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以轩笑着道谢:“小梅花真棒。”
指尖触及到钥匙之前,一条毛绒绒的小短腿落在了他的前方,把钥匙再次踩在底下。
颜以轩的手指停在了半空中。
叶臻抬起腿,露出钥匙。
颜以轩怔愣片刻,继续伸手。
小短腿再次落下。
颜以轩:“……”
叶臻不断重复刚才的动作,而且一次比一次用力。
抬腿,踩下,抬腿,踩下。
钥匙在叶臻的踩踏下不断与桌面碰撞,叮叮咣咣的声音久久回荡,像是暴躁和气愤在熊熊燃烧。
最后,由于太过用力,钥匙被叶臻踩飞了出去,遥遥地停在了远处。
“好了好了好了,都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
颜以轩光是看着都能感受到叶臻的愤怒,他想揉揉大白兔的脑袋,却被大白兔车头躲开,无奈,他只能不顾叶臻的挣扎强行将他抱进怀里顺毛。
叶臻一开始死命地扑腾,尖锐的爪子把厚实的实验服划出了明显的道道,拽紧的小拳头一下下砸在颜以轩的手臂上,可是不管他怎么扑腾对方都无动于衷,依然维持着最初的频率,顺着他皮毛生长的方向轻轻地抚摸,像是在哄一个闹脾气的婴儿。
叶臻渐渐平静了下来。
“嘤嘤嘤……”
时隔许久,叶臻再次发出了这种他自己都觉得羞耻的叫声。
他也不想这样,可他忍不住。
在祁封头也不回地离开实验室的时候,叶臻的心中都没有出现半点波澜,他像是个游离在事件之外的旁观者,冷眼看着这一切,可当颜以轩把他抱进怀里,温柔地抚摸着他的脊背时,悲伤却突然涌了上来,像是涨潮的海水一样将他淹没。
又苦又涩。
他以为自己是世界上最了解祁封的人,可是现在,他发现这根本是个骗局。
从很小的时候开始,祁封在他面前的形象一直就是个温柔可靠的大哥哥,在他们开始交往以后,祁封更是像一座大山一样为他遮风挡雨,他那么成熟,那么优秀,那么好……
所以叶臻从来都没有想过,原来在他看不见的地方,祁封会用那么丑陋那么高高在上的声音,说出那么恶心人的话,做出那么恶心人的事。
做结核药物的实验室恶心吗?哪里恶心?
对人体有害的紫外消毒灯一直都在工作,这个实验室的门窗从不随意开启,所有的废水和废料都会投入专门的废料收集筒里再送去处理。
更何况,就像是颜以轩说的那样,结核根本没有那么容易传染,大街上到处都是结核菌,几乎百分之八十的人都感染过结核杆菌,但大多数人的免疫系统都能将其杀死,只有极少部分的人才会因此得病。
结核菌算得上是良善,S大的条件也比很多地方要先进,在更加恶劣的环境里,还有更多的人在研究更加危险的病原体,七年前,大多数高校都不具备建造传染病实验室的条件,P4级的实验室全国就只有一所,很多研究者都是在以自身的安全和健康为代价为科学做贡献……他们恶心吗?
叶臻气得发抖,整只兔子蜷成一团,身上的白毛毛一根一根地炸开,像是一只受了伤的刺猬,一边擦着眼泪,一边竖起全身的刺。
颜以轩心疼得不得了。
他不知道祁封做了多少过分的事情,但他大概能猜到。
光是看看那凄惨的柜子就可见一斑。
唉,要不是忙着带实验实在是走不开,他也不会让祁封单独来拿仪器。
还有学妹的事情也是……
真是带实验带傻了,这么连番的失策,实在是不像他。
颜以轩内疚极了,但他没有什么能补偿的方法,只能想尽办法讨好他的小梅花。
于是五分钟后,大白兔坐在边台上,手边放着特质的蔬菜沙拉,颜以轩亲自把生菜叶子撕成小块,一小片一小片地喂到他的嘴里。
叶臻来者不拒,狠狠地咬住眼前的菜叶子,然后送进嘴里狠狠地咀嚼,像是在撕咬什么别的东西。
忙着吃东西的大白兔没有工夫再想些别的事情,很快便恢复了精神。
喂完了一整盒沙拉,颜以轩收获了一只同往常一样的小梅花。
吃饱喝足的叶臻摊倒在颜以轩臂弯里,他揉着鼓鼓的小肚子,第N次担心自己的减肥大计,他明明记得自己刚才还一点胃口都没有的来着,怎么就在颜以轩的哄骗下吃了这么多东西呢?
大白兔满脸写着忧郁。
“……其实我也很讨厌学长。”颜以轩突然开口说道。
叶臻的动作顿了顿。
“我也讨厌那些找尽借口想和我独处的学妹,打着喜欢的名义给别人添麻烦。”
颜以轩很少将的内心想法诉之于口,但叶臻人畜无害的外貌却给了他一种想要倾诉的欲望,面对着一只兔子,再加上愧疚作祟,颜以轩难得一次毫无保留地说出了想要说的话:“可我是华教授带的研究生,我需要他借给我实验室,所以我不能和学长撕破脸,也没办法不去管那些本科生。”
叶臻静静地看着他。
道理他都懂,他只是不明白颜以轩为什么要委屈自己到这个地步。
和祁封撕破脸,把华教授的实验课推给别的研究生,这或许会导致他的风评下降,可那又怎么样呢?难道华教授会因为他拿回了属于自己的权利就不带他了吗?难道祁封会因为颜以轩不肯送给他免费的仪器就去说他的坏话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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