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握住了唐浩初冰凉的手,另一手拉开了车门,在他拒绝之前再次开口:好了,走了。
于是唐浩初上了车,前面正好是绿灯,车子很快绝尘而去,转眼就让想要追上去的郑锐霖追不上了。他站在原地看着彻底隐没在车流中的本田,说不清的愤怒和不甘等各种情绪再度将胸腔填满。
因为不管是摸头握手还是披衣服,唐浩初都没有对那个男人表示任何排斥或抗拒,却会在他摸头的时候躲到一边,握手的时候也挣开来,连披衣服都坚决不要,一想到这里就觉得无法释怀。
明明江翡什么也没做,只是送唐浩初回家而已,郑锐霖也用电话确认了唐浩初安全到家的事,但江翡依然被郑锐霖盯上了,并且觉得他带着金丝眼镜的样子像那种专门哄骗未成年的衣冠禽兽。
这自然是郑锐霖的嫉妒和偏见,但偏见一旦形成,就很难更正了,郑锐霖甚至忍不住查了江翡的车牌号。
普通公民只有报案后,才能在公安部门的帮助下用车牌号查出车主的姓名住址等信息,但车管所或保险公司有人的话,不报案也能查。找车管所最快,分分钟就能调出来,保险公司就比较慢了,因为要先确认车辆到底在那家公司投的保。
怕惊动到父亲和爷爷,郑锐霖没有用郑家这边的人脉去车管所,只找了虽然改行房地产但依然是国内数一数二的保险公司股东的舅舅帮忙查了下保险。于是一个多星期后郑锐霖才拿到江翡的姓名和住址,此刻正和唐老爷子通话的江翡还对此全然不知。
医学生和其他学生不一样,本科要读五年,研究生再加三年,可这还只是个开始,因为省级医院临床专业基本都要求博士学位,拿到学位后还要通过执业考试才能真正上岗。唐浩初不想把宝贵的时间浪费在中学里,所以在系统第三次催促完成初露头角的任务时,向爷爷提出了想插班到高二读书的想法。
此刻正是高二下学期,所以再等一年零两个月就可以参加高考了。唐老爷子并不担心孙子的智力,只担心他的心理,所以专程打给江翡,想问他多次跳级会不会增加孩子的心理压力,影响心理健康,是否继续留在低年级,多找一些年龄差不多的人玩才更好。
并不是和同龄人在一起就好,江翡认真提出了自己的看法,毕竟是高功能自闭症,智力和正常人一样甚至高出许多,而且大多具备无人能及的特殊专长,硬让他和同龄人凑在一起,反而容易遭到排挤。江翡谨慎地继续道:一般来说的确不提倡孩子跳级,因为违背身心发展规律,但如果孩子的智力水平很高,也能适应跳级后的环境,跳级对他将来的发展反而会有好处。
对话持续了很久才结束,而江翡挂断电话的同时,郑锐霖恰巧也挂断了电话。他已经找到了能根据姓名地址查详细资料的人,只需要一天的时间就可以将江翡的资料送过来。
实在因为江翡抚摸唐浩初头发的那一幕对他来说太刺眼了。
虽然唐浩初不愿意搭理他,但他也从来没见过唐浩初搭理其他同学,而戚向南和唐振凯是与之血脉相连的家人,唐浩初和他们亲近,郑锐霖可以理解。可这个江翡不是唐家的亲戚,也不是什么至交故友,难道在唐浩初心里,他连一个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人都不如?
拿到资料后,郑锐霖才发现事情似乎和他想的截然不同。江翡已经四十出头了,而且头衔不少,什么某某学校的医学博士,发表过某某论文,曾任职于某某医院又辞职开了一间心理诊所。郑锐霖将这些信息全部掠过去,目光最后停在着名的儿童心理医生这几个字上,突然有种不可思议的念头隐隐闪过脑海,让他整个人定在原地。
郑锐霖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抱着怎样的心态打通了纸上的电话。
江翡对外留的号码一概是诊所的座机,所以接电话的是在诊所值班的助理。当郑锐霖犹豫着询问他们是否接纳过一名姓唐的病人时,助理小姐立即表示诊所里几乎各种姓氏的病人都有,但事关病人**,概不外泄,如果他有什么心理上的问题或疑惑,可以预约心理咨询或心理治疗。
郑锐霖犹豫许久,最终出钱预约了一次心理咨询。
我是帮我弟弟咨询的,郑锐霖这次面对面见到了江翡,但他只看了江翡一眼就从他脸上移开了, 我想根据我弟弟的举止咨询一下他的情况,可以吗?
江翡能看出郑锐霖在说谎,他口中的人恐怕不是他的弟弟,不过从表情上看,应该是一个对他来说非常重要的人,这个人也的确有一定的问题。而作为心理医生,没有把病人往外推的道理,江翡立即点头,可以。
郑锐霖尽可能将唐浩初的日常说得很详细,在学校里若非遇到必要情况,他一天都不会讲一个字,课外休息时间从来都是一个人看书,我问他话几乎全得不到回应,也不主动和其他同学交流
一口气说了很多,最后提到了之前跳窗的事,站在窗沿外的时候他眼里非常平静,完全没有任何类似于恶作剧或者开玩笑的想法,我,说到这里握紧了拳,顿了一下才又道:我能感觉他并不在意自己会不会掉下去,也不在乎别人会不会担心
在江翡看来唐浩初的自闭症已经好了,不会产生跳窗这种过激行为,所以完全没朝唐浩初的身上想,只根据郑锐霖描述的情况具体分析道:语言障碍社交障碍以及无法共情,都是自闭症患者所特有的,但这种事很严肃,要让你弟弟亲自过来做一下行为测试才能确诊。
自闭症这三个字让郑锐霖心头一颤,拳头握得更紧,指甲深深嵌入到肉里,这个病怎么治?能治好吗?
目前主要有心理疗法和药物疗法,国外现在开始使用一种叫利培酮的药物,能较好地改善重度自闭症患者自伤或攻击的行为,好好治疗的话是有希望恢复的,但要谨防复发。江翡顿了顿,补充说:所以家长平常要多和他交流,但不要强迫孩子社交,以免大孩子的压力和焦虑。值得注意的是全球还有许多被称为高功能自闭症患者的自闭症天才,他们虽然无法表达,但并非无法感知,而且智商越高的患者对外界的恶意感知会越敏锐,家长的态度要更加谨慎。
郑锐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离开诊所的。
脑子里乱成一团,零零碎碎拥拥挤挤的想了很多,但又仿佛什么也没想一般理不出半点头绪,等他反应过来,已经打车打了唐宅门口。
他站在那里,很想进去见唐浩初一面,却迟迟无法迈步。路口的风非常大,吹得他全身冰凉,突然觉得胸腔发闷心口生疼,比所有不被唐浩初理睬时的失望和打球时受过的所有伤全部加起来都疼。
和唐浩初相处过的所有画面一幅幅浮现在脑海,郑锐霖第一次明白到心疼和后悔的滋味,仿佛吹过的风都变成冰块卡在了他的嗓子里,在一喘一息间生出尖锐的冰刃,毫不留情切割着他的心脏和咽喉。如果他能更耐心地和唐浩初相处,不在头一天认识的时候就把他推倒,不当着其他同学的面喊他小哑巴,不夺走他的书包,不强行拉着他不放,不逼他跳窗户
然而这个世界上没有如果。
第58章 自闭的小可怜
可如果这个世界上有如果,他从一开始就能懂得怎样正确对待自己喜欢和在意的人,从一开始就能付出足够的关心和耐心,没有做那些为了获得对方的关注而做的蠢事,对方一定不会像现在这样排斥他,一定会在某一天给他回应。也许会用好听的声音唤他的名字,语气里甚至会带着欢喜,看向他的眼神也充满了信赖,会乖顺地陪在他身边,认真地聆听他说话,会和他做许多许多他一直都想和他做的事,比如一起逃课溜冰,一起玩拼图打电动,一起去天文馆看星星去电影院看电影
这样的想象却让郑锐霖心里更加难受。
天色渐渐黑了,天上无星无月,只有呼啸的风声,感觉整片天地一片寒冷,仿佛处处都结着冰。郑锐霖就那样静静站在原地,到底没有进唐家去找唐浩初,却又莫名不想离开,直到手机响起了信息提示声,才跺了跺有点僵的脚,拿出口袋里的手机。
但他没有查看新来的短信,而是望着通讯录里存的唐浩初的号码发了会呆,然后给唐浩初发起了短信。
心里其实有很多话要讲,但在信息框里删删改改了半天,只发了一条最平淡无奇的现在在做什么。等了很长时间也没等到回复,郑锐霖沿着唐家门外的桂树转了两圈,自欺欺人的告诉自己对方一定是没有听见,又编辑了一条信息,同样删删改改了半天才发出去,可惜同样没得到任何回应。忍不住将指尖移到通话键,鼓起勇气拨通了电话,却不料电话才刚响到第二声,就听到了被挂断的忙音。
夜更深了,风也更大了,像能吹进骨头缝里那样冷,郑锐霖站在风口,拿着手机的手指已经完全冻僵了。
他原本以为自己不会更冷了。
郑锐霖慢慢把手放下来,连同手机一起装进口袋。手机片刻后再次响起,忙不迭地掏出来查看,并不是他期望的人,而是问他什么时候回家的家人。
已经到了晚上九点,河东的这一片区域很难打到车,郑锐霖转了两趟公交才到家,转车的路上还遇到了一阵大雨,全身上下都淋透了,配上发白的脸色和暗沉的神情,看起来有些吓人。所幸郑老爷子已经休息了,只有下午才刚出差回来的郑妈妈有些担心地让儿子赶紧回房间洗个热水澡,又让保姆立即去煮姜汤,甚至亲自去了厨房。
大概是太多年没生病了,人体的免疫系统总要进行一次自我循环和修复,身体一向强健的郑锐霖竟然生病了。
他不生病则以一生病惊人,甚至病到第二天完全起不来的地步,觉得无比乏累,身上的被子像座山一般压得他喘不过气,连根手指头都抬不起来。可在盖得那么厚的情况下,他依然觉得冷,从心底散发的说不出的冷意覆盖了全身。
郑妈妈给儿子喂了退烧药,又逼他吃了点东西,安慰他道:明天就好了。
不,明天不会好,后天也不会好,以后都不会好了。因为过去的事情永远没有机会重来,说过的话也没有机会后悔和改正。
郑锐霖的鼻子突然有点发酸,眼窝也莫名跟着发酸,于是把自己埋到了被子里。忍不住想到他和其他同学喊唐浩初小哑巴的时候,唐浩初会不会也曾这样埋在被子里偷偷难过,会不会也在盖得那么厚的情况下,依然觉得冷。
郑锐霖最终在药效的作用下睡着了,做了一个梦,梦里的他依然等在唐家门口的桂树下,一直等一直等,等到俊美可爱的少年跑到他跟前。少年的脸上虽然没有表情,眼里却充满了见到他的惊喜,说:郑锐霖,你怎么会来啊。
他第一次听他喊他的名字,心里开心得不行,却还要努力装作不在意的样子,我来带你出去玩。
为什么要带我出去玩?
少年懵懂地看过来的模样特别可爱,一双大眼睛清澈又明亮,让人忍不住想要把什么都给他。郑锐霖不由如实开口道:因为我喜欢你啊,特别特别喜欢。我从一开始见到你,就想和你做朋友了。
少年低下眉眼, 鸦羽般的睫毛垂出优雅的线条,修长的脖颈弯成好看的弧,让人瞧着心里异常柔软。然后抬起头说:我也从一开始见到你的时候,就想和你做朋友了。
原来梦可以这样甜,甜到让郑锐霖想永远沉浸在虚幻的梦里面,甜到他醒来后依旧能感受到胸腔里满满当当的欢喜,嘴角甚至挂着笑。
可笑容很快就消失了。
醒来看见空荡荡的房间,现实和梦境之间的对比只会让人无比难受。
但毕竟是得天独厚的天之骄子,不会真正被任何事情击倒,郑锐霖很快在病好的同时重新振作起来。他决定回学校后继续围在唐浩初身边,守着他护着他,学会尊重他的意见,从他的角度考虑事情。虽然他犯过错,但他们年纪还轻,未来还很长,还有机会弥补。
郑锐霖优越惯了,从来没遇过什么求不得的东西,天性里便缺了一分忍耐,可现在,他愿意为了唐浩初学习忍耐,学习体谅。他仿佛一夜之间长大,变得更加成熟和稳重,他在心中暗暗发誓,要把以前对少年的伤害全部补回来,要加倍对他好,要把对方喜欢的东西捧到他面前,对方不喜欢的通通帮他扫除和清走,让他每一天都觉得开心和快乐。
然而等郑锐霖回到学校之后,唐浩初已经在唐老爷子的帮助下到高中部读高中去了。
但唐浩初并没有高中学籍,只能算作半途转来的旁听生。按照教育部规定,没有高中学籍和毕业证同样可以报名高考,只不过参加的身份不是应届毕业生,而是社会考生。这两种身份其实没有区别,因为各类大学在录取上都是择分录取,不存在什么偏颇。
还有不到两个月就升到高三,大部分学科都开始了紧张的复习模式,学习任务变得非常繁重,老师和同学们全绷紧了神经,唐浩初也开启了学校和唐家医院的两点一线的生活,一边学习一边继续磨练医术,连家都很少回。于是郑锐霖没有再去找唐浩初,一来是这种情况下很难见到对方,二来已经开始懂得换位思考的他担心在这最关键的一年打扰对方学习,除此之外,他自己也要更努力地学习了。少年实在太优秀,他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撵得上他,也不知道自己究竟要变得多优秀才能被他看在眼里,只能用最大的努力积极进取。
一年转眼过去,随着天气的越来越热,高考的日期也越来越近了。高考会在很大程度上影响每个人以后要走的路,全国各地几乎所有家里有考生的家庭都陷入紧张和期待的气氛中,毕业班的老师也一样,希望自己这一届带的学生能考得比上一届更高。
唐浩初的班主任韩静静却是头一回带毕业班,年纪也比较轻,但她的心态比那些经验丰富的老师都好,甚至在高考还没开始的时候便忍不住骄傲地跟闺蜜分享道:我带的班里怕是要出一个高考状元了。
听筒对面的人听上去有些无奈,还有两个星期呢,好不好再等一等啊?等成绩出来之后,你再激动也不迟,再说你们学校好几年没出市状元了
有个词叫抑制不住,懂不懂?韩静静却是越说越激动,你不知道我那个学生有多优秀,一模二模和三模全都稳居全市第一,年纪还特别小,比班里同学起码小四岁!
那他岂不是天才?对面的人惊讶又疑惑的道:这也太厉害了,你没骗我吧?
哼,不信算啦,韩静静显然十分相信自己的学生,特别自信的说:等着吧,等成绩出来后,一定会让你们目瞪口呆的。
六月七号,唐浩初在董熙娣的陪伴下拿着证件和考试用具抵达了高考考场。考试对他来说很顺利,所以没有像其他同学那样在考完后对照答案估分,家人也没有像其他家庭那样对分数过度关注,分数出来的那天早上,唐浩初照常跟着唐老爷子去唐家医院了,还是远在外地的唐振凯用他的准考证号帮他在网上查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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