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知道武睿帝君在人界对他说过的那番话简直成为狐星河的心魔,让他辗转反侧,难以释怀。
狐狸腥臊,臭不可闻。
每每想到这八个字,狐星河只觉得呼吸急促,脸颊发烫,恨不能咬着被子在床上翻滚两圈,把脑袋埋住。
甚至狐星河还有点委屈。
他哪里骚臭了,哪里骚臭了!明明一点味道没有,甚至还有体香。
不过他到底不能把武睿帝君的脑袋按在自己身上,让他亲自凑近来闻闻。这块心病恐怕会一直缠绕在狐星河心中,每次见到武睿帝君都会联想起来,无法消除了。
这么一想,狐星河顿觉呼吸不畅。
从其他仙人眼中看来,武睿帝君与狐星河在人界相识,甚至武睿帝君还主动与狐星河打招呼,两人关系应该不错,却根本想不到武睿帝君与狐星河两人竟有着这样的渊源。
这还是狐星河第一次以旁人的角度来看见当日的事情
等等
狐星河突然意识到不对,眼前的场景很明显不是出自他的记忆,而是旁人的记忆,也就是说这段记忆来自当日在场的其他人。
而且,为何在这个幻境中会出现有关天界的记忆?传授邪术的人是否就是这段记忆的主人,是天界的上仙?
狐星河打量着众仙,心中猜测纷纷,只觉得看谁都不可能,但看谁似乎都有那么一丝可疑。
尤其是太阴真君,见到武睿帝君主动与自己搭话,眼珠子差点都瞪出来了。嫉妒,一定是嫉妒。怎么看怎么可疑。
正在炼丹炉边上搓手,等待着即将出世的仙丹的太阴真君,突然打了个喷嚏,瞪圆了眼睛。
他当即一甩拂尘,手指掐诀一脸凝重道:让本神看看是谁在背后骂我。
狐星河脑海中灵光一现,突然反应过来。既然这段记忆是站在他人的视角来回放的,那是不是说明他现在所在的位置,正是当初那人所站的位置。他只要记住周围站的是谁,就能从自己的记忆中找到那人的身影。
可忽然间,白雾涌现,眼前的场景再次变换。狐星河只来得及匆忙扫了一眼,眼前就已变成了另外的景象。
依旧是天界,不过这一次却是在天界的万花园中。
狐星河再次一眼捕捉到自己的身影。他站在万花园的一角,背靠一株牡丹树。在他身边站着芙蕖仙子和芍药仙子,三人正在一起谈笑,一副其乐融融的场景。
当狐星河看到这幅场景时,似乎意识到什么,身体瞬间僵硬。他的视线猛地落向一处,从他的角度不受牡丹树的阻碍,一眼就能看到正朝着牡丹树走来的身影。
武睿帝君。
向来不喜欢参加游园活动的武睿帝君竟然参加了这一次的万花大会,简直一反常态。
而背靠牡丹树的狐星河还无知无觉。芙蕖仙子望了眼牡丹树后面的花园,眼眸分明闪过一丝光芒,她嘴角带着笑意,忽然调笑着问狐星河道:听闻狐族的媚术天下无双,九尾狐更是其中的佼佼者,不知你这个九尾狐仙本领如何?
狐星河只当这是玩笑,便嬉笑道:不妨亲自一试?
芙蕖仙子面颊闪过一丝薄红,似嗔似恼笑道:我就不试了,怕你还没用媚术我就投降了。不过有一人,即便是你也无可奈何。
狐星河一挑眉,被芙蕖仙子三言两语勾起了好奇心,更激起了好胜心。
芙蕖仙子一看狐星河的表情,便心知狐星河已经上钩,似笑非笑道:那人便是冷面仙君,武睿帝君。
狐星河一想到武睿帝君,顿时身子忍不住打了个哆嗦。而芍药仙子也在一旁起哄,弄得狐星河一阵脸红。
狐星河到底是年轻气盛,又想着这是三人的玩笑话,皱了皱鼻子,挺着胸膛哼道:只要我出手,管他是什么武睿帝君,还是什么文睿帝君,通通手到擒来!
而恰巧武睿帝君已走到离狐星河不远的位置,狐星河的话语清清楚楚传入武睿帝君耳中,让这个以冷面难以亲近著称的武睿帝君顿时拧紧眉毛,直接转头就走了。
狐星河看着这一幕记忆,尴尬得恨不能将脑袋埋进袖口中。他竟不知那一日,自己的豪言壮语竟然被武睿帝君亲耳听见。
难怪后面他总觉得,武睿帝君对他的态度变得冷淡起来,经常见面时甚至连头都吝于点一下,直接转身就走。
偏偏这样,狐星河还经常能见到武睿帝君的身影,两人总是出其不意的相遇,次数多得让狐星河都有些疑惑。
他总听仙界众仙说,武睿帝君深居简出,又不喜参加仙界的盛会,很少有仙人能见到武睿帝君的身影。
但在狐星河看来,这武睿帝君根本就是闲得没事做,每天瞎晃荡,简直就跟他一样。
狐星河尴尬地胡思乱想,他原本以为这只是三个人的玩笑之语,没想到被那么多人知晓。除了武睿帝君,还有一个同样目睹了这幅场景的人,也就是布置出这场幻境的人。
很快画面又是一转,而这一次是在天河水边。
浩浩荡荡的天河水与无尽灿烂的星空相连,隔着白茫茫的天河水远眺便是静谧的满天星光。
而狐星河就斜躺在天河中边上的凉亭中,后脑勺枕在一条手臂上,另一只手提着一个白玉酒壶,惬意散漫地独自饮酒。
他一张嘴,酒液从细长的壶嘴中流入他口中,饮完这壶酒,狐星河人已经醉了。他面颊酡红,眼波如水般流动,带着惊人的媚意。
狐星河摇摇晃晃站起身,黑色的发丝在面颊擦过,他醉得连走路都走不稳,从凉亭中走出时正巧撞到一人身上。
那人模样斯文俊气,他扶住狐星河,触碰到狐星河身体的指尖在微微颤抖,面颊也红了起来。
他见狐星河实在醉得厉害,手臂揽在狐星河肩膀上,嘴唇颤动着,轻声唤着狐星河的名字道:星河仙君?
而狐星河的意识早已朦胧不清,听到这一声呼唤,他勉强抬起头来,醉眼朦胧地望着那人的面容,突然痴痴一笑,伸手抚摸住那人的面颊。
看到这一段记忆的狐星河:
他以后再也不饮酒了!如果不是今日见到这一幕,他还以为这一幕只是他醉酒后的梦境。
突然间,狐星河感到一阵冷意,有一道锐利冰冷的视线穿过他的身体,落在被人扶住的狐星河身上。
狐星河身体一僵,战战兢兢地转头看去,竟然在身后不远处见到了武睿帝君!
怎么哪里都见得到武睿帝君的身影?按理说以两人两看生厌的关系,他和武睿帝君应该极少出现在一个场合才对。可事实却是,只要有事情发生,旁边一定见得到武睿帝君的身影。
狐星河简直想感叹一句,这是什么运气?
更让狐星河感到困惑的是,武睿帝君见到这一幕的反应。
按理说,狐星河就算与他人搂搂抱抱,也碍不着武睿帝君什么事,但武睿帝君的眸光却让狐星河感到心惊害怕,仿佛自己做了什么罪无可赦的事情一般。
这武睿帝君莫不是觉得自己招蜂引蝶,扰乱了天庭的清静?
更让狐星河觉得要命的事,那个喝醉了的自己,竟然还半躺在那个斯文清俊的仙人怀中,眼眸带着潋滟的水光,伸手在人家脸上摸个不停,把那仙人摸得满脸通红。
狐星河简直想冲上前去,把自己从那人身上扯下来!他如今总算是知道,为何武睿帝君对他的态度越来越冷淡恶劣。想来在武睿帝君的心中,自己的形象已经变成了一个喜欢仗着自己的魅力,四处引诱人的人了。
狐星河忍不住叹口气。
就在这时,他看到武睿帝君大步向着自己的方向走去,狐星河的一颗心都快跳了出来。
帝君,你要干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在这里给大家道个歉啦,昨天实在有事没能码字,昨天欠的一章明天补上。
话说狐星河一直不明白自己为什么哪儿都能见到武睿帝君跟阎罗王一样的身影,满心疑惑的他去问了太阴真君。
太阴真君听完狐星河的话欲言又止。
狐星河:我真的很苦恼,你说这到底是为什么?
太阴真君:
他决定还是不要告诉狐星河真相的好,不然以后就没好戏看了。
第72章
狐星河心脏都快跳到嗓子眼,那一日他喝得太醉,几乎不记得发生过什么。见到武睿帝君朝着自己走去,下意识有种奸|情被发现的恐慌感。
武睿帝君的身影几乎是擦过狐星河的身旁走过,白色衣摆被风吹动,脚步沉稳,却带着极大的压迫力。
扶着狐星河肩膀的那位斯文俊美的仙人见到武睿帝君走来,脸色微变,眼眸闪过一丝异色。
帝君。长相文弱俊美的仙人主动行礼道。
武睿帝君只是轻轻颔首,嘴唇微抿,并未答话。他的目光落在一脸酡红的狐星河身上,嘴角往下一压,眸光沉冷。
文弱仙人拦着狐星河肩膀的手不自觉收紧,微微垂眸道:星河仙君喝醉了,我送他回仙府。
直到这时,武睿帝君才终于开口:不必。
他的眸光落在狐星河兀自在那仙人脸上摸个不停的手上,声音冷得像寒冷的飞雪:我送他回去。
这文弱仙人手紧紧握住狐星河肩膀,蹙起眉头,根本不情愿将狐星河交到武睿帝君手中。
在武睿帝君的注视下,文弱俊美的仙人脖颈青筋跳动,最终还是将狐星河交给了武睿帝君。
武睿帝君大袖一拂,直接罩住狐星河瘫软入泥的身子,下一刻眉头一紧,将狐星河打横抱了起来。就这么抱着狐星河,脚步一踏,身影消失在了虚空之中。
接下来的事情狐星河已隐约回忆起来。喝醉了的他醉眼朦胧见到武睿帝君的身影,还以为自己是在做梦,三番四次用手去摸武睿帝君的脸颊,被武睿帝君偏头躲开。
等到武睿帝君将他带回寝宫,弯腰将他放在床榻上时,他更是肆意张狂地挑衅了武睿帝君,用手指挠了武睿帝君的下颌,支起身子亲吻了武睿帝君的半边脸颊。
在武睿帝君黑沉着脸躲开的时候,狐星河更是托腮斜望着武睿帝君调笑道:都传武睿帝君威严冷酷,高不可攀,星河能否有幸做这个攀顶之人呢?
脑海中似有一道闪电劈下,将狐星河一直封印在心底的记忆劈开。狐星河再不能用醉酒做梦这样的借口来麻痹自己。
是了,那不是他做梦,而是确确实实发生过的事情。
他不但用手摸了武睿帝君的脸,还妄图亲吻武睿帝君!
狐星河整个人仿佛变成石块,僵硬得一动不能动。
霎时间脑海中有一条线串联起一切,让狐星河心里浮现出一个可怕的猜测。
他为什么总能在天界各处遇到武睿帝君,为什么武睿帝君要从别人手中抱走他,该不会是因为喜欢自己吧?
但狐星河很快摇头否定这个可怕的猜测。
武睿帝君一直对他冷漠无比,两人即使路上撞见,武睿帝君也只是转头就走,连招呼都不曾打过一声。他若是单纯因为两人相遇的次数太多,就以为武睿帝君喜欢自己,也未免太过可笑。
在狐星河心神混乱时,白雾再次涌现,这一次狐星河所在的位置是武睿帝君的寝宫。
狐星河低头,发现自己身上正穿着缀着银线的白色纱衣,躺在床榻上,黑发如泼墨披散,而他脸颊滚烫似还带着醉意。
而这时,一人穿过重重纱幔,仿佛从云彩之中走来。他的面容俊朗,神态是惯有的平静,此刻却微微拧眉。他身上穿着肃穆的黑衣,却无损于他柔和宁静的气质。
辛清梦只一眼便见到了躺在床榻上的狐星河,第一时间便向着狐星河走来,黑色衣摆被风带得纷飞。
星狐,你怎么了?
辛清梦半蹲在狐星河面前,想探出手去触碰狐星河绯红的面颊。一只手挡住袖口,另一只手已探了出去,却在半空中停下,迟疑着不敢触碰。
此时的狐星河眼眸带着水光潋滟的醉意,白皙的面颊上宛如晚霞一般绯红,这幅模样看着辛清梦心惊肉跳,只一眼便低下头去,不敢再看。
狐星河瞧着眼前这呆子,忍不住嗤笑一声,忍着身体的虚弱发软,支撑着坐了起来,手抚着额头道:无事。
狐星河又道:我们进了幻境中,着了道。
辛清梦自然而然伸出手扶住狐星河,轻轻点头嗯了一声:知道。
狐星河仔细打量着这宫殿,似乎觉得眼前这宫殿与记忆中有些不同。他环顾这座宫殿,很快发现一处让自己觉得不对劲的地方。
这宫殿中竟然在案桌上点了一对红烛,又放置着几盘水果糕点。这在民间,一般是有喜事才会做如此布置。
况且天界的宫殿无有黑夜白昼之分,宫殿中也都用东海产的夜明珠来照明,只需要一颗夜明珠便能照得满室光辉,又怎么会出现红烛这样的东西?
辛清梦也发现了这一疑点,他一路从宫殿中走来,根本未发现油灯烛火这样的照明物,为何在这处寝宫会有一对红烛。
狐星河手掌搭在辛清梦的小臂上,两人向着案桌走去。
案几上除却糕点红烛之外,还放着两个白玉樽,樽中盛满了淡黄色的酒液。
辛清梦眸光微闪,转头看了一眼靠在自己身前的狐星河,狐星河的醉颜映入辛清梦眼中,让辛清梦一晃神。
我在书中看过,这似乎是成亲时才有的布置。这酒是合卺酒?
狐星河点头:好像是的。
为什么在武睿帝君的寝宫中会出现合卺酒这种东西?
狐星河的表情一时间有些怪异。
虚空中传来冷笑声,这声音仿佛隔着一层阻隔,有种空灵缥缈的感觉。
饮下合卺酒就能从这幻境中出去。不过嘛,这合卺酒可不是普通的合卺酒,一杯生一杯死,从此阴阳两隔,你们两人只有一人能出去。
是么?狐星河只是扬眉冷笑。
那声音在说完这番话之后便消失不见,留下狐星河与辛清梦两人各自陷入沉思。
案桌上那两杯白玉樽酒液的香气飘出,带着清冽的冷香,一闻便知这是世间难寻的美酒。
一杯生一杯死,不知哪一杯酒中才有剧毒。
就在狐星河想着要不要用蛮力破了这幻境时,辛清梦突然转头看狐星河一眼,眼中起了波澜,他声音一如既往的轻,仿佛山野间的一阵清风,吹过狐星河的心头:这或许就是我命定的劫难吧。
他白净修长的手端起案桌上的白玉樽,想要将桌上的两樽酒都一饮而尽。
狐星河的手却按在了辛清梦的手上,他的眼眸蹭的亮起一簇火焰,动了真怒,对着虚空道:你以为我会听你的,做这种无聊的选择么?不管你是谁,别让我抓到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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