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小时锦你不要动，这些小活我来做……”
    话筒里的声音逐渐减弱，随后电话就被挂断了。
    辛承南被这一声声的“老子”震住，过了半晌才想起还要给老板汇报，连忙放下调查用的手机，拿起自己的手机拨通黎其琛的号码。
    “说。”黎其琛一如既往的冷漠语气。
    “黎总，我调查到柳青岁的私人号码，刚才拨过去试过。柳小姐她……现在好像正在洛小姐家里，我隐约间听到了洛小姐的名字。”
    正在书房看文件的黎其琛动作一顿，抬头看着墙上的钟表，现在已经是晚上八点钟左右。之前他为了不给她太大压力，晚上从不会留太晚，但是现在她的那个同学却在她家……
    没听到他的回应，辛承南继续说：“我查过城北公馆的监控记录，这位柳小姐的车是在五点三十七分进的小区，直到现在都没出来。”
    黎其琛沉默片刻，开口：“继续监控，记录她离开的时间，如果……她也一起跟出来，立刻给我打电话。”在挂电话之前，他补充一句，“另外，把通话录音发给我。”
    挂断电话两分钟后，黎其琛收到了辛承南发来的通话录音。
    在不断的“老子”过后，蹙眉的黎其琛总算听到了那个名字。
    “小时锦。”
    叫的如此亲昵，的确是朋友无疑。而据他的观察，洛时锦连她的亲哥哥都不待见，父母也几乎不会见，这个朋友却能出入她家，和她保持着亲密关系……
    手机忽然响了一声，一条银行短信一闪而过。黎其琛马上点开，却只是普通的通知信息，甚至都不是来自他给洛时锦的那一张卡。
    黎其琛的双眉紧拧，找到他给洛时锦那张卡的信息号码往上滑，却只看到一条条他吩咐人往里转的酬劳，没有任何转出或者消费的记录。
    他不死心的查询余额，却也和转入的金额持平。所以从他给她卡到今天，她连一分钱都没有用过。
    可她既然买得起城北公馆同层的三套房子并且全装修，家里的家具摆设也不差，尤其是满屋子的玩偶更不会便宜。那这么多钱，她是哪儿来的？
    城南洛家的家产虽然比不上他黎家，但他也确信洛家有足够的能力让女儿过上好日子。只是以他这几天对洛时锦的观察，她却又不像是愿意花家里钱的人。
    那她又是通过什么渠道赚取生活费？
    又是为何突然之间避世，不见人不见阳光也不与人交流？
    放下手机，黎其琛从抽屉里拿出洛时锦的资料，翻到那张她笑得最放松的高中照片，手指不自觉地在她的笑脸上轻轻磨搓着。
    这个女孩身上，究竟有多少秘密？
    ……
    将热水器和地暖都检查一遍之后，柳青岁绕着洛时锦家转了两圈，确定全都检查之后才放下心来。
    “不过小时锦，你为什么突然之间搬到03了？是之前01住着不舒服吗？还是哪里坏了你不会修？”柳青岁边说边端着果盘走进书房，看到洛时锦正在码字，又问，“这么晚了还要写稿吗？你可不能熬夜，一定得早睡早起，外加坚持做运动，按时喝牛奶吃钙维片。”
    洛时锦回头正要说话，柳青岁却忽然往她嘴里塞了两个蓝莓。她微微一怔，随后又嚼着蓝莓说：“白天没时间。”
    “白天是不是睡懒觉了？”
    洛时锦笑着没说话。
    柳青岁已经习惯她不说话，倒也没想继续问下去，而是用下巴点了点钟表：“现在是……十点钟。这位vip，你确定不需要我为你理发吗？我可是整个乔阳出了名的时尚圣手，多少人想找我做造型我都不理，现在上赶着求着你为你理发，你确定，不接受我的服务？”
    洛时锦闻言摸了摸自己的发尾，摇头：“不长。”
    “……好吧。”柳青岁只好耸耸肩，“这次不理，下次才有借口来看你。好了这都十点多了，估摸着你也不会留我过夜，啧，我还是回家睡美容觉吧。”
    洛时锦立刻站起来：“慢点。”
    “放心，我只有在来看你的路上才会飙车。”柳青岁快速吃完最后几块水果，然后转身往外走，“我从明天开始可能要连着加班几天，不一定什么时候来看你，你有事随时联系我。”
    “嗯。”
    “我今晚嘱咐你的都记住了吗？”
    “记住了。”
    “希望你是真的记住了……”换好鞋子，柳青岁将从她家里清理出来的东西一股脑塞进行李包，然后直起腰，伸手将洛时锦拥进怀里，小声说，“小时锦，你一定要过得比谁都好。”
    感觉到柳青岁抱住她的力道，洛时锦将脸埋在她的胸前，沉闷而迟缓的“嗯”了一声。
    良久，柳青岁才依依不舍的松开她，又唠唠叨叨的嘱咐了几句，转身开门走出去，向洛时锦挥了挥手。最后在洛时锦的微笑中她看着门被关上，里面传来门链的清脆声。
    按了电梯后柳青岁弯腰拎起门口的垃圾，然后沉默着等电梯门开，迈了进去。
    在电梯门关上的刹那间，柳青岁神色哀伤的低下头，重重的叹了口气。
    今天，她仍然没有把想说的话，说出口。
    来到地下停车场，柳青岁将东西放进后座，然后照例打开后备箱拿出空桶，往里倒了十几瓶矿泉水，再扔进两块抹布之后走到旁边的车前，撸起袖子开始擦车。
    她擦的很熟练，就好像她已经无数次的做过这件事一样。车子的每个细节她都清楚，甚至连玻璃上的气泡也一清二楚。
    擦到车头的时候，柳青岁摸到了一道五公分的划痕。因为是几年前的痕迹，现在摸起来已经不会那么明显。可她却一遍遍的摸着那道划痕，忽的双腿一软，蹲下了身。
    耳边仿佛还在响着那个笑吟吟的声音。
    “青岁！这是我哥买给你的化妆品！你快拆开看看！哇塞我太羡慕你了，未来嫂子！”
    “青岁我们出去玩吧！哎呀怎么有划痕呢，哪个熊孩子干的，让我知道我非打死他不可！”
    “青岁！明天我哥说要把我的车开去做保养，但是你也知道我明天有一整天的课，所以到时候得麻烦我最亲爱的未来嫂子，帮我把车开过去！”
    “青岁，你见到我哥的时候一定要帮我问问，梁静茹演唱会的票有没有帮我抢到！”
    “青岁！车钥匙我放在你桌上了，你记得开去给我哥啊！”
    “青岁！”
    “青岁……救救……救救我……”
    那笑吟吟的声音一声声响彻在她耳边，呼唤着她的名字。可是忽然间转为惊慌的呼救，进而像是被人按下了复读，一遍遍在柳青岁的脑海中回放。
    “青岁，我不想死。”
    片刻后，阴冷安静的地下停车场里，传来了隐忍而细密的哭泣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