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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狐媚惑主(GL)——江枫愁眠(58)

    她微微低头致意,事已谈完,今日我便告辞了。绯老板,不必送。
    我还有一事。绯钰叫住了她,她仰头看着站在门口的徐瑾怀,轻轻开口,徐老板如此帮我,到底是为了什么,我只是个什么都没有的娼.妇而已。
    徐瑾怀停了下来,她看向绯钰,反问道,那绯老板如此帮助那些女孩,又是为了什么。
    见绯钰愣怔,她勾唇而笑,这世道女人开店不容易,男人不把我们当人看,起码我们自己要把自己当成人来看待。
    绯老板之所以相信我不会对伴袖楼袖手旁观,不就是因为视我以仁,如此厚望,我又岂能辜负。
    她推开门,离开了这座伴袖楼,我不为什么,只是敬佩你而已。绯老板哪日得了空,来我栖云楼里喝一盅酒罢,日日待在不见光的阁楼里,再好的花儿也会枯萎。
    事到如今再劝你不要轻贱自己、告诉你男人里也有好人,你也听不进去。不过就当是我这个老姐姐的建议:多出去走走看看,有助于美容养颜的。
    徐瑾怀走了,绯钰在屋里坐了半晌,良久后,她踱步至窗边,推开了窗户望下望去,目送徐瑾怀的小船离开。
    月光照在水面上,粼粼得泛白,那艘船驶去往的地方没有月光,可船上人的那一身白底菊纹的长裙有着比月色还温柔的白。
    没有人把她们当成人看,起码她们自己要将自己当做人来看待。
    徐瑾怀和李晟,皆是纵横一方的大商,伴袖楼四楼的秘密李晟能查出来,徐瑾怀也能,甚至在绯钰刚刚收养那些女孩时,她便知晓了。
    然而她和李晟不同,徐瑾怀不仅没有揪住这个机会一举击垮绯钰,反倒暗地里护了她十年。
    与男人来看,徐瑾怀这是妇人之仁,白白的把自己的商业帝国割了一块出去。
    可所谓妇人之仁,终究还是落在了仁字上。
    既是人,如何不仁。她和李晟是不同的,她将绯钰视为人,将这片柳清塘里的女子皆视为人。
    如此胸襟,徐瑾怀的生意得以久凝而不散,即使她不过是个寡妇,可整个杭州没有一个人对她不敬。
    绯钰立在窗前,直到再也看不见那艘小船后才转身离开了房间。
    推开房门,她果然瞧见了等在门口的硫潋,硫潋见她出来,有些忐忑地问道,徐老板都和姐姐说了什么?
    她知道绯钰不会把自己送出去,可也担心由于自己的原因让绯钰损失过多的资产。
    绯钰看出了她的紧张,那双漆黑的眼眸清澈见底,只有自己的身影,一如这十年。
    她咬着烟,越过了硫潋,轻笑一声,徐瑾怀说,你沏的茶太甜了。
    硫潋疑惑了一下,片刻反应过来后,脸上有了绯色的红晕。
    姐姐姐姐也觉得太甜了么。她结结巴巴地问。
    不,绯钰回眸,那视线缱绻地落在硫潋身上,我尝着刚好。
    天色已晚,伴袖楼要热闹起来了,神女们打开房门,预备着下楼接客。
    在下楼之前,她们听见了走廊尽头传来的木屐声。
    女子执着玄金色的长烟,鬓旁是袅袅的烟丝,她娉婷而来,披着一身如火的璀璨,明艳得仿佛正盛的牡丹,瑰丽得好像一块通透的血玉。
    在看见她的身影后,神女们停下了脚步,退到了一旁,低头恭敬地唤道,绯钰姐姐。
    绯钰点了点头,她趴在了三楼的栏杆上往下望去,看着楼下的歌舞酒令,听着四周的嬉笑娇嗔,明明身处烟花之地,可绯钰心中一片安泰祥和。
    目光微移,她看见了守在自己身后的硫潋。
    桃花眼一弯,女子的眼中浮现出了潋滟的暖光来,硫潋便意会了绯钰的意思。她上前两步,扶着绯钰的腰肢,吻上了女子的朱唇。
    今年、明年、往后的每一年,伴袖楼都会岁岁如今。只要绯钰还在,这座楼就能永远地热闹下去。
    她们有她们自己的月亮。
    《狐媚惑主》故事三完
    第四卷 白绿
    第75章
    仲月时分,北京城落了光景四年的第一场雪,整整两日,雪落的声音都未曾停过。灰暗的阴云之下,紫禁城城中各宫苑上的琉璃瓦失去了光辉,连十跑兽都显得无精打采,少了威仪。
    薛嫔娘娘吉祥。
    贵妃呢,我要见贵妃娘娘。
    贵妃娘娘正在午睡,娘娘晚些再来吧。
    再晚人都要进宫来了,还睡什么!
    六宫一隅响起了些许争执,风雪一过,这吵闹被湮没得一干二净。
    没有人敢在玉和宫放肆,哪怕是再急的风雪掠过这儿时也要停一停。如今天这样的闹事者,是光景帝继位以来的头一位。
    婢女拦不住人,薛嫔一把推开了挡在身前的丫鬟,提着裙子进入了永华殿的大门。
    门外大雪纷纷,门内宛如暖春。铜制的银丝炭盆摆在了中央和四角,寝殿内难存一丝寒冷。门帘掀开,外面的冷风本想要钻进屋里,可窥见了屋中的融融暖意,便打了个转儿,离开了。
    冬日室内不熏香,但永华殿里馨香扑鼻,眼下是菊花的盛季,御花坊抱了最新的菊来,将永华殿装点得花团锦簇。
    不止菊花,凡宫中的好物,永华殿总是得头一份。
    月门上的珠帘原是羊脂玉制的,入冬以来,因为主人叹息冬的苍白而被取下,换成了如今火红的玛瑙,每一颗珠子都有龙眼大小,握在手中,颗颗饱满浑.圆。
    珠帘之后,玉床之上,永华殿的主人、光景帝的汪贵妃正在小憩。薛嫔进来时,贵妃身边的木槿愣了下,没想到竟然有人敢擅闯贵妃的寝殿。
    她快步上前,压低了声音道,薛嫔娘娘,贵妃娘娘正在休息,有天大的事您都等一等。
    我薛嫔扯着帕子,想要上前又有所顾忌,她头上的步摇烦躁地一甩,只得问道,那娘娘什么时候起?
    已经起了。
    远处的玉床上传来一声微哑的女音,带着还未睡醒的沙哑,床头的金铃动了动,木槿连忙反身,回到了床前伺候。
    见贵妃已醒,薛嫔大喜过望,她迈步上前,像是找到了主心骨一般。
    娘娘,她松了口气,娘娘您可总算醒了,外面都闹翻了。
    床帘拉开,玉床里绛紫的云被往下落了几分,贵妃撑着身子坐了起来,她未上妆,眼睛也是惺忪的。可当那双眼睛掀开,像是枝头含苞的腊梅抖落了初雪,开得让人惊叹。
    女子的右手从被子里伸出,手掌似云,柔软细腻;五指根根如玉,指甲若荷花花尖,修剪得宜,泛着淡淡的粉红。
    她醒得不舒服,木槿扶着贵妃下床时,贵妃浑身散发着蚕丝被里的暖意,她走了两步就抬起手困倦得打了个哈欠。女子行走之间,并不似寻常守规矩的妃子那般一板一眼,仿佛步步踩在了棉上,每走一步都透着一股软绵绵的娇气。
    不止众人觉得如此,光景帝更是觉得如此。汪贵妃还在太子府做侧福晋时,皇帝就心疼贵妃的一双玉足,命绣房给贵妃制鞋,鞋底要比起寻常的鞋多垫几层软布。
    木槿扶着贵妃坐到了梳妆镜前梳妆,待贵妃落座,从镜子里看见身后的薛嫔后,她又打了个哈欠,接着才懒懒地发问,出什么事了。
    薛嫔挨到了贵妃身旁,焦急道,娘娘,皇上要回宫了。
    还有两个月就是除夕,是该回宫了。贵妃低了低头,让木槿帮她梳发。
    皇上还带回了个姑娘。
    江南多得是妙人儿,皇上去了那么久,带回个姑娘有什么奇怪的。贵妃偏头躲开了木槿手上的梳子,疼。
    带回个姑娘是不奇稀奇,但娘娘可曾听闻,有平民女子刚一进宫就被封为四妃的?
    木槿手上的动作顿住了,她惊讶地看向薛嫔,平民女子刚一进宫就被封为四妃?天下岂有这般荒谬的事情,就算是正黄旗的姑娘进来通常也就是个贵人,开朝以来唯有仁禧王太后当年因为父亲救驾丧命而被封了嫔位,哪有进宫就是四妃的道理?
    可不是,薛嫔看向了妆台前的贵妃,才刚一进宫就是四妃了,再往上半步可就是娘娘她止住了声音,不敢往下讲去,转而道,太后、朝臣们都傻了眼了,这时候翰林院的那些翰林们正在写文章,准备等皇上回宫后上谏,汪尚书此时怕是也忧心忡忡,记挂娘娘呢。
    汪贵妃低头给自己戴护甲,不咸不淡地嗯了一声,你说的对。
    薛嫔一喜,俯下身来,娘娘有什么主意?
    木槿,汪贵妃抬首,你传信给父亲,叫他稍安勿躁,别跟翰林院那群蠢货搅在一起。真龙天子封个妃,底下的虾兵蟹将还要叽叽喳喳的,我瞧着都觉得心里窝火。
    薛嫔愣了,娘娘,您不着急?
    急什么?汪贵妃目光微移,那双风流多情的凤眸睨向了薛嫔,她笑了声,食指点着下唇,沾了点口脂。又不是我新得佳人,我急什么,等来世我带了把儿,再急不迟呀。
    娘娘!薛嫔红着脸低呼,您说的这叫什么话。尊为贵妃,她倒真不害臊。
    汪贵妃回正了头,她凑在镜子前,揪着自己的鬓发摆弄,一边道,咱们的皇上不是荒.淫无度的昏君,前朝的大臣们欺负他根基不稳,处处都像掣皇上的肘。皇上的日子不好过,每一步都踩在刀尖尖儿上,小心得不能再小心。如此谨慎的陛下却做出了这样荒诞的怪事,想也知道,他有多喜爱那个女子。
    木槿打开了新的匣子,将里面的发钗放到贵妃面前,供她挑选。
    贵妃指腹一一在发钗上点过,停在了最后一只上,外人不理解皇上的难处,我们可不能不理解,否则皇上得多寒心。
    她长叹了口气,皇上一直没有立后,看样子,过不了多久我也不必代管那块凤印了。
    怎会薛嫔退了半步,区区一个平民女子,竟然敢觊觎皇后的宝座?
    平民女子怎么了,梳好了发髻,汪贵妃仰头让木槿给她上妆,也就咱们这朝的人势利眼,上一朝、上上朝的帝王家选媳妇儿都从贫民窟里挑,这样挑出来的美人儿才天然去雕饰,这样选出来的皇后,才不会招引外戚专权。
    她收拾妥帖了,被木槿扶着站起来,往炕床上走去,本宫当然不急,反正有这么个贵妃的头衔,老来也不至于饿死。至于你们这些没有子嗣的低位嫔妃以后会怎么着,那谁也说不好。
    没有儿女没有分位,等皇帝一死,底下的妃嫔就该被赶到苦寒的寺庙里,为先皇祈福到死为止。
    薛嫔脸色白了下去,她六神无主,思来想去好一会儿,还是跪在了贵妃跟前,娘娘,嫔妾是从太子府跟您跟到现在,您不能见死不救啊娘娘。
    我怎么救你?汪贵妃已经开始看自己私库里的藏品了,准备给新来的平民妃送去,我又不能让你怀上,也不能封你个四妃当当,你求错人了,薛嫔。
    那薛嫔迟疑了一会儿,试探着去瞧贵妃的脸色,嫔妾若是想要往上走走,娘娘不会不高兴吧。
    光景帝没有立后,东西六宫皆由汪贵妃打理,贵妃手段强硬,把后宫治理得十分妥帖。她要是想拉新妃下来,暗中没有贵妃的默许可办不成。
    薛嫔此话,是希望汪贵妃能对她的所作所为睁只眼闭只眼,甚至暗中为她添一把火。
    贵妃翻了一页,你走你的路,干我什么事儿。
    汪贵妃默许了。
    薛嫔意会,站起来欠身,既如此,那嫔妾就告退了。
    她走得不甚满意,原盼望着贵妃能够带头冲锋,却不想贵妃将自己高高挂起,只让她们去当小卒。然而薛嫔再不满意,她也不得不承认汪贵妃言之有理。
    汪贵妃是高贵的贵妃,等皇帝死了也能待在皇宫里受人敬仰;而薛嫔不过是个没有子女的嫔位,她必须得往上爬才行。好在凭空冒出个后位的竞争者,贵妃心里多少是有些不平的,等人进宫以后,恐怕少不得暗中教训。
    木槿送薛嫔出去,再回来时,她满脸愁容,娘娘,还未入宫就已是四妃,这可是亘古未有的事情,奴婢怕,此人对娘娘不利
    坐在炕床上的汪贵妃闻言,不甚在意地笑了笑,能怎么不利,她能强了我还是怎样?
    娘娘,木槿无奈,奴婢是说正经的。
    放心,贵妃抱着软枕歪了身子,她一边看藏品册一边敷衍地摆了摆手,她要是真的强了我,我会喊你的。
    仲月初六,光景帝回京后的第二日
    汪贵妃躺在床上初初转醒,她揉了揉眼,迷迷糊糊地往外问道,木槿,几时了?
    时辰还早,娘娘再睡一会儿。
    唔汪贵妃听到回答后又闭上了眼睛,外面寒风呼啸,她往被子里缩了进去。
    缩了进去
    手底下一片细腻温热的触感,汪贵妃猛地跳了起来,瞪着身边鼓起来的被子尖叫,你谁啊你!
    躺在床里面的姑娘被这声尖叫吵得睁开了一只眼睛,她打了个哈欠,慢吞吞地爬出了半个肩膀,像是乌龟从壳里探出了脑袋一般迟钝缓慢。
    姑娘抽出了一只手,对着汪贵妃挥了挥,头却困顿得垂了下去,自言自语似地呢喃,早啊贵妃娘娘宛梨第一个来给你请安了
    作者有话要说:珍惜这时候的 有条不紊运筹帷幄贵妃。
    第76章
    床外听到贵妃叫声的木槿连忙疾呼,娘娘!怎么了娘娘?
    汪贵妃惊慌了一瞬,接着想到了要紧事,当即隔着床帘道,本宫无碍,你去关闭殿门,不许任何人进来。
    贵妃榻上有人,这若是传扬出去,她几个脑袋都不够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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