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边呼吸声渐趋于平缓,明白荣映这是睡着了,崔翘紧绷的神经连带着僵硬的身体才一块儿放松下来。
偷偷扭过头,能看到荣映的侧脸,睫毛长长的,鼻子高挺,弧度流畅好看,嘴唇不薄不厚,自然而然的抿着。
睡相也挺好,保持着仰躺着的姿势很久都不变,偶而换个姿势也是小幅度的转个身,看起来很乖······
崔翘看了一会儿,收回视线,看着头顶的床帐发呆。
良久,在这一室静谧之中,隐隐传来一声短促的轻笑。
经过一夜同床共枕之后,荣映觉得,自己和崔翘的关系又恢复成了以前一起去柴训那里上课时的样子。
隔阂什么的,都不存在。
随着崔翘的学业逐渐步入正轨,柴训对他的评价也越来越高,有天赋,学的快,一点就透,还能举一反三。
就连他尚且不太能拿的出手的武艺,走的都是灵活、技巧的路子,基础虽然没打好,但胜在速度快。
柴夫子这下是真的信了荣映看人的眼光。
“你小子还挺厉害,随随便便一找,就能从这穷乡僻壤的地方扒拉出一个未来的战神。”
荣映坦然的接受了来自老师的赞赏,同时也毫不吝啬地送出了自己的奉承:“凑巧,凑巧而已,说到底还是老师比较幸运,遇到了个这么好的徒弟。”
日子一天一天过去,福川镇上的每一天都没有什么大的起伏,总体来说还不错。
平平淡淡,是寻常小镇该有的状态,一眨眼就是一年多的时间。
镇民们只能看得到眼前的生活,吃饭、赚钱……忙忙碌碌,远在千里之外的那座城池这一年里是如何暗流涌动都与他们无关。
荣映招了招手,一只信鸽在空中盘旋两圈,缓缓飞了下来,落在他的胳膊上。
从它爪子旁边的竹筒里抽出来一张纸条,是暗卫传过来的消息。
自从上京局势开始紧张以后,也就是从南疆的贪腐案开始,有关上京城的消息越来越多。
旱灾不是很严重,傅敬琏贪污的数额不大,又有皇太后和傅敬儒这两座靠山,按理说获罪的可能性很小。
但是人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的,有人在调查其他涉案官员的时候,极为巧合地发现了一条没有记录在案的漕运河道,并借此抽丝剥茧,找到了一处存在已久的地下粮运交易场所。
与此同时发现的还有一堆账本,详细记载了里面粮食的来源去处,数量之大,使朝野内外都大为震惊。
就在大多数人都在指责傅敬琏狼子野心,上奏要求严惩的时候,经办此案的大臣反而把注意力放到了账本上一条关于边疆粮草运输的记录上。
结果越查越是心惊,直接牵扯出了另一桩刚发生不久的大案。
云老将军战场失利一案可能另有隐情,而且真相与傅敬儒有关。
皇帝没有顾及皇太后明里暗里的请求,直接下令彻查云老将军的案子。
云菀听到这个消息后,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一晚上,第二天出来的时候两只眼睛都是肿的。
她去找荣映,“老板,我想回上京城。”
她保证:“你放心,我不会冲动,只是想在傅敬儒被绳之以法后,第一时间把我父母兄长的尸骨带入云家祠堂供奉。”
荣映考虑了一下,同意了。
离开的时候荣映去送她,在福川镇外,云菀把荣映叫到一边,出身将门的女孩天不怕地不怕,却是第一次红了脸庞。
她向荣映表明了心意。
喜欢,心悦…从一开始对待救命恩人的感激,不知怎的变成了对心上人的小心翼翼。
荣映对此感到惊讶,然后态度认真的拒绝了。
他对云菀没有男女之情。
像是早知道会有这种结果,云菀神情失落了一会儿,很快又恢复正常,向荣映要了单纯是安慰的一个拥抱。
拥抱时,在荣映看不到的地方,云菀眼带杀气的剜了不知在两人身后站了多久的崔翘一眼。
云菀离开了。
荣映依然在紧密注意着上京城的消息。
他听说云菀回去以后就被皇帝亲自召见,不知两人谈了些什么,出来时云菀身上就多了一道圣旨。
她奉命重建将军府。
云家即使只剩下她一个人了,将军府的匾额也不会变。
重建将军府,收敛云家人尸骨,云菀整个人忙碌起来,刚回上京城的时候还顾得上给荣映写写信,后来就抽不出时间来了。
傅敬儒被抓的那天,云菀去了天牢。
一个年轻女子看到她就像疯了一样扑上来,泼妇一般大骂着云菀,以往大家闺秀优雅端庄一扫而空。
傅庭雨,傅家嫡女,往日上京城颇负盛名的闺秀,才貌双全,求娶她青年才俊几乎能把傅家的门槛踏破。
但她今日随着她的父亲一起住进了大牢。
云菀并不在意傅庭雨的辱骂,只是怜悯地看了她一眼,开口询问教坊司的事情是否出自于她的手笔。
傅庭雨闻言状似癫狂,在当下的境遇之中竟是呵呵笑了起来。
“你知道啦?那你为什么没有老老实实呆在里面呢?你应该呆在里面的,沦为官妓,那是你的命!”
傅庭雨越说越激动,她的眼睛通红,颓然坐在地上,靠着牢门反反复复的说着同样的话:“你应该被废了武功,变成最下等的奴才,苟延残喘,被所有人踩在脚下,这才是正常的。你怎么就出来了呢?都怪那个江忘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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