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荛对于魔族的印象,始于在妖界时,兄长送她的一本《四界纪事》,上面有关于魔族的记录。他们嗜血好战,在势力最庞大的时候,曾经将四界翻覆得生灵涂炭,后来却只有书册上的几张纸,潦草地记下了他们的萌生、兴盛与衰亡。
她那时捧着书唏嘘不已,再强大的种族也只是浩瀚海洋里飘荡的一艘船,昂扬得意时乘风破浪,可一旦触碰了海面下暗藏的礁石,就会被巨浪拍打得粉碎。
所幸后来的那场大战里,妖族一息尚存。
马车在盘旋崎岖的道路上颠簸着,素荛拥着一床软绵绵的被褥在车里打盹。
此次前去魔族的领地,目的是打探虚实,为了不打草惊蛇,白琚用的是凡人的笨法子。
车身突然剧烈地抖动了一下,素荛的额头撞到车壁上,发出“咚”的一声响。
她捂住脑袋,哀怨地看着对面闭目养神的白琚,开口道:
“我在《四界纪事》里看过,说魔族的领域是一片遥远的冰封之地,我们用马车过去,得花多长时间啊?”
白琚岿然不动地闭着眼睛,“《四界纪事》是一个旧居山林的妖精写的,他都没去过魔域,如何知道它是冰封之地?你又是从哪里看到这本书的?”
素荛说:“我哥哥送我的,他喜欢收藏这些,所以他觉得我作为他的妹妹,也会喜欢。”
“你的兄长?”白琚缓缓睁开眼,目光古井无波,“我只知你是太乙的亲眷,还没听你说过你家中的其他人。”
素荛在心里说,他已经被你逼疯了,“我原本是山野间的一朵茶花,无父无母,因为不想被人当作药材摘了,一心要修仙,化成人形后被我哥哥捡了去。他年纪也不大,我总不能认他作爹,就叫哥哥了。他叫穆云,依照家族关系来看,算是太乙星君的外甥,在佛殿当值,应该与你打不上照面。”
白琚没再多说什么,抬起手,手面朝上,对着素荛的方向弯曲了两下。
素荛顶着额头上一个肿包,美滋滋地站起身,马车又是一晃,她索性借力往白琚怀中一撞。
白琚看透她的小心思,叩住她的腰,将她稳稳地接住了,“你以后可以摔得更自然些。”
言下之意,她这次摔得很做作。
素荛不与他置气,“那是,多摔摔就会了,我学习能力很强的。”
白琚往旁边挪了挪,素荛在他身侧坐好,本就不大的空间立时变得逼仄起来。他伸手覆上她的额头,肌肤相触,他的指尖稍凉一些,在她额角鼓起的肿包上轻轻一揉。
素荛摸了摸,额间一片光滑,已经消肿了。
她诚恳地说:“治疗术真好用,我想学了。”
白琚说:“看你表现。”
他似乎很喜欢用这句话回答她的要求。
所以她到底要怎么表现?
素荛低头扒拉手指头,一、二、三、四,距离上一次帮白琚治病已经隔了四天,今天恰好是第五天。
她顿悟了,反身坐进他怀里,仰头想吻他,结果没够着,一下亲在了他的下巴上,还差点把自己的牙磕了。
白琚揉了揉她的腮帮子,“不是这个表现,你这样像饿虎扑食,也显得我像色中饿鬼。”
素荛眼睛一翻,臭神仙,相处的时间越久越本性毕露,以前还知道用委婉含蓄的辞令来装饰一下,现在不怎么装饰了,竟半句好话都没有。
她双臂交叠,揽住他的肩背,俯身亲吻他的颈项,当她探出舌尖慢条斯理地舔舐过凸起的喉结,又用牙齿轻轻咬了咬时,她清晰地感受到他的喉结滚动了一下。
她的精血已同白琚融合过一次,白琚此刻伤势未愈,按理说,是不能拒绝她的。
就像病人渴求药物,他也会渴求她,只是他的自制力太强,叫她看不太出来。
她心里有得胜的快感,掀起眼帘,唇边含着揶揄的笑意,“白琚神君,你说,九重天上的神仙,都是无欲无求的吗?”
白琚的眸色深了几分,“神仙同凡人没什么不同,凡人有凡人的欲求,神仙也有神仙的欲求。”
素荛笑了笑,柔软的小手往下探,停在了危险的位置,她直白地问:
“那你的欲求呢?”
白琚沉默片刻,低眸看定素荛时,眉眼间一片柔和澹静:
“眼下是你。”
好似恰逢人间好时节,春风融雪,花色灼灼,柳条抽出嫩绿的新芽。
而他看了她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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