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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夺情策——陈敬荣(13)

    修罗?枪王笑了笑,哼,顾怀风啊顾怀风。
    终焉之枪,修罗之面,自己没请到,改让儿子来。
    枪王,家兄嘱托,这两件东西对我们非常重要,军情不等人,天关和月渚一旦交战。家兄怕
    怕什么?你只要回答我一个问题,枪王说,他带月渚的兵,还是带天关的兵?
    陆忘遥一愣,不知道枪王葫芦里到底是什么药,便颤颤巍巍地实话实说了,心里像浸了凉水,顾情的决定总是不太好懂,真的告诉枪王,顾情是带天关的兵,只怕枪王不认这个君子啊。
    天,天关。陆忘遥低下头。
    枪王也沉默了。
    良久,枪王缓缓开口,飘摇,取来。
    陆忘遥和飘摇都猛地一抬头,不知原因。
    带上修罗之面,就代表愿意抛弃名利,不让世人记住自己的脸,甘愿承受误解和仇恨,甘愿在世人心里留下丑恶的形象。当年顾怀风来请,我就说他,根本不够格。枪王继续说道,当年顾怀风来跟我请一把终焉之枪,哼,我看他没有结束的意思。
    终焉比诛神还多费五十多道工序,天下万物,终焉皆可破。连恩怨,都能一起斩断。老枪王悠悠地说,修罗之面,终焉之枪。让他亲自来取,我想看看乘风侯的种,到底是个什么样子。
    第20章 修罗之面,终焉之枪(下)
    陆忘遥想到顾情的风寒还没好,也不知道顾情能不能赶这么远的路,犹豫了一下,还是点头答应了,好,我马上就带他来。说着便起身向门外走去,到门口的地方又停下来向枪王行了个礼。
    忘,忘遥,你要走了?飘摇追出去,第一次叫陆忘遥的名字,陆忘遥刚踩上马,回头笑了笑,当天去当天回,下午我就回来,还带我哥来。陆忘遥说,你俩挺像,做饭都好吃,你得再精进精进,照我哥还差那么一点。陆忘遥两个手指掐在一起比划了一下,然后摸了摸飘摇的头。
    下午他就来。说着双腿一夹马,转身而去了。
    这匹马伤了腿,修养了一个大晚上,还是不愿意让陆忘遥骑着,身为顾府的马,它也难得地挨了几下打,这才不情愿地跑起来。
    出了村庄,再穿个树林,陆忘遥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莫名地感觉天更阴了,风也更大了,不知道顾情这一趟出来挺不挺得住。
    等陆忘遥颠簸了一路赶会顾府,已经是大中午了。
    来来来,八百里加急来了。陆忘遥敲了几下顾情的门,情兄,穿衣服了吗?我进去了啊?
    还没等里面应声,陆忘遥就推开了门。顾情靠坐在床上,脸色很苍白,扑面而来的药味熏得陆忘遥紧了紧鼻子。
    哎呀,你这,一天喝多少啊。
    希望快点好啊。辛苦了,坐下来说。顾情淡淡道,似乎是习惯了。
    取来了?他问道。
    差一点。陆忘遥说,枪王会说我们的话,而且也认识乘风侯。陆忘遥道。
    顾情点了点头,并不惊讶,我知道。
    原来杏花酒的原名,叫诛神啊。我小时候买的木头枪,上面还都刻的杏花酒呢,现在想想真是笑死人了。陆忘遥说着笑了笑,情兄,枪王说,让你亲自去一趟。
    顾情这才微微抬起头,看了看陆忘遥,他愿意给我?
    那得你去了再说啊,咋样,能走吗?陆忘遥问。
    顾情微微吃力地坐起来,能不能走,都得走,叫王叔备马吧。
    好嘞。陆忘遥道。
    很久很久以前,顾情每次过生日,都会缠着乘风侯送他点礼物,乘风侯也会特意在他生日的时候赶回来,一家人一起吃个饭。
    顾情养过乘风侯送的金鱼,吃过乘风侯带回来的松子,还得到过一半皇上赏赐的玉佩,乘风侯也算是什么都愿意给他,什么都敢给他。
    就唯独一样,小顾情老是想要,乘风侯老是一口回绝那便是杏花酒。
    我想要这个。小顾情坐在乘风侯怀里。
    哪个?乘风侯笑着问。
    小顾情使劲指了指杏花酒,我要它。
    不行。乘风侯握住顾情的手,让那小手指着一盒他大老远从江南带回来的蟹黄酥。
    要这个怎么样?
    不要!顾情把手抽回来,有点赌气的问,为什么不能给我杏花酒?
    小孩儿不大,要什么酒。乘风侯明知道顾情说的不是喝的酒,却非要逗一逗他。
    小顾情从乘风侯怀里跳下来,奔着立在门口的杏花酒去了,乘风侯脚一蹬,坐着椅子滑过去,一把握住门口的杏花酒。
    这个枪是你爹的,给你了我怎么打仗?
    小顾情一愣,霎时间变了脸色。
    顾家有个小规矩,就是每逢顾情的生日,全家人都要顺着他一天,不能惹他不高兴。这里面最常犯规的就是乘风侯这个当爹的。
    乘风侯也觉得不太好,就俯下身,神秘兮兮的对小顾情小声说,爹跟你说实话,这个是我跟你娘的,乘风侯故意看了看四周,又笑着对小顾情说,是我跟你娘的定情信物。
    小顾情一下红了脸,赶紧别过头,你们大人真是
    乘风侯仰起头来哈哈笑,然后一只胳膊把小顾情夹起来放在腿上。
    当年呢,我刚刚打完仗回来,到你娘那去买酒。
    顾情抬头看了看乘风侯,大眼睛一眨一眨,满是兴趣,全然忘了刚才的不开心。
    你别看你娘,那话怎么说,腐书网出来的大家闺秀,呦,才不是呢,乘风侯笑道,你娘当年,不同意你外祖父安排的亲事,自己跑出来了,上酒馆卖酒,当自己卓文君呢,可给你外祖父气坏了。
    娘对顾情更严厉一些,小顾情很少听见关于他娘的事情,饶有兴致地点了点头,还跟着乘风侯一起咧开嘴笑,然后呢?小顾情问。
    然后我俩就遇见啦。那时候我刚打完胜仗啊,但是这边又没什么亲人,我就自己一人,拎着它,乘风侯说着在杏花酒上一拍,你娘那时候就站在酒馆前面卖杏花酒,我一看,这姑娘这么水灵,太合眼缘了。
    你干嘛了?小顾情有点嫌弃地问。
    啧,能干嘛,花钱买酒呗。乘风侯说。
    你娘啊,看谁都冷冰冰的,一看就不是专门做生意的,一点都不会热乎人。我就过去问她,好好的锦衣玉食不要,为什么要出来遭罪?
    你猜你娘怎么说?乘风侯笑道。
    小顾情摇摇头,你娘说,蛮夷未定,天下未平,不图儿女情长。我也是第一次听见姑娘家这么说,我就告诉你娘,这些你不用操心,你请我喝一碗杏花酒,我就帮你平了蛮夷。
    她请了吗?
    请了啊,但是你娘说了,到时候蛮夷没退,酒钱还得要回来。我就反问她,如果退了呢?你娘说那就再请我喝一碗。我说那不行啊,古来征战几人回啊,我不能为了一碗酒去拼命吧。
    娘怎么说?小顾情问。
    你娘说,那你想要什么?我说,如果我回来了,我想知道你的名字。
    那后来呢?小顾情听得激动,把身体向上坐了坐。
    乘风侯神秘压低声音道,后来,一战封侯了。
    我回来就跟酒馆打听了你娘,人家说你娘让你外祖父给抓回去了,我就给你娘写了封信:我有一银枪,名为杏花酒,我有心上人,名为。
    名为什么?
    等你娘写啊。乘风侯弹了小顾情脑袋一下,这你都想不到,将来能不能娶到媳妇了?
    小顾情低下头,可怜巴巴地看着杏花酒,乘风侯颠了颠腿,招呼小顾情,儿子,有一把枪,比爹这个还好。
    小顾情抬起头,在一个老头儿呢,爹去请了,他没给。乘风侯说,将来你去试试。
    那,他怎么才能给我啊?小顾情问。
    不是他怎么才能给你,是你怎么才能拿得起。
    很沉吗?小顾情问,乘风侯没有深说,只是摇摇头,它的沉不在重量,说了你也不懂,等哪天你长大了,非用不可的时候,就去请一个试试。乘风侯说说着,摸了摸小顾情的脑袋。
    沉不在重量。
    终焉的沉,不在重量。
    顾情下了马,额头已经出了微微的汗,他走到老枪王的门前,轻轻扣了扣门,便立在门前等待,良久,飘摇才开了门。
    小铁锤打铁的声音一声一声撞在顾情的耳膜上,他嘴唇微微发白,枪王没回头看他,但是顾情还是给枪王行了个礼。
    飘摇站在一边,看了看顾情,又看了看格外严肃的陆忘遥,一声不吭地背着药去里屋了。
    枪王良久才回过头,上下打量了顾情,抬头,我看看。顾情抬起头,与枪王四目相交,枪王看了看他,转过了身。
    你可知道,带上这修罗面具,意味着什么?
    情知道。顾情作揖低头。
    终焉,是没有主人的。枪王站起来,把刚修整好的枪头安上,顾情,如果你用不好它,我会派人取回来。枪会没有,你的命,也会没有。
    顾情没有抬头,声音里甚至听不出波澜,低着头,双手接过了终焉,然后紧紧地攥在手里。
    你心里有恨吗?枪王背过手问。
    有。顾情坦然而答。
    恨谁?
    恨战争。顾情说。
    倘若天下安宁,乘风侯便不用披星而去戴月而归,战乱一起,天下永无宁日,将军百战死,壮士十年归,天下兴亡,百姓皆苦。
    久久。
    去吧。枪王开口道。
    顾情轻轻低头,然后退了出去。
    刚一出枪王的门,陆忘遥就长呼了一口气,他可被里面的气氛憋坏了,刚要扶着顾情上马,就看见飘摇追了出来。
    你要回去了?飘摇问。
    啊,回去了。陆忘遥说,飘摇有些着急的样子,又不知道说什么,只得把手里的两大包东西递给陆忘遥。
    这是什么?陆忘遥凑到鼻子前闻了闻,还挺香。他说道。
    这是川贝母,羚羊角,和麝香。
    药啊!
    是。飘摇不好意思的低下头,我刚闻到令兄身上的药味儿,这个应该更适合他一点一天,一天三次。
    这,哎呀,太谢谢你了。陆忘遥把药放到旁边的箱子里,刚跨上去,手腕却被飘摇突然握住。
    他愣愣地看了飘摇一眼,只见飘摇红着脸,别过头不看他,结结巴巴的问了一句:
    你,你还会,回来吗?
    第21章 风云聚变,鬼面出世(上)
    我陆忘遥迟疑了一下,飘摇见他久久没有回应,便抬起头看了看他,然后失望地松开了手。
    陆忘遥心里本来的答案,当然是不会回来,枪已经拿到了,谁还愿意跑一整天的马来这个偏僻的小地方,何况见了飘摇,也不知道说什么。但是见他松开手的瞬间,陆忘遥的心里好像有什么被触动了一下,忽然回应道,回来!他说,但是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先做所以在
    我等你。飘摇说,微微笑了一下,眼睛里面亮晶晶的。
    这回换做陆忘遥不好意思了,他别过头,耳朵微微发热,总感觉自己好像一个负心汉一样,飘摇一脸无辜的样子看着他。
    我走了。陆忘遥说。
    飘摇没有回应他,就一直目送着他不舍地回屋里去。
    他回去了没有?走了一段路程,陆忘遥问。
    顾情回头看了看,咳嗽了两声,陆忘遥感觉浑身的汗毛都立起来了,他跟来了?陆忘遥问。
    什么跟来,我不舒服而已。顾情无奈地摇摇头。
    陆忘遥叹了口气,啧,情兄,我怎么,有一种负罪感。
    你当然有负罪感,人家看了你这么久,你头都不回一下。顾情淡淡道。
    陆忘遥心里乱,挠了挠头,我不好意思啊,他说飘摇怎么跟个小媳妇一样。
    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渐渐走出了村庄,陆忘遥这才敢回头看了看,明知道身后什么都没有了,却总感觉有点空落落的。
    几乎与此同时,无争和詹星若已经快马加鞭地赶去了太傅的故居。
    太傅的儿子,是乘风侯手下的一名副将,在乘风侯谋反之前,太傅就已经告老还乡了,出了京城不远,就是太傅的故乡,那里有月渚为数不多的水稻田,太傅离朝,皇帝给了很多赏赐,但是他什么都没要,只求了点田,然后自己用积蓄在乡间建了私塾。
    无争派下去的探子手脚麻利,很快问出了陆忘遥的身世,太傅虽然不姓陆,但的的确确有个姓陆的孙子,陆忘遥跟的母姓。
    我记得当年立储,我和你来过这儿。无争望着一望无尽的白,感叹道,那时候太傅还在,可惜□□有规矩,要是能来看看他就好了。
    詹星若没应。
    无争微微摇头,不知道太傅隐退后,过得怎么样。
    太傅深谙明哲保身之道,太子不必担心。詹星若站在他身后,这么多年,无争已经习惯了被詹星若直呼大名,突然一改口叫太子,无争笑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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