕他能有什么就说什么的能力,更喜欢他笑起来的样子。自己不常笑,便喜欢看别人笑。陆忘遥一笑,他就跟着开心。
飘摇左右转了一圈发现陆忘遥并没有在屋子里,于是就出去寻他,沿着陆忘遥的脚印走了一段路,却发现陆忘遥人在门口,愣愣的抬着头。好像还有个什么人在他对面。
飘摇心里一紧,几步冲过去,一把将陆忘遥拉到身后。
他固然没有陆忘遥那样能善于表达心意的能力,没有陆忘遥那样开怀的笑,但好在他习得一身好武艺,自己虽不得生活的要领,但还算能够保护那些美好的东西。
飘摇一手拦住陆忘遥,一手握住身后的锏。
别!陆忘遥好像一下回过了神,抓住飘摇握着锏的手,自己人。他道。
听陆忘遥这么一说,飘摇才松开了手,警惕的抬起头,只见来人骑着白马,一袭白衣已经被大雨打透了,头发胡乱的贴在脸上,还微微喘着粗气,实在有些狼狈。
带我带我见老将军,顾情,有危险他说完,忽的从马上跌落下来,飘摇上前一步勉强接住了他。
詹军师!陆忘遥冲过去,詹军师你怎么样?陆忘遥呼喊着,詹星若却没有反应。
带他进去。飘摇说着将詹星若扛在肩上。
他要见老将军,老将军是谁啊?陆忘遥焦急的问。
不知道。飘摇快步在前面走,答道。
我哥有危险了?我哥应该一直跟他在一起,他怎么自己追到这了?
我不知道。飘摇皱起眉,无奈答道,陆忘遥的脚一下变的不经使唤,一路踉踉跄跄的跑进屋子里。
顾情出了多大的事用得着詹星若特意来一趟,只是现在詹星若躺在床上,额头发烫,唇色苍白。
今天真是热闹啊。枪王闻声出来,摸了摸詹星若的额头,这么热。飘摇去拿两件干净衣服给他换上。老枪王道。
陆忘遥忧心忡忡的跪在詹星若床前,捏了捏詹星若的手,冰凉的触感让他心头一惊。
这孩子,你认识?枪王问,那女人就靠在一边,饶有兴致的看着。
认识。陆忘遥回答。
我记得你,你是顾成渊的弟弟。
是。
他是什么人?
月渚的军师,我哥哥的好朋友。
顾情的朋友,他来找你的?枪王问道。
不是。陆忘遥愣愣的摇摇头,他说我哥有危险,要找找老将军。音落他抬起头,只见枪王皱着眉,覆在詹星若头上的手拿来了,有什么猜想在陆忘遥心中旋转升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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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夺情策——陈敬荣(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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